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裏,老夫人一言不發冷冷看著跟前的幾人,曹氏在一旁替她打著扇子,帶著一抹譏諷的笑道:“這說來也真是奇了,庫房好端端就遭賊了,五大箱子的錢帛丟了個幹淨。”

王氏聽得她話裏有話,實在是按捺不住,氣咻咻道:“二郎媳婦不必這麽拐彎抹角地說,那庫房平日是我管著的,但是我可從來沒有動過雲娘的陪嫁!”

蘇雲見這會子亂起來了,掩著臉泣道:“可憐我命苦,原本就指著這點子陪嫁度日,現在全都沒了,可要怎麽好……”哭不出來就幹嚎,隻要嗓門夠大,聲情並茂,總有人聽的。

老夫人看著吵鬧不休的幾個人,隻覺得這幾天剛剛養的好些了的頭風又發作了,她厲聲喝道:“都給我住嘴。”一時眾人都住了嘴,望著她。

她扶著曹氏的手坐直了身子,對一旁抽抽噎噎的蘇雲道:“雲娘,快別哭了,這事我自然要替你做主問個明白。”那些可都是要給四娘五娘當陪嫁的怎麽能就這麽著讓人弄了去,怎麽也要讓她吐出來!

這才與王氏說道:“庫房失竊,鑰匙往日都在你那,自然要從你那裏查起,你且說一說,這鑰匙平日都是誰管著。”

王氏隻覺得無比冤枉,自己雖然一直想著那些陪嫁,可是還沒來得及動手,就不見了,現在看老夫人和曹氏的意思,都是疑心自己獨吞了,她可真是冤枉。她憤憤道:“那盤子鑰匙都是我自己收著的,平日也是讓畫屏守著,再沒有別人動了,阿家若是信不過我,便讓二郎媳婦帶了人去我房裏搜一搜就是了。”

老夫人冷著臉:“杜鵑,去把畫屏叫過來,自然也要問一問她。”

畫屏白著一張臉,跪在老夫人跟前,哆哆嗦嗦道:“婢子隻是照大奶奶的吩咐開了庫房門,不曾進去過。”她隻怕老夫人會把這事歸在她頭上,五箱子錢帛,把她賣幾十遍都不夠賠的。

老夫人望著她,問道:“這鑰匙平日還有誰動過?”

畫屏搖頭:“這庫房鑰匙最是著緊,都是好好收著的,不曾給人動過。”她正說著,忽然一驚,顫聲道:“是了,郎君他前幾日問我要了鑰匙,說是去庫房裏取塊硯台。”

難不成是蘇大郎!老夫人與王氏曹氏俱是吃了一驚,一時回不過神來,王氏倒是想起這兩日蘇大郎也不向自己要錢了,還出手闊綽地買了兩匹衣料回來,像是從哪弄了不少銀錢到手,難不成就是用了這些陪嫁。

老夫人臉色陰沉地難看,與王氏道:“大郎呢,又去哪一處鬼混了!”

王氏心裏已經認定了就是他幹的,低著頭道:“我哪裏能知道,他每日出去吃酒鬥雞,哪裏尋得到人。”

老夫人看了一眼正睜著烏溜溜的眼看著她們的蘇雲,麵上有些不好看,咳了一聲,道:“雲娘,你先下去收拾行李吧,我與你兩個嫂嫂說說,一會子必然給你個交代。”

蘇雲也識趣,知道這下去她們是要秘密磋商一下,看這銀錢到底怎麽給出來,隻要肯給她不著急,慢悠悠地答應下來,一臉憂傷地帶著小巧退了出去。

晚間,王氏一臉晦氣帶著畫屏和小丫頭,捧了兩盤子金錠銀錢進來,氣衝衝地道:“這兩盤子銀錢與你做盤纏進京用,你自己好生收著吧。”

蘇雲料到她們雖不肯將五箱錢帛都還過來,但礙於鬧的闔府知道,怕蘇雲不肯罷休,總算給了不少。

她讓小巧都收下來,臉上露了笑:“我便知道大嫂必然不會讓我受委屈,那麽點子陪嫁府裏也不會放在眼裏,還給我換好了金錠,多謝大嫂了。”她一臉誠懇地看著王氏。

王氏此時已經快要吐血了,那些嫁妝自己一點沒能染指上,如今還要倒賠上這麽些出去,二房與婆婆還恨得跟烏眼雞似的,說來都怪那個不成器的東西,竟然悄悄去庫房偷了銀錢鬥雞,這會子叫人拿了個正著,還死也不承認!連累她丟了臉麵,在二房跟前都抬不起頭來,還要貼補蘇雲娘的盤纏!

她實在是不想看蘇雲那張誠懇的笑臉,帶著畫屏走了,連句話也沒留。

小巧瞪著眼看著那兩大盤子金錠和串錢,回不過神來:“娘子,大奶奶真的送了銀錢來了……”

蘇雲笑了:“她倒是不想送來,隻可惜由不得她。”庫房裏少了陪嫁的錢帛,無論是誰做的,隻會叫老夫人和二房猜疑到長房身上去,又是鬧的闔府皆知,若是不給個交代,隻怕日後更是壞了名聲。而不幸的蘇大郎正巧撞上,成了替罪羊。

摸了摸那沉甸甸的小金錠,蘇雲心裏樂開了花,果然這世道還是臉厚心黑才能活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