適逢“吳中四姓”，即吳郡顧氏、吳郡陸氏、吳郡朱氏、吳郡張氏派人來捐款，杜荷笑著看向了蕭嫣。
“我去！”
蕭嫣也沒遲疑，走出客棧，瞬時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一眼望過去，一輛輛馬車上裝的全都是大箱子，全都是錢，似是從客棧門口一直延伸到城外。
如果一箱箱數的話，真不知道要數到何時！
而且不是吳中四姓捐款嗎？
按照每個氏族一萬貫，那總共是四萬貫才對。
這遠遠不止四萬貫啊！
別看她出自赫赫有名的蘭陵蕭氏，但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多錢。
想到杜荷讓她數錢時的表情，她也意識到自己被欺負了。
這是要欺負得她哭都沒有眼淚啊！
蕭鍇看到自家妹妹整個人都怔住了，也是無奈一笑：“在別人那裏，這可能是天底下最好的活了，但在大哥這裏，無疑是最累的活。老二聯盟那麽多人，就沒有一個願意幹的！”
蕭嫣咬了咬紅唇，扭頭看向憋著笑的杜荷道：“杜大哥，你忍心欺負我這麽一個弱女子嗎？”
“哈哈哈……”
杜荷大笑道：“隻能說你來得太巧了。不僅吳中四姓來捐款了，還有大量商賈豪紳特意跑來借錢予我。”
“老二聯盟裏都是一群大老爺們，不善記賬，咱們的李貞英李大哥又有自己的賬要記，這麽一來，這數錢和記賬的重任隻能落在你的肩上了。”
說到這，他又交代了一句：“捐款好記，而且也不用還。就是這借錢，今日看起來很多，往後可能會更多，這一筆筆的，你一定要記清楚。若是咱們老二聯盟將來背上了賴賬不還，或者少還的罵名，你可是要擔責的！”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蕭嫣也隻是委屈巴巴了一小會，旋即便笑嘻嘻地道：“那可以多還嗎？”
“……”
見她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動著調皮之色，杜荷真想給她一板栗，讓她哭唧唧。
隻是這麽可愛的妹妹，又讓人於心不忍，遂擺擺手道：“你自己做主吧！”
“好嘞！”
蕭嫣當即讓他們把錢都給拉到城北的一片空曠地帶，然後請程咬金派兵守著，避免出現騒亂。
接下來她一個自己人都沒用，而是讓吳中四姓的人和商賈豪紳的人互相數錢，隨後又拿出一個賬本，讓那些借錢的商賈豪紳自己登記。
待他們登記完，她隨意抽查了一些。
不過在抽查的時候，還是沒有自己數，而是請城中的一些百姓幫忙數。
數完付了錢。
程咬金看得嘖嘖稱奇道：“這丫頭了不得啊！”
蕭鍇也很驚訝：“沒想到妹妹還有管賬的天賦。”
杜荷沒說話，隻是笑著觀察。
等到蕭嫣讓令武鏢局的人將錢帶走後，杜荷單手托腮道：“忽然感覺有點大材小用了。”
可能是融入得很快，蕭嫣整個人都變得歡脫了起來：“杜大哥過獎了，我隻是耍了點小聰明偷懶罷了。現在你可是威名遠揚，隻有多捐和多借而故意少寫的，誰敢在這種事上動手腳呀！”
“我擅作主張，從‘多’的那部分中取出一點點給幫忙數錢的百姓一點辛苦費，杜大哥不會怪罪吧？”
“這有啥好怪罪的？”
杜荷幹咳一聲道：“又不是人人都是程鐵雞。”
“臭小子！”
程咬金頗為尷尬地指著他道：“待俺燒瓷有成，俺用泥巴呼死你，或者用錢砸死你，看你還敢這般說！”
了不得，了不得……
當程咬金不用三板斧，改用錢財收拾人的時候，不僅好玩，也意味著有些“萌芽”在大唐已經悄然出現了。
而杜荷要做的就是盡快讓這萌芽長成參天大樹。
“蕭嫣，今後老二聯盟的賬本就交由你來掌管了，李大哥那裏的也移交給你，她早就說不喜歡幹這種活了。”
他拍了下蕭嫣的肩膀後，又對蕭鍇道：“讓人準備一下，同時放出聲去，咱們五日後動身去杭州郡。”
江南列郡，餘杭為大。
大唐開國之後置杭州郡，治所在錢塘，隸屬江南道。
有唐一代，此地商業很是繁榮。
到了唐朝後期，杭州已是一幅“駢檣二十，開肆三萬室”的興旺之景。
每年朝廷從杭州所收商稅高達50萬緡，幾乎占整個大唐財政收入的4%。
以一郡之地貢獻那麽多財政收入，還是頗為誇張的。
何況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既然都來江南了，又怎能不去這裏呢？
程咬金也知道自己該動身了。
他笑著對杜荷道：“商賈豪紳借了那麽多，那俺就先拿兩萬貫去燒瓷了，算是借你的！”
然後再把今後的賣瓷所得私吞？
這想得可真美好啊！
不過杜荷也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大手一揮道：“你可以不用還。”
程咬金連忙道：“當真？”
“三年之後，還百倍即可！”
“呸！”
啐了他一口後，程咬金轉身就走。
他可能沒有意識到自己又錯失了一樁天大的機緣。
三年後估計又要悔得捶胸頓足了。
五日後。
杜荷率眾趕往杭州。
一路之上，各地商賈豪紳是追著他們借錢。
想要捐款的江南各大士族則是紛紛把錢往杭州運。
自蘭陵蕭氏帶了頭，吳中四姓也迅速跟上後，剩下的這些士族都知道他們別無選擇，權當捐錢消災了。
進入餘杭縣時，杜荷自己都被看到的場景給震驚到了。
隨處可見的馬車和錢財。
不是捐錢，就是借錢的。
江南真的是太富庶了。
在長安借錢廢了不少勁，洛陽還出現城空之景。
這裏的商賈搞得像是唯恐借不出錢，唯恐加入不了天下商盟似的。
由此看來，京畿一帶的商賈在對商機的捕捉和經商的思路上，跟這些江南的商賈相比，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
人家都已經意識到商賈的春天來了。
他們還在琢磨著借出去的錢還能不能要回來呢……
隻是借的人太多了似乎也是一個問題。
房遺愛頭皮發麻道：“這這這……這也太多太多了！怎會變成這樣？他們真不怕咱們三年之內還不起？”
長孫渙也是哭笑不得：“大哥，要不咱們停止借錢吧？看這形勢，隻要咱們在餘杭待一段時間，就能輕鬆借得幾十萬貫！”
“借來容易，可還就難了。你就是再有法子賺錢，在那麽短的時間內還那麽多恐怕也是……”
“你說少了。”
李貞英雙手抱胸道：“如果他敞開胃口地借，估計借上百萬貫也不是啥難事。”
“百萬貫！”
蕭嫣小手一抖，腦子都要混沌了：“那我得準備多少賬本啊！這進進出出的賬目，我又要記到何時？杜大哥，我突然想出家了。”
聽到這話，眾紈絝皆是笑得前合後仰。
杜荷也是忍不住打趣道：“我好不容易將你從佛前拉回來，你還想佛前一跪三千年，未見我佛心生憐，並非塵世遮佛眼，原是海量香火錢？”
“你們放心吧，我借錢，自然是多多益善，天下商賈敢借多少，我就敢收多少，我就是拿去放貸，也能賺得鍋滿瓢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