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著臉,走進書房,李隆空一屁股坐了下來。手握著一本書,卻怎麽也看不下去。
忽然,書房外響起了敲門聲,一個白衣女子嫋嫋的走了進來,玉指輕輕的按著李隆空的一對太陽穴,笑了笑,緩緩的開口問道:“王爺,心情不好嗎?不知道,雪蓮能否為王爺分憂?”
來的人就是雪蓮,整個臨淄王府的下人,也隻有雪蓮一個人敢在李隆空心情不好的時候走進他。也不對,雪蓮在臨淄王府中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她並不是臨淄王府的下人,也不是主人,而是介於主人與仆人之間的一個存在。論身份,他比下人要高的多,但卻比上官婉兒等人要低的多!
“要走了是嘛?”雪蓮輕笑了笑,隨即又道:“對了,王爺,絕影姑娘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知道王爺要不要去看看她?”
李隆空這才想起自己府上還住著另一位絕色女子,剛想到要答應下來,可是想到她那有些神秘的身世,卻又改口道:“不用了,等有時間吧!”
雪蓮剛要答話,陳嘯卻大步步的走了進來,徑直的走到了李隆空的身邊,低聲的向李隆空稟報道:“王爺,鷹眼的人已全部派出去了,集中在長安與博州兩地,全力尋找可用信息,王爺不日南下,屆時相信會有消息報來!”
李隆空點頭,神色變的憤恨,咬牙切齒道:“李衝啊李衝,你千萬不要被本王找到把柄,否則本王便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你也嚐嚐被數萬人圍殺是什麽滋味!”
陳嘯看了雪蓮一眼,猶豫了一下,緩緩的開口問道:“不知王爺準備何時南下?”
“急什麽?等本王休息得差不多了再啟程!”李隆空伸了個懶腰,舒服的歎了口氣:“長安的事情還沒了,本王現在可離不開,再說了,以咱們王府的情況,想休息幾天,實在是一件很合理,而且很符合邏輯的事兒!”
陳嘯嘴唇囁嚅了幾下,忍不住開口道:“王爺,不急不行了啊,屬下勸您還是早點兒動身吧!”
“為什麽?”
陳嘯偷眼瞄了瞄站在不遠處的雪蓮,欲言又止。
談到正事了,雪蓮知道自己該出去了,神色一下黯淡,盡管她還有很多的話想與李隆空說,可此時時間很是不對!想到昨夜,她的臉微微的紅了,盡管兩人最後沒有成其好事,可卻比以前更近了一步……
李隆空也是一楞,心領神會的低聲道:“什麽事神神秘秘跟做賊似的?你就不能直接說嗎?”
陳嘯苦笑了笑,左右四顧,然後湊到李隆空耳邊輕聲道:“王爺,不是屬下跟做賊似的,而是茲事體大,屬下實在是不敢張揚,誰又能保證咱們王府之中沒有別人的暗間?屬下察到了博州的這件巨額的虧空案之中的一個關鍵人物張德飛。此人是張家的人,同時也是博州治下的一任知府。整個案件就是他向天後密奏的!”
李隆空緩緩點頭:“此人乃本案關鍵人物,一定知道許多內幕。你要多派些人手保護好他,不能讓他被人暗殺滅口!”
“是,屬下馬上派人去辦。”
李隆空歎了口氣:“皇奶奶說,此案牽涉很廣,甚至牽扯到某些重臣,和幾家百餘年的世家大族,重臣倒還罷了,一道聖旨便可讓他人頭落地,可那些世家大族,唉。從我大唐開國之時便已經存在了,甚至有些早在隋朝甚至更早的時候便已經存在了,連曆代皇帝都不敢過分得罪。唉,這次若不小心辦理,咱們搞不好會捅馬蜂窩啊!”
陳嘯默然無語,神色頗有些苦澀,得罪世家大族的後果,不用想就知道。雖說這是一個皇帝專權的世界,可世家門閥卻是支撐著皇帝寶座的重要基石,他們根深葉茂,盤踞各地百年,多年來一代代人的積累,無論是財力,人脈甚至是權勢,都不是尋常人所能想象的。不誇張的說,他們甚至有登高一呼,萬人景從的號召力,世家大族,向來就是一柄雙刃劍。他們能安天下,也能亂天下。自古便被曆代皇帝所深深忌憚,卻又不敢得罪。
隻是世家多年來行事低調,隻要當權者不過分與他們為難,他們也不為己甚。兩者在某個程度上,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關係。如今博州的巨額稅案,很明顯的牽扯出世家門閥。更甚至說這件案子本身便是琅琊王李衝與這些世家邊手所為。若要明明白白辦好此案,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無異於摸一次老虎的屁股!
表麵上,也許隻是博州的官員傾吞稅銀,可這背後的貓膩,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地方官員傾吞巨量稅銀,這是大唐朝開國以來絕無僅有的大案子,更何況還是在大唐朝政權交割的重要時刻暴發出來。若說這背後沒有勢力龐大的世家與琅琊王李衝共同在背後支持,借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他們也不敢幹呀。可是這事兒對登上皇帝位的李顯,以及把持朝政的武則天來說,分明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他們臉上,若不從重查處,他們如何在朝堂立威?如何令天下百姓誠心拜服?皇家威嚴何在?
所以,想要繼續把握整個大唐朝政權與世家門閥的第一次碰撞,便從李隆空身上開始了。
李隆空現在頭疼的是,這件案子要怎樣辦理,才會在雙方產生矛盾的中間找到一個平衡點。既不會過分得罪世家,造成天下大亂。又能給武則天一個滿意的答案,還能逼的琅琊王李衝造反,這件案子要怎樣查,查到什麽程度。查到什麽人打止,這才是他最頭疼的。
“陳嘯,本王再待三天,記住,一定要讓鷹眼用最快的速度,把博州的情況了解個大概,然後迅報於本王,知己知彼,本王再南下博州不晚。”
“是,王爺。”
正與陳嘯說著話。忽然一道人影匆匆跑了過來,喘著粗氣道:“王爺,鷹眼剛剛有消息傳來,是關於張家的!”
來人卻是陳江,嘯傲江湖四人中負責鷹眼的一個人。也是出現次數最少的一個人!
“講!”李隆空眉頭一皺!
陳江在李隆空耳邊小聲的嘀咕了幾聲,後,李隆空雙眼一亮,大叫道:“陳嘯,你去準備一下,本王這就入宮麵見皇奶奶。咱們明日出城南下!”
數千士兵在黃昏的陽光下急行軍,出了南城門。向博州的方向而去。大軍過處,卷起一路黃煙,軍容既不威嚴,也不算整齊,毫無半點欽差儀仗的模樣,鬆鬆垮垮,跌跌撞撞,令人一看就覺得這支軍隊有點窮途末路,狼狽逃竄的意味。可就是這樣的一支軍隊卻又偏偏給人一種極端強橫的感覺!
李隆空騎在馬上,顛簸的有點難受,回頭看了看這支軍隊,心裏多少有點底氣,這五千士兵是從長安城中選出來的五千精銳,之所以顯的有些鬆垮,如果一支窮途末路的敗軍一般,隻不過是想要迷惑博州的琅琊王。更何況帶兵的除了他這個名震天下的臨淄王李隆空外,李元芳也跟隨在側,他可是久經沙場的將軍。
眼睛四下掃過之後,李隆空緊張的心情終於好了起來,他這次南南,跟著他出長安城的有千牛衛中郎將李元芳,王府鷹眼的組織者陳江,以及那個極端好戰,永遠士氣高漲的瘋子陳傲。如此級夢幻組合,如果還收拾不了博州的爛攤子,那自己等人也不用活了!
“李將軍,這次咱哥倆又要連手了,還望李將軍盡全力助本王一臂之力!”李隆空騎在馬上,笑著對李元芳道。
李元芳臉上浮出幾分笑意:“王爺客氣了,你是欽差正使,未將奉皇命聽你差遣,一定竭盡全力助你辦好這件差事。”
如果是之前的李元芳,一定會雙手一恭,哈哈大笑,可此時的他卻顯的很是拘謹,就如同其他的下級官員一般無二。李隆空無奈的苦笑了起來,看來兩人之間果真是陌生了,變的不僅僅隻是他。李元芳對他多了一絲的敬畏,而他也對李元芳多了一絲的戒備。
李元芳的話音一落,陳嘯沒有任何的異樣,依舊是麵帶微笑,可陳傲卻不同了,向天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這家夥怎麽還是這副德性?
離開長安城三十餘裏,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眾人回望去,卻見兩人兩騎正朝他們飛馳而來,騎在馬上向李隆空不停的揮手。
“王爺,等等我們!”隔得近些了,兩人騎在馬上大聲喊道。
李隆空手搭涼棚眺望,心中就是一動,立即就分辨了出來,原來,來的人卻是雪蓮與一個王府護衛!心中暗暗的揣測著,“她怎麽來了?跟本王送行嗎?”
不多時,兩人兩騎便奔到李隆空麵前,二人騎在馬上不停的喘著氣。李隆空一皺眉道:“你們來幹嘛?送行嗎?”
雪蓮聞言,眼中不由的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