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偉之前對張建服軟,那是因為刀沒砍在他頭上。
現在張建要削減吏部的職權,他肯定要維護自身利益。
隻是他小看了張建的決心。
張建道,“待小伍和死去的兩個錦衣衛上來。”
小伍被帶上來,以及兩具狗啃過的屍體,就這樣擺在殿中間。
張建問道,“是你下的令?”
舒偉還沒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麽,不以為然,“陛下,隻不過是幾個賤民,他們敢當眾頂撞本官,本官如果不做懲治,以後還怎麽服眾,怎麽為陛下盡心盡力?”
“好吧,朕知道了。”
舒偉嘴角勾起笑容,“陛下能理解臣就好。”
張建話鋒一轉,“既然你沒本事把吏部經營好,朕換個有本事的人,你提交辭呈吧。”
舒偉人傻了。
上一秒沾沾自喜,下一秒如墜冰窟。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陛下,您剛剛說什麽?”
張建道,“朕說的很清楚了,你被罷官了。”
舒偉轟的一下站起來,氣的臉都紅了,“憑什麽,我在吏部兢兢業業十幾年,就因為殺了幾個賤民,就要罷官?”
張建斜撇了他一眼,問,“真的隻有幾個賤民嗎?”
舒偉肯定的回答,“他們三人的籍貫我都查過,全是賤籍,無一人的世家子弟。”
張建認真思考兩秒,“這些年,我栽贓陷害入獄的人,有多少,有無世家子弟?”
還真有。
舒偉回想,左相這些年構陷的官員不知幾何,全都經過他的手。
其中甚至有一名護國大將軍。
想到這裏,舒偉的臉色變了又變,“陛下,臣一直勤懇做事。”
張建玩味的笑,“現在不提賤籍了?”
舒偉臉色蒼白,語氣無力,“陛下,臣……”
他想把事情推到左相身上。
可是他不敢。
左相兩個字卡在喉嚨裏,如鯁在喉。
張建問道,“朕罷你的官,你還有何怨言?”
舒偉五體投地,重重磕了一個頭,“陛下,臣請辭。臣身體不適,想告老還鄉,還請陛下批準。”
張建點頭,“允了。”
舒偉頭暈乎乎的,不舍的摘下烏紗帽,整個人好像失了魂,“謝陛下恩典。”
楊賀見舒偉隻是罷官,心中不服。
他是一個沉穩的人,今日還是忍不住冒失,“陛下,臣不服。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恒古不變的道理,憑什麽就因為小伍是賤籍就放過他?”
楊賀的舉動在張建的意料之中。
斬草除根。
但舒偉不能他來殺。
這個舉動無異議和左相開戰,於國事不利。
鏟除異己,也得講究方法。
用證據直接按死才是正途。
張建故意引導楊賀,“那你覺得朕應該如何處置?”
楊賀拱手,“卑職不敢。”
他抬起頭,正好對上張建鼓勵的目光。
楊賀是聰明人,瞬間明白張建的想法,立即改口道,“卑職認為,陛下應該嚴查吏部尚書舒偉在職期間的所作所為,如果構陷同僚,欺壓百姓,屈打成招屬實,依法研判。”
終於有點錦衣衛的樣子了。
張建深感欣慰,笑道,“既然如此,此事朕全權交予錦衣衛負責,徹查舒偉在職期間的所有罪狀。”
皇上是站在平民這邊的,楊賀心中感激不已,“謝陛下!”
舒偉的烏紗帽還沒放下,聽到張建的旨意,立刻明白自己被耍了。
皇上根本沒打算讓他告老還鄉。
舒偉重新把烏紗帽扣在頭上,“陛下,我是正三品官員,需要移交監察司調查,經過三書六省才能定罪,錦衣衛無權處置我!”
張建歎氣,無奈道,“可是你剛剛已經罷官了,你隻是個庶民。”
舒偉還想說什麽,楊賀揮手,兩名錦衣衛上前,將他拖出大門。
“昏君,娘西皮,我不服!”
舒偉的聲音越來越小。
小伍強撐著受傷的身體,跪拜在張建麵前,“草民叩謝陛下。”
張建親自將小伍扶起來,“你是朕的人,自稱卑職就好。”
小伍感動的熱淚盈眶,忍不住抹了把淚,“陛下,卑職願意為陛下萬死不辭。”
張建拍拍小伍的肩膀,鼓勵道,“年輕人有衝勁兒是好事兒,但是也講究方法,你們的命寶貴的很,別隨便丟了。”
錦衣衛每個人的裝備花費都在百兩以上。
尤其是吳用帶來的三十多名心腹,可都是老斥候了,死一個就少一個的。
張建可不忍心他們折在這群貪官汙吏手上。
停在小伍耳中,又是另一層意思。
皇上在體恤他們,第一次,有人把他們當人看。
張建命令道,“帶小伍下去休息,傷好了就留在宮中,跟隨在朕的身邊吧。”
此次確實收獲了人心,也取得了吏部的位置。
但張建知道,自己今天的舉動,算是給天下開了個口子。
官,不再是世家子弟才能當上。
平民,賤籍也可以。
但整個朝廷,都是由世家的子弟構成。
這是世家能立足的根基。
張建這一個命令,得罪了全部世家。
接下來世家反撲,才是真正的威脅。
可這一步,張建必須要做。
不這樣做,他就沒辦法穩固自己的權利。
吏部空缺,張建打算派人補上,可惜他手中能用的人太少,還真不知道讓誰去好。
張建想的出神,下麵跪著的萬有心中卻在打鼓。
舒偉的下場他看到了。
今天他做的事情可大可小,無非是爭搶功勞。
但是他和錦衣衛動了刀兵。
他不瞎,能看出來張建更信任錦衣衛。
那他的禁軍,還有價值嗎?
坐山虎和沒事兒人一樣,還在挖鼻孔。
他不怕死,腦子也簡單,也就沒想過張建會因為這點小事兒懲罰他。
萬有見張建久久不開口,試探性的問道,“陛下?”
張建回過神來,這才想到還有一件事沒處理。
錦衣衛是他親自組建的,萬有是他一手提拔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今天發生的事情肯定是不允許的。
自己人先打起來了,算怎麽回事兒?
張建思來想去,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萬有,你本可以憑借此次功勞升職,但因為你對同胞出手,功過相抵。但兄弟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隻罰你一人便可,禁軍的賞賜朕就不克扣了。”
萬有已經做好受罰的準備了。
聽到隻罰自己一個人,內心激動不已,“謝陛下,卑職領命。”
接下來,張建的目光落在坐山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