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庭辯
張揚呆立當場，實在是沒有想到第一次上朝的時候，就有人給自己送了這般大禮。
不敬之罪，好大一頂帽子。
張揚承認他戴不起，盯著正躬身對著李世民，眼角卻朝著自己露出嘲諷笑意的那小小的禦史，張揚不禁有些氣憤，這人真的是想讓自己不好過呢？
這個時代，皇上就是天，誰對他不敬那就是找死的行為，他這麽上下嘴唇簡單的一說，就將張揚逼到了一個絕境。
張揚的眼角泛出冰冷的寒光，幸好李世民對待臣子還還很是寬宏大量，若是換成了心胸狹窄之輩，今天就算是不對自己如何，那麽自己在聖上的心中也落下了一層不好的印象。
可是自己跟他無冤無仇，他到底是哪裏礙著了這人的眼。
張揚眼瞼低垂，眸中情緒翻騰。
李世民臉上的笑意消失，今天早朝事畢，現在他正想好好的對這次南下立功的將士做一番獎賞，畢竟他們可是除掉了自己長久以來的一個大患，對於隱太子李建成的後人，他可是很忌憚的。雖然是自己的親侄子，但是他仍是想要除之而後快。
皇位是怎麽樣得來的，李世民是很清楚的，殺兄逼父，即使自己再怎麽掩飾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尤其是自己的大哥，在當時，足以勝任一國太子這個角色，那麽，他就是一個無恥的盜賊，盜取了原本屬於自己大哥的一切。
所以，即使是對待自己大哥可能是這個世上最後的血脈，李世民也是無法容忍的，他太知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所以，對於這次蘇定方與張揚的所作所為，李世民心中是滿滿的欣喜。
終於，不再擔憂了。
是的，再也沒有人可以打著所謂正義的旗號，來討伐他這個被人稱為盜賊的帝王，從此，他就是大唐名正言順的帝王。
對於張揚，李世民更多的是驚喜，這個少年的出現，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自己的認知。
從張揚接手宮廷禦醫的任務，將長孫皇後的病症給治好，李世民就對張揚有種說不出的好感，這種感覺在得知張揚在江南抗災時的表現以及在朝廷對抗血盟中所起的作用時打到了最高點。
李世民是一個愛才的人，作為帝王，他深刻的知道一個道理，人才，是一個國家強盛的最有力的保障。
而現在，在張揚身上，他感到了這個少年身上的巨大潛力，若是培養得當，李世民堅信，他會為大唐又找到了一個中流砥柱般的人才。
所以，現在宣張揚進殿，他的本意就是對這次的行動做出獎賞，有功必賞，隻有隻要才能讓屬下更衷心的追隨。
張揚的舉動他當然看到了，嘴角有些抽搐，當初初見這個少年的時候，他就知道張揚的這個心理，於他來說，這實在是一個很微小的瑕疵，並不足以挑動自己的怒火，他的尊嚴他的威望也並不能體現在張揚是不是朝著自己下跪這件事情上。
所以，當初他給了張揚特令，可以不像別人那樣對著自己動輒下跪，張揚並不是有野心的人，這點，李世民可是很確定的，身為帝王，這點看人的本領他還是有的，尤其是張揚治好了長孫皇後，在李世民心中，已經將張揚當成了自己的子侄，對他很是縱容。
愛屋及烏，如果真心對一個人有好感的話，是會忽視他那些無傷大雅的小毛病的，何況張揚的之前表現出來的才氣以及現在所立下的功績，李世民也並不打算追究他的這個舉動。
但是，卻還是有人跳了出來，打攪了他繼續的行動，心裏很是不悅，但是麵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
為了不堵塞言路，及時知道各方消息，李世民給了禦史們很大的權利，風聞奏事，即使是謠言即使是誹謗，也沒有人有權利去阻止他們說下去，包括他自己。
所以，看著在下麵貌似恭敬的對著自己的謝懷禮，李世民是很有些不滿的，太沒有眼色了，還是.......
他針對張揚的舉動太過明顯，李世民的眼睛微眯，右手的食指習慣性的敲擊著龍椅的扶手，動作很輕微，並沒有人發覺，隻是站立在一旁的王德王公公有些疑惑，這是陛下思考問題的動作。
“不知謝愛卿要奏張揚有何不敬之舉！”
李世民的聲音很平穩，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眾人一致將視線轉移到站在殿中的謝懷禮身上，想要知道這瘋狗今天又要有何瘋言之舉。
對於禦史，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是敬而遠之的，這些人一旦惹上就像瘋狗一般死咬著不放，除非將他們打到或是被他們撕碎，所以看著張揚，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同情，這少年也太倒黴了些。
“啟稟皇上，臣有三條理由足以坐實這狂妄之徒的不敬之罪！”
謝懷禮說著看了一眼張揚，眼神很是不屑。
張揚翻了翻白眼，他真的沒有感覺到自己身上到底哪裏狂妄了，將這老人家給氣成了這樣，這絕對是他的不是，但是，他真的不知道。
“其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身為大唐子民，見到當今天子竟然不願下跪，實屬不敬！”
“其二，身為和尚，不思教化民眾鑽研佛理，反而行事**，屢破僧戒，吃肉喝酒，留戀女色，是為不禮！”
“其三，本應慈悲為懷，卻拿起屠刀，忘了自己的本分，殺戮嗜血，是為凶殘，愧對陛下，愧對佛祖，愧對萬民！”
謝懷禮的聲音極大，聽起來有種振聾發聵的感覺，可是張揚卻隻是感覺到好笑。
看著他一個人在那裏賣力的表演著獨角戲，說真的，張揚很想為他道一聲彩，對他了解的這般深，有備而來的吧！張揚感覺到自己足以自傲，自己這麽個小人物不起眼的存在，沒想到也會有人這樣用心，這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自己的價值。
重臣看著張揚的目光漸漸的變了，是了，看著張揚那光光的腦袋，剛剛那一絲怪異感有了解答，這小子就是個和尚，但是，現在來到這裏的目的卻是因為在剿滅血盟中所立下的功績要得到陛下的獎賞。
和尚、殺戮，這兩個詞語單看並沒有什麽不同，但是聯係在一起卻又了一種特別的意思，不管怎麽說，作為一個和尚，去做那儈子手，是無亂如何都說不通的。
看著眾人的表情，聽著他們的竊竊私語，張揚的眸光漸漸的放冷，嘴角微斜，對著這些人投以冷笑。
李世民在皇位上穩坐，謝懷禮的話他聽的很清楚，若不是之前跟張揚接觸過，了解這個少年的秉性，說不定他還真的被他說動，即使是對即將給予的獎賞沒有折扣，但是也必定會在心中認定張揚是一個不守本分的人，而這樣的印象若是出現在一個帝王的心中，張揚這一輩子的前程可算是沒有了。
這人對付少年可真的的不遺餘力呢？不過，他並沒有開口阻止底下眾卿的議論，看著此時在場中站立的少年，即使是在風暴的中心，可是他依然脊背筆挺。
李世民突然之間有種很強烈的期待，他想看看這個一直在給他驚醒的少年這次該如何化解這個難題。
“這位大人話說完了麽！”
張揚含笑而問，溫文爾雅，聲音不急不緩，與謝懷禮的可堪歇斯底裏有著本質的區別，可就是這樣，卻讓謝懷禮有種驚心的感覺，臉色不善的點點頭，及時是這小子再能言善辯又如何，這幾點可是真實存在的，他不相信張揚能在眾人麵前顛倒黑白。
“關於大人指控小僧的三點，請恕小僧不能認同！”
謝懷禮沒有看他，在他眼裏張揚的這些詭辯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不認同，那又如何，可以改變你已經做過的事情，簡直笑話。
“其一，大人說小僧對陛下不敬，是因為沒有向下跪！”
張揚的聲音中隱隱可以聽見譏笑：“如果是這樣的話，小僧是不是可以說大人已經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紀了呢？眾位大人可是親眼見證，在皇上麵前謝大人可不要含血噴人哦！”
謝懷禮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猛然記起張揚並不是沒有向李世民下跪的，隻不過是在陛下說了起身之後，動作太快顯得沒有誠意，但是，張揚的確是下跪了的。
看著謝懷禮有些蒼白的臉，張揚有一絲快意，不要以為自己是禦史就能夠隨便的誣賴人，他張揚可不是沒爪的貓，在算計自己之前就應該會考慮到自己的反應，這樣的心理承受力張揚很是懷疑這真的是能言善辯的禦史麽。
“其二，對於破戒之事，小僧覺得謝大人有些孤陋寡聞了！”
看著對著自己怒目而視的謝懷禮，張揚騷騷一笑：“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這些，謝大人也沒有聽所麽，現在，不討論大人的 無知，隻是佛們可是有位歡樂佛的，知道何為歡樂麽！”
謝懷禮後退一步。雖然張揚的語調還是那麽的輕柔，但是他還是感覺到有一絲危險的成分，對於這個少年，他真的是有些害怕了，心中很是懊惱，不該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