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生回到相府。
“爹,問清楚了,昨天船上彥平調戲花魁,和皇上起了衝突。”
“我猜測應該是彥平口出狂言,上官弘文那個傻子也在,或許說了什麽過分的話,於是皇上讓彥聰來問罪。”
“彥聰和皇上不歡而散,皇上起了殺心,讓身邊的人在彥聰回去的路上殺了他。”
左相皺著眉,在他的印象裏,張建應該不是這麽蠢的人。
但想到張建這個月不僅殺了趙友明的幾個兒子,又把吏部尚書舒偉入獄,用年輕人衝動也能解釋。
左相問道,“你是如何做的?”
權生回答,“彥青的屍體在橋下發現,橋附近有血跡,我又問了宮中的太監,得知昨天繁花是最後一個離開的,時間點剛剛好。”
“於是我引導繁花,讓她認為殺了殺了彥聰的人是皇上身邊的人。即便她沒目擊,路過也會注意到一些線索,都可以嫁禍給皇上。”
“今天一詐,她果然說了。”
“我趁著她心神失守,露出破綻,問了幾個問題,加深她的內心印象。”
左相拍拍權生的肩膀,稱讚道,“做的不錯,本相的幾個兒子,隻有你最聰明,辛苦了。”
權生暗喜,“能幫爹分憂,是兒子的本分。”
“此事你能想到,錦衣衛也能想到,他們肯定派人去問繁花是否目擊到現場。”
“不必擔心,現在繁花應該已經在出城的路上了,香閣一向不參與宮廷爭鬥,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左相點頭,“嗯,你說的不錯,但不可掉以輕心,命人去京城各個大門處守著,繁花出城後,立刻動手抓回來。”
“哼,彥聰雖然是虛職,但畢竟也是官身。身為皇帝,暗殺朝廷官員,對他的聲望可是不小的打擊。”
左相一副盡在掌控的表情,“如今左相和皇上鬥的難解難分,皇權有獨大的趨勢,老夫幫他們平衡平衡。”
左相所料沒錯,錦衣衛果然在權生離開後來到香閣。
不是他們動作慢,而是出宮流程太複雜,耽誤了時辰。
來到香閣時撲了個空,得知繁花已經贖身,離開京城。
長安城,城北車馬行。
今日是禦膳房外出采購之日。
雖說現在出宮不用再偷偷摸摸,但張建已經習慣在這天派盧子義外出去記錄民生。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張建想搞清楚,他接頭的人到底是誰,盧子義到底是不是秦將軍的遺孤。
距離上次車馬行被燒已經過去數日,坍塌的房梁已經清理幹淨,有工匠在修補。
盧子義來到距離車馬行兩百米外的一個小巷中,依照暗號敲門,七下長,三下短。
門內傳來詢問聲,“是小主嗎?”
盧子義道,“是我。”
門打開,看門的小廝鬆了口氣道,“小主您終於來了,幫主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您快進去吧。”
盧子義推門進屋,“鐵叔。”
鐵幫主明顯瘦了一圈,眼窩都凹了進去,衝到盧子義麵前抓住他的肩膀,“彥聰,是你殺的吧?”
盧子義麵色平靜,“不是”
鐵幫主大發雷霆,“那他為什麽死了,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多危險,伴君如伴虎,如果你暴露了,那狗皇帝殺了你怎麽辦?”
盧子義道,“我沒殺他,隻是問了幾個問題,殺他的另有其人。”
“先說說我的收獲吧,彥聰承認當年彥家支出十萬兩白銀,他當時還不是家主,用在哪裏他不知道。”
“我猜測,這筆錢用在養兵上麵,所以大概率動手的人是私兵。”
鐵幫主認真思索一會兒,“不對,當年有禁軍參與,皇上不下令,誰能指揮得動禁軍?”
“現在禁軍也不是完全聽皇上的命令,禁軍中的人全部來自世家。皇權鼎盛之時他們自然不敢造反,但當時的情況是皇上剛剛繼位,根基不穩,朝堂上奸臣佞臣橫行。”
鐵幫主用審視的目光盯著他,“這不是你冒險的理由,如今彥聰死了,懷疑到你身上怎麽辦?”
盧子義又道,“放心,皇上很信任我,否則也不會派我出宮。”
“其實彥聰死了不是壞事兒。”
“我妹妹在儲秀宮,此次皇上封賤籍為淑妃,得罪世家。這些世家為什麽不同意,還不是因為這個機會沒有落在他們的頭上,而是一個賤籍身上。”
“皇上有意重啟儲秀宮選秀,讓世家送女兒進宮,不論是當妃子,還是當女官,都給了世家一條生路。”
“但皇上如今沒有錢財來源,上一次打劫,成立錦衣衛後用的也差不多了,皇上需要新的斂財渠道。”
“彥家不能動,至少皇上不能親自下令動,不然會讓本就瀕臨崩潰的朝堂不穩。”
“現在彥家的產業都到了皇上的手中,他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安心重啟選秀,我妹妹也就可以因此接觸到皇上。”
“剩下的,交給她便可。”
“小姐她……”鐵幫主重重的歎了口氣,“哎,小姐何苦委屈自己呢。”
盧子義道,“妹妹是不想看到家中親人去送死,這些年,我們已經損失了半數兄弟。鐵叔,如果你們都死了,誰來幫我爹平反?”
鐵叔又是歎了口氣,“罷了,小主長大了,我聽你的。”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小廝提醒道,“幫主,外麵有個婦人說要見你。”
鐵幫主麵色一喜,“是蘭娘,快請她進來。”
來的婦人,正是香閣的媽媽。
她的靠山,正是秦將軍。
當年她傾心於秦將軍,奈何她隻是個風月女子,自知秦將軍身份高貴,她連當個妾,身份都不夠。
那時還沒有香閣,她隻是在暗中為秦將軍提供聽到的消息。
秦將軍遇害後,她就發誓要為秦將軍報仇。
於是有了香閣。
一次意外,遇到被官兵追的鐵幫主。
她認出鐵幫主是秦將軍的舊部,主動救下來。
這些年,鐵幫主能在長安城站穩腳跟,隱藏身份,多虧了她提供的便利。
婦人進門,見到盧子義,猜到他的身份,驚歎道,“原來那日來的是小主您。”
盧子義也沒想到這麽巧,“原來我爹口中的知己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