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快開席的時候,才見大夫人和二夫人陪著老夫人姍姍來遲,老夫人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隻是皮笑肉不笑地向一眾女眷道:“我來得晚了,怠慢了各位,快請坐下。”何家的一幹親眷笑著與老夫人作了禮,這才紛紛落了座。

二夫人自打長房裏頭一胎添了個孫女,便是一直得意地緊,眉開眼笑地扶了老夫人在上席坐下,向何氏笑道:“軒郎媳婦快坐到這邊來,今兒你可是主人家,一會子要這些個夫人娘子都好好敬你一杯,秀姐兒有乳娘帶著,你隻管寬心。”

何氏眼角抽了抽,心裏氣不打一處來,這分明是故意叫她難看,原本生的是個女兒,老夫人就不待見,偏偏二夫人還要如此說。

大夫人臉色不變,開口道:“軒郎媳婦就坐到這邊來吧,今兒是秀姐兒的滿月宴,也是咱們秦家嫡長孫女,自然要好好慶賀一番。”何氏這才應著到上席大夫人身邊坐下了。

老夫人開口道:“開席吧,外邊二郎已經吩咐在醉仙樓擺了席麵了。”

丫頭們送了吃食上來,二夫人卻是不肯就這麽作罷,瞧了一眼下席上的蘇雲,笑著與大夫人道:“雲娘今日也來了,她不是才生了個哥兒麽,怎麽就出了月子了。”

大夫人向蘇雲笑了笑,這才道:“這孩子最是重情義,先前秀姐兒的洗三不曾來,心裏一直過意不去,這回瞞著我來了,還不曾出月子,若是受了寒該如何是好。”半是感歎半是嗔怪。

蘇雲忙笑道:“不過差兩三日打什麽緊,秀姐兒自打出生我便不曾見過,這滿月豈有不來的道理。”

何氏卻是聽得咬牙,她覺得蘇雲這回來不過是看自己生了個女兒,她生的是兒子才巴巴兒過來炫耀的,就是要給她難看。她強忍著氣掃了一眼二夫人和蘇雲,低下頭去不言語。

老夫人聽得蘇雲生了個哥兒起了點興致,開口問了問:“什麽時候生的,叫什麽名字?”

大夫人夾了一箸黃耆羊肉放到老夫人碗裏,笑著道:“九月初八生的,我給起了個小名,叫安哥兒。”

老夫人瞧了一眼乳娘懷裏抱著的秀姐兒:“不錯。”

這話叫何氏更是氣惱,不過是生了個兒子,這會子連老夫人都要誇一句,又不是秦家的種,再好又能怎麽樣。

她狀似無意地與蘇雲說道:“好歹也是鄒大郎的孩子,鄒家可曾送了東西過去瞧了?”

一時間席上女眷都看著蘇雲,這可是個十分狗血的八卦,蘇雲不等大夫人替她開口,先笑了起來:“大表嫂這回可是說錯了,我與鄒家已經各不相幹,這孩子自然是我的,又不是養不活,哪裏要鄒家來看。”

一直默默不語的魏氏這時替蘇雲盛了碗湯遞過去:“雲娘,吃碗湯羹,自己身子要緊。”蘇雲感激地接過來,向她笑了笑。

大夫人臉色有些不好看,仍舊按耐著,隻是笑著道:“諸位請自便,吃食簡陋,招待不周了。”

何氏那位四嬸嬸有些著急了,向何氏丟了個眼色,何氏心領神會,笑著道:“從前阿家總是誇我會料理花木,其實我不過是跟著娘家五妹妹學了個皮毛,今兒好容易把她也請了來,讓她給老夫人問個安吧。”

大夫人微微蹙眉,不知道何氏究竟打得什麽主意,卻也不好當眾下她臉麵,隻得微微頷首,何家四嬸嬸忙拽了一把何五娘的衣袖,滿臉堆笑地道:“快去給老夫人和兩位夫人請個安。”

何五娘臉紅透了,羞答答地起身到上席前,拜了拜:“給老夫人、二位夫人請安。”

老夫人對何家這一門親眷素來不大看得上,隻是瞥了一眼,嗯了一聲便作罷,二夫人聽聞是何家娘子,看模樣也是尋常,也不大上心,隻有大夫人心裏歎了口氣,開口道:“倒是個知道規矩的,快請坐下說話,不必多禮了。”

何氏瞧著二夫人似乎並不留意,心裏有些失望,很快又笑了起來,岔開話題,暫時不再提起此事。

醉仙樓的宴席散的早,郎君們便在前院正堂裏支了案幾玩起奕棋與葉子牌,老夫人聽了丫頭回報,笑著道:“難得二郎他們這麽好興致,一會子咱們也不必拘著了,也都鬥鬥牌熱鬧熱鬧。”

一眾女眷都是躍躍欲試的表情,看來這唐代婦女也愛博弈牌局,蘇雲是看不懂的,她索性起身去院子裏走走,難得出來放風,可不想就坐在這裏看一群女人鬥牌。

秦府的院子不大,但收拾地十分利落,花草修剪地整齊繁茂,蘇雲帶著小巧走了幾步,懶洋洋地坐在花亭裏曬著太陽。

“娘子,方才婢子瞧見大*奶帶了何家五娘子去了前院,怕是要去見彥郎了。”小巧還是改不了八卦的本性,笑著低聲道。

蘇雲白了她一眼,用團扇擋了擋日頭:“偏生你眼尖都瞧見了,理會那些作甚,又不是咱們的事。”

正說著話,花亭外的小徑上卻是轉過來一人,一身藏藍素錦袍服,頭上束著青紗襆頭,慢慢朝這邊走過來,小巧一愣,開口道:“是彥郎來了。”

何氏帶著何五娘去前院不是去見他了麽,怎麽他卻在這一處?蘇雲顧不得多想,忙起身來見禮:“彥郎。”

秦彥郎早就聽說蘇雲也來了滿月宴,便有些心神不寧,方才軒郎幾個拉著他對弈,也被他婉拒了,向著後院子走過來,原本隻是想著能不能看一眼,或者能夠遇見,誰料在園子另一邊就見花亭裏的主仆二人正是蘇雲和小巧,便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步子走了過來。

他聽得蘇雲的話,有些愣怔,回過神來忙回禮:“雲娘不必多禮。”

上次柳玉來砸鋪麵,多虧他幫忙,蘇雲心中對他很是感激,與他笑著道:“彥郎怎麽也來這一處,不在前院與他們鬥牌?”你走了,要何氏怎麽有機會介紹她妹妹給你呢。

秦彥郎微微露了笑:“我不擅長那個,怕掃了別人的興致,索性出來走一走,不想卻遇見雲娘了。”

蘇雲頭頂著團扇,向他笑著:“我也是不會,又怕姨母和二表嫂抓了我去湊角,所以躲了出來。”

秋日淡淡的陽光透過薄紗團扇照在蘇雲的臉上,兩頰泛起微微的紅潤,笑容再自然純淨不過,叫秦彥郎看地心跳漏了一拍,慌慌張張收回眼神:“這外頭……風大,雲娘還是早些回內堂去吧。”她才生產完,怎麽能坐在這裏,對旁人尚且憐惜,卻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

蘇雲看了看時候,出來也有一會了,是該進去了。她笑著向秦彥郎欠了欠身道:“我也該進去了,不然一會子姨母尋不見我又該急了。”

秦彥郎隻能呐呐地應著,看著她帶著小巧慢慢走出了花亭,向著內堂回去了,他才收回目光,心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慢慢下了台階,想要沿著小徑回前院去。

“這不是彥郎麽,怎麽來了這一處了。”遠遠傳來何氏的笑聲,看來是一路尋了過來。

秦彥郎抬頭看時,隻見何氏帶著個年輕女娘慢悠悠轉過薔薇花架走了過來,笑盈盈地望著他:“怎麽不在前院,我瞧軒郎他們幾個對弈鬥牌正熱鬧呢。”

秦彥郎向她作揖:“大嫂。”又瞧了眼她身後的何五娘:“這位是……”

何氏故作驚訝,拉過何五娘與秦彥郎道:“瞧我這記性,這位是我娘家五妹妹,你叫她五娘就好了。五娘,這位是彥郎。”

何五娘看著秦彥郎高高大大,又是溫文有禮,心裏已是說不出的喜歡,羞澀地不敢與他對視,隻是瞧著一旁的花叢,向他拜了拜:“彥郎。”

秦彥郎卻是淡然有禮地與她道:“五娘請起。”

這才向何氏頷首道:“我還有些功課要溫習,便不耽誤大嫂與五娘遊園了,這便告辭去了。”

何氏堆滿了笑:“彥郎太過勤奮了,也不歇一歇,快去吧,一會子我叫廚裏送些吃食過去與你。”秦彥郎告辭走了。

“怎麽,可瞧上了?”何氏打趣地問著何五娘,戲謔地看著她臉上的紅暈。

何五娘更是羞得無處藏,低聲呐呐道:“也不知道他……可瞧得上我呢,二姐姐就拿人家取笑。”這般出眾的品貌,哪裏能瞧得上她,何五娘有自知之明。

何氏唇邊露出一絲冷笑:“你寬心,我一準把這門親事說定了,你若是能嫁過來,我也能省點心。”

何五娘望了一眼秦彥郎走的方向,輕輕道:“他明年不是要春闈,若是高中了……隻怕更是瞧不上呢。”瞧那位二夫人怕不是好說話的人。

何氏拉著她向內堂走去,一字一句地說著:“所以這門親事就要趕著定下來。你聽我的,隻管……”她附耳在何五娘耳邊說了好一會,這才滿臉笑容進了內堂去,一會子還要替敦郎說親,自然是要好好與大夫人纏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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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章,給力有沒有,乃們居然都不表示一下,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