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劫道救人

夜已經很深了,楊昊卻無心睡眠,張義的突然被殺讓他感到一股透徹心肺的寒意。

要殺張義的隻有兩種人:刺馬營或者神策軍自己。刺馬營為了報複張義捕拿韓約和龍騎衛是有可能派人刺殺他的,但這裏有一點說不通,抓捕韓約和龍騎衛是自己出的麵,張義一直都躲在背後,充當自己的部屬,這筆賬刺馬營要算應該算在自己頭上才對。

當時自己和張義都坐在大堂上,彼此相距不過幾尺遠,以刺客精準的箭法,那支羽箭應該首先射向自己或者至少也應該順帶將自己殺了,可刺客射了七八支箭,竟無一箭射向自己,護衛自己的八名鐵甲衛士是毫發無傷地把自己帶了出來。

楊昊據此推斷是神策軍殺了張義,為的就是殺人滅口,他們是狠下心來要把抓捕韓約和龍騎衛、扳倒段亦之的這筆賬統統算到自己頭上!人就是這麽奇怪,相對於敵人人們往往更恨自己內部的叛徒,隻要這筆賬坐實了,刺馬營就會把一腔恨發泄到自己頭上,如段亦之之流在把賬記到自己頭上的同時,順便也會恨上刺馬營。而真正的幕後元凶仇士良卻可以撇的一幹二淨。仇士良是挖好了坑騙自己跳了進來啊。

韓約明日將押送大理寺受審,身為刺馬營的佩劍,他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按理仇士良應該將他拘押在左軍大牢裏,直到從他嘴裏得到他們想要的所有東西,可是現在他卻一反常態急急忙忙地要將他送去大理寺。這其中又有何用意呢?

楊昊想來想去,或者隻有一條:以韓約為餌誘出他的同黨,一網打盡!想到這楊昊心中直冒冷氣,怎麽辦,怎麽才能告訴他們這是個圈套,讓他們千萬不能動手?

“將軍。門外有客人求見。”貼身衛士的話打斷了楊昊的思緒。楊昊眉頭一皺,這麽晚了還有什麽人來見我,更驚奇的是戒備如此森嚴的左軍大營什麽人能輕易進來。

“有請。”楊昊在袖子中暗藏了一把短刀迎到了門口。

來人身披黑色鬥篷,一部連鬢胡須,看他的眼神像極了一個人。楊昊猛然一驚,正要說話,來人搶先開了口:“怎麽,做了校尉,就不認識表兄了?”楊昊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兩年不見還真有些認不出了。為何這麽晚才來,可用過晚飯了。”說著就喚過貼身衛士:“準備兩個菜,我要跟表兄對飲。”

打發了衛士出去,楊昊驚叫道:“年長史,你怎麽能到這兒來呢?”

來人正是原金吾衛長史年濠,他原來隻留著三綹須,如今卻易容變成了連鬢須。

“我不來這又怎麽能見到你呢。”年濠說著就脫了鬥篷,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

“大將軍的事……”楊昊剛要解釋,就被年濠打斷了。

“我來就是為了告訴你,明早我們將在樊家窪營救大將軍,到時候要你做內應。”

楊昊聽了這話激動的落下淚來:“長史相信我不是叛徒嗎?”

“誣陷你為叛徒的,是李訓那小人。這個敗類,全盤計劃都讓他毀了!”年濠恨恨地說道,一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樣子,“誣陷你的是他,大總管並不知情,我們都相信你是忠臣,大總管還設法讓你去天德軍避難,唉,不想讓仇士良盯上了你。他是在利用你,利用完了,你就會像張義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一席話說的楊昊滿身大汗,“那我該怎麽做?”

這時,衛士端來了兩樣小菜和一壺酒,把酒溫在水裏就退了出去。

年濠壓低了聲音道:“明日你做內應,救出韓將軍,大總管會安排你到廣南避難,老夫人我們會設法保全的。”

“這……”楊昊欲言又止,看了看門外,壓低了聲音道:“以卑職愚見,這極可能是仇士良設下的一條毒計,以大將軍為餌,將我們誘出一網打盡。”年濠輕輕地拍了拍楊昊,默歎了一聲道:“難得你能看的這麽透徹,可事到如今,明知這是火坑也非跳不可。大將軍萬一開了口……”年濠苦笑了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看得出來他們對韓約極沒有信心,年濠自己斟了酒,一飲而盡,苦笑道:“大總管有令,明日無論如何要救出大將軍,否則……就全靠你了。”

“靠我……”楊昊心裏驟然一冷,年濠這話再明白不過了,韓約知道太多的秘密,而這個人又算不得什麽硬漢。倘若救不了他,剩下的隻有殺人滅口了。

喝了一陣悶酒,商定了救人的細節,年濠披上黑鬥篷消失在夜色中。

……

胡龍海派出三個旅押送韓約去大理寺。張義死後,楊昊暫代他的旅帥之職,直接指揮兩隊一百軍卒在外圍清道、巡警。胡龍海與典軍校尉明洞率兩百人護衛著囚車。

出營約一裏,有處叫韓家窪的地方,地勢像一口盆,四周高中間低。這是個設伏的好地方,唯一的不利就是離左軍大營太近。不過凡事都有兩麵,正是因為離左軍大營近,才容易讓人喪失應有的警惕性。

囚車剛剛進入窪底,側麵的鬆林裏就飛出了一支羽箭,射倒了騎在馬上的胡龍海。眾人慌忙趕去救援,胡龍海捂著受傷的胳膊嘶聲大叫:“別管我!占住西邊的那個土坡。”胡龍海在邊疆多年,確非等閑之輩,猝然臨敵竟是絲毫不亂。

楊昊帶人占據土坡後,遙見黑鬆林裏埋伏著數十名甲士,心裏暗驚道:“年濠交代過,來劫囚車的都是便衣,這些甲士必是仇士良的人。”於是拔刀在手催兵就要掩殺過去。身邊隊正林宏威急忙勸阻道:“那是自己人。”楊昊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大罵道:“我身為校尉尚且不知這裏有人,你反倒知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內奸?”不容他分辯,一刀將他砍翻,大喝道:“誰敢通敵,這便是下場。”

楊昊揮兵大進。士卒們見林中人少,都當是立功的好機會,追的十分賣力。

這時候,藏身在鬆林裏的兩百便裝武士,分東西兩路壓了下來。胡龍海和明洞身邊也有二百多人,士卒都是經過實戰的老兵,倘若放手一戰,勝算很大。況且這裏離神策左軍大營不遠,戰事一開,殺聲一起,用不了多久,援軍便會趕到。

可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明洞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匆匆忙忙地率領本部人馬護送著囚車向大營方向退去。臨陣退兵,軍心大亂,士卒們頓時沒了鬥誌。

劫道者兵分兩路,東路截斷了明洞的退路,西路呈楔形隊形插進明洞和胡龍海的中間,將二人隔離開來。這時第二撥劫道者出現了,人數隻有三十多人,但個個都是好手,由北麵鬆林路突然殺出,望定胡龍海猛撲過來。胡龍海的身邊隻剩三十多人,開戰不久,便潰敗下來,胡龍海身中八刀,被生擒活捉。

明洞見狀大喊:“衝不出去隻有一死,跟我衝!”士卒們為了保命,頓時鬥誌昂揚,護著囚車殺開一條血路往左軍大營奔去,這時左軍大營裏也響起了出兵號角。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鬆林裏走出第三撥劫道者,隻有寥寥五人,手持利刃身著便裝。五人在路上一字排開,逢人便殺,身手矯捷異常,硬是憑著五人之力將明洞的二百多人堵在了韓家窪裏。

明洞亂了陣腳,身邊的士卒也心無鬥誌。此時鬆林中躍出一個弓箭手,望定明洞連發七箭,射死了明洞身邊的三個侍衛和四個守護囚車的軍卒。神策軍大亂,剩餘的士卒簇擁著明洞,丟下囚車倉皇逃命。

劫道者救出了韓約,反將胡龍海關進了囚車,在囚車上澆了些黑油放了一把火。這把火是年濠和楊昊約定好的信號,見到濃煙起,楊昊叫了聲:“不好,莫中了調虎離山計。”便慌忙率部殺了回來。此時的韓家窪隻剩滿地的屍體和一架被燒成黑炭的囚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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