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口”鎮軍衙門中,阮雄麾下有數名肝膽相照的兄弟見其主將退下,此數名領軍將佐均是紛紛告退。
薛仁貴本欲接過守關主將之責後與諸將領敘談一番,見虎堂中走了近半各級將官,心中頓有不滿,想要發怒卻知不是時機,畢竟阮雄在“古北口”任職太久,深得麾下兵將擁戴。
“強龍不鬥地頭蛇”的道理薛仁貴自然懂得,如是上來便斥責阮雄定會惹得“古北口”諸多兵將反感,倒不如先冷靜處理與阮雄的關係使其慢慢歸心來得好些,這廝也是頗有心計,雖心中不滿臉上仍是麵帶微笑,同剩下在虎堂中的將官一一笑談,絲毫未表露心裏的不快。
有原“古北口”守關總兵屈通麾下心腹將領張子強早得屈通吩咐全力輔助薛仁貴盡快掌控全軍,大堂中拱手說道。
“薛將軍!阮雄那廝自來與我等格格不入,曾在將軍來之前與平遼使徐天交談甚久,未將以為二人怕是有所勾連,這廝於軍中頗有威信,將軍可得注意此人於軍中的動向,萬不可因大意而失了先機。”
“張將軍以為薛某該當如何處置才是?”
“未將以為將軍可使我等接替阮雄軍中之責,讓其專司糧草之事,如是能稟報都督大人將其調走那便絕了後患,那時這廝手下將佐沒了領頭之人,將軍再稍加使些拉攏手段,此等人為了自己前程想必不會拒絕將軍好意,如此、全軍歸心!”
這張子強武藝不行卻善使心計,他本是幽州城裏富人家子弟,自幼便讀詩書且學得些馬上功夫,文不精武不高卻又自命不凡,常歎老天不公使自己“心有天高、命有紙溥!”
扭曲的心態下這廝憋得一肚子壞水,最是見不得別人比他高明,偶然的機會識得屈通,二人一拍即合竟是相見恨晚,遂從軍成了屈通麾下狗頭軍師,屈通傷殘離開“古北口”之際,吩咐這廝留在軍中統領自己麾下心腹,待得有新任主將到來相機行事。
屈通從蕭家傳來的消息裏得知薛仁貴乃同安大長公主和太原王家之人,得諫議大夫韋挺推薦出任“古北口”守軍總兵,知道此乃幾家人為扼製徐天所布下的棋子,懷著對徐天徹骨的仇恨,這廝使人傳自己書信於張子強,吩咐其協助薛仁貴盡快掌控“古北口”全軍。
聽得張子強提議,薛仁貴不動聲色暗自沉吟,來“古北口”之前,蕭瑀與長孫無忌便對他早有吩咐,然、這廝卻也有自己的打算,並不會全心全意做世家大族手裏的棋子。
似他這等熟讀兵書戰陣的文武全才,自也有心中的追求,終是要立下軍功光耀門庭封妻蔭子,除了與徐天有殺師之恨外又怎能沒有自己的心計,都督府中見識過徐軍的強悍後,想到徐天的官品和家世皆是比自己高得太多,且徐天文武亦是不凡,想必是不好相與的,他可不會為了別人的大仇而犧牲自己。
某種程度上講,薛仁貴對張子強這種人是不屑的,奈何如今用人之際不得不虛與委蛇。
稍許的沉吟之後,薛仁貴心裏有些計較,微笑著對張子強說道。
“監視阮雄動靜薛某便交與你辦理,切記隻得使人暗中觀察,至於使你等接替軍中要職和稟報都督調離阮雄之事當從長計議,萬不可貿然行事,本官初來可不想惹起軍中動亂。”
張子強得令,雖心中有些失望卻也不得不先行如此。
阮雄回轉住處,尋得婢女玉茹悄聲說道。
“玉茹姐!這幽州不是我等久留之地,少爺我欲往遼西投徐大人麾下,你且收拾家中細軟明日天明喬裝成侍衛隨少爺出關如何?”
“玉茹聽少爺的,少爺往那玉茹自是往那,少爺且歇息,待玉茹去整備飯食。”
這喚玉茹的婢女絲毫不問少爺軍中發生何事已至如此,在她的心中自是一切以少爺的決定去做便是,主人、主母故後,十數年的時間裏玉茹含辛茹苦操持家裏微薄的田產養大少爺,主仆二人早是相依為命,關係猶若姐弟卻又似青梅竹馬的情侶。
望著這比自己大不了幾歲,麵容嬌好、體型越發豐盈的婢女出屋,阮雄心中除了對她的尊敬便是有著萬千柔情,二人雖早已突破男女之事,然、玉茹卻總是自顧身份,恪守本分不敢以阮家媳婦自居,終日念叨少爺尋得那家女子成親,涎下一男半女繼承阮家香火。
有道是:“好男兒最怕消受女人恩!”
慢說玉茹對阮家的恩情,就是二人天長日久的相處又怎能不情根深種,阮雄心中早把玉茹當做自己妻子,又怎能忍心棄玉茹不顧而另娶他女。
這阮雄當真算得有情有義的直男……
晚飯過後,玉茹自是回房按少爺吩咐收拾家中細軟。
夜色裏、陸續來到阮雄居處的軍中兄弟皆相聚廳房,俱是前來問及將軍今後當如何與薛仁貴相處。
阮雄起身出屋,屏退居處外的侍衛後回房悄聲與弟兄等說出自己的打算,眾弟兄驚愕過後皆是願與阮雄同往遼西。
阮雄沉吟稍許便應允眾弟兄所請,約定明日眾皆分散出關後於平州“上垠”城相聚再同往“盧龍”城投靠徐天。
眾人商議得當告辭離去,卻早有張子強派出監視阮雄的細作將此情況稟報張子強,然、阮雄等具體說些什麽這廝卻是不知,任是他奸滑似鬼也猜不出個所以然,隻是這廝心中卻多了心眼,連夜吩咐麾下兵士注意阮雄等的舉動。
翌日、阮雄束甲得當,牽出早已喂飽草料的兩匹戰馬,吩咐數名跟隨自己日久且忠心的侍衛掩飾已經換上侍衛衣甲的玉茹一並往關隘處點卯應差,其所做所為與平常並無兩樣,唯有細心之人方能發現侍衛中有張白淨的麵容,數名侍衛坐下馬匹背上皆備有幹糧和水袋等行李。
張子強遠遠望著阮雄等眾並無發現端倪,待得點卯之後,阮雄提出率麾下小隊人馬出關巡視,薛仁貴不作多想自是應允阮雄所請,隻是心裏覺得阮雄今日似有些怪異,以他在軍中的地位何須親自帶兵出關巡視,待得阮雄去後不久,這廝才猛然醒悟,虎堂裏大叫一聲。
“阮雄去也!”
張子強聽得薛仁貴大叫,終是心中了然,想起昨晚細作的稟報,旋即傳令緊閉關門,不得放出關內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