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溪伸手佯裝不經意地擦了擦快要溢出來的淚水,緊緊咬著嘴唇,伸手將兩塊晶石遞了過去。

獨孤城低頭看著兩塊晶石,那赤色的依舊是留著兩道怪異的灰色的痕跡,那綠色的依舊如原先一般暗淡,如珠蒙塵一般。一雙粗大的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兩塊晶石,聲音沙啞低低傳來:“從小父親變為了這晶石詛咒的事情,在我身上下了狠功夫,自小便生活環境便是選了又選,挑的都是安靜平淡、讓人平心靜氣的地方,父親教育我與人相處之道教我讀聖賢書,母親則是琴棋書畫地日日陶冶我的性情,這功夫不負有心人,我也算是平平淡淡地長大成人。成了生物研究所的一名普通研究員,年輕氣盛,雖然相貌生得狠厲,但是大家相處下來也頗為和睦,但自從知道人的體內具有無限潛能之後便一心都是想要研究出個結果,人也莫名變得孤僻乖戾起來。研究所對這項實驗有明文規定,當時的我隻是一名普通的研究員,是絕不可能接觸、涉獵的。為此還好幾次觸犯了規定。”獨孤城聲音平淡,一直像是在細說著與自己無關的別人的事,直到說到此處,卻不能自抑微微一暖,聲音稍顯溫柔地繼續道:“但是我的妻子卻一直陪伴著我,支持我。就是我的性情大變也依然如往昔一般對我好。後來我終於還是離開了研究所,鬼迷心竅加入了一個地下研究組織,不知是誰的組織也不知做這研究的目的,我卻隻一心為了滿足自己某種心理不管不顧地坐著研究,日以繼夜,終於有了些成果。拿人體做實驗是必經的一個過程,我不經思考就給那正值壯年的男子注射了新研究出的藥物。結果當然不盡如人意。”

獨孤城的頭愈發地低了,寬厚的手掌節奏地撫著掌心的兩顆晶石,卻掩飾不住地顫抖著。“那人起初如預想中那般能力過人,就算沒經過武術訓練,但是隻要一教便會,力氣也大的驚人,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正當我得意與實驗的成果之時,不好的事情發生了,那男子越發狂暴起來,在研究室內整整鬧了一天才筋疲力盡被製服,但從那天起,他壯碩的身形就日漸萎靡,像是被吸人精氣的妖怪纏身了似的,一日一日枯萎了下去,最後死亡的時候屍體仿佛是一具七八十歲老人,瘦若幹柴,就連骨

骼都萎縮了,簡直慘不忍睹。”

“將那人的屍身送到他家中的時候,他妻子泣不成聲,一家老小六口人,有老有小,那男子也隻是為了養活一家人,圖著實驗昂貴的酬勞便來了,沒想到卻是這樣的下場。我跟著組織的人去了他家,當日他妻子悲痛欲絕的表情還有那無聲音抗議,那雙死神一般洞穿我那自私的心靈的銳利的雙眼,烙鐵一般印在我腦中,現在還清晰得很,那時我才真的覺得自己執著地太過狂熱了,過了頭,害了人。想著要退出著地下組織,但是人家怎麽肯輕易放過你,畢竟知道這麽多內情還參與了研究掌握了重要資料,研究也正到了關鍵時刻不能脫節,但是對我來說我這一切真的難以承受了。已經為此付出了一條鮮活的生命了。也許不止一條,他的家人若是沒了他也不知能不能支撐下去。我後悔我考慮事情太過簡單,恨自己做事魯莽、狂躁且自私。妻子看出我的心思,主動提出隱居,還高高興興為我們的未來做了一番設想。當初真真想得美,還真以為隻要一走了之便沒事了。”獨孤城臉色蒼白,臉上悲痛之色寫了慢慢一臉,不掩飾也不壓抑。一聲苦笑蒼老了多少年的秋風。

“收拾完行裝,我與妻子來到那試驗中死去的男人家裏,想最後道個,妻子見他們生活困難,還特意留了一筆錢給那男人的妻子。隻是那女人一臉的淡然,當時真心內疚沒看出不妥來,當真發現的時候真的是晚了,原來她將我們到來的事情叫人通知了那地下組織的人,一群人圍上來抓我,以我和妻子的身手逃走是沒有問題的,我們二人抵抗一陣剛要逃出,不知哪裏一聲槍響,我見到的是滿身鮮血擋在我麵前的妻子,對麵拿槍的人雙手顫抖,分明是那死去男人的妻子,我頓時失去了理智,一雙手廝殺出一條血路,暴戾的性子如洪水衝破堤壩一般一發不可收拾,父母多年來的鍛煉與期望算是到了頭了。最後虛弱的她開口求我快走,我才猛然清醒,抱著她拔腿狂奔,但實際上早已延誤了她的病情。瘋了一般找醫院攔車子卻被妻子開口阻在半路,要我細細聽她說會兒話。我滿心慌**加,哪裏還有心思閑話家常,但是她不允,恐怕是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不想叫我浪費力氣也不想叫我得了希望

又再失望,索性在半路交待了些事情,靜靜地就剩我們兩人,最後再好好說會兒話。”獨孤城的聲音以為微微梗咽,言語之間邏輯斷斷續續,模糊的雙眼盯著兩顆晶石,那神情如撫著自己妻子的臉龐一般祥和、溫馨。辰溪在一邊聽著一顆心一直揪著,不知為什麽,心裏忽然有種感同身受般的難受與苦悶,仿佛自己親眼所見更似是親身經曆了一般。

“那時,我才知道,妻子早有身孕,本是想到了我們預想的隱居的地方再告知我,好讓我高興高興。但是卻來不及了,妻子閉上眼睛不再言語,笑得有點苦澀,她抱歉地看著我拍了拍我的額頭,告訴我她很抱歉已經不能再陪著我了,也沒辦法為我留下這個孩子,直到閉上眼的時候依舊是滿臉的歉疚。但事實是,我沒有能再最後一刻跟她說聲抱歉,為了以前的種種,也許這不夠,但是這聲抱歉帶著來世的資本,我願意來世來還,她卻聽不到了······我這個暴戾的人不配當父親,我做研究時試驗不順利還朝她發脾氣對她暴力的種種她抖毫無怨言,她是個好妻子好媽媽,我卻什麽也不是。是我害了她和孩子······”此時獨孤城早已泣不成聲,饒是刀槍棍棒架著他將他片片肉撕扯下來折磨也不會哭的漢子也會有脆弱的一麵,對於獨孤城來說他的軟肋就是他的妻子及未出世的孩子。辰溪雙眼通紅憋的難受,纖細的手指細細抹去眼角的淚水,想要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Roll深藍色的眸也濡濕了一片,深深地望著眼前的傷痛的獨孤城。

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才知道有些話如果不及時說出口也許這輩子那人都不能聽到了。時間就是那個劊子手,逼得那些過錯染成鮮豔的顏色誰都不能忽略,逼得那些傷痛漸漸沉澱層疊,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去過濾幹淨,然後臨閉眼前才發現,心早就死了,被時間割裂了,停留在那時——你離開的那時。

獨孤城碩大的身軀輕輕顫抖著,欲背過身去,不想一滴眼淚滴到晶石上,忽的起了反應。那蒙了塵一般暗淡的綠色晶石砰地竟然有了一絲亮澤,隱隱約約騰起一陣白色的霧氣來,霧氣繚繞,一個簡單的人形輪廓顯現在獨孤城的麵前。眾人皆愣在當場,心中的驚愕之情不言自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