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裏人形輪廓愈加明顯,一女子悠然現於半空中,朱粉不深勻,閑花淡淡香,繚繞的霧氣更襯得她出塵脫俗。一雙彎彎柳葉眉,嘴角皓齒微露含著笑意,雙眸顧盼流轉情深意切地望著獨孤城,仿佛要將他整個都吸入眼底,望穿望透。
“梨落······真的是你嗎?”獨孤城喃喃道,聲音裏滿滿地不自信,寬厚的背脊彪悍的身形止不住地顫抖,雙眼迷離中閃爍著盈盈的**,看似粗獷的大臉孩子氣地渴望著,仿佛貪玩淘氣的孩子迷失後等來了接自己回家的父母,之前的悲傷、委屈、不安和恐懼一齊襲上心頭,安心地發泄著。
女子笑而不答,溫和地伸出手臂環住了獨孤城的肩膀一下下虛撫著他的背,長長的秀發溫和地散落在獨孤城的肩膀。
辰溪扶著Roll驚了半晌,擰著眉看著,從未想過獨孤城會有這樣脆弱的一麵。獨孤城漸漸安靜下來,身子不再顫抖,也不說話,隻是嘴角的笑意怦地醉人。有一種笑容叫做滿足,有一種永恒隻出現一秒。
辰溪身子猛地一震,仿佛找了魔一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隨後驚詫的表情漸漸放鬆,一隻手捂住胸口,滿臉神傷,嘴角囁嚅著。
“她說‘要好好照顧自己,這次我真的要走了。’還有:‘能再見到你真好’”在Roll錯愕的目光中辰溪淡淡地說道,眼框的淚水已難自抑,她分明看到了那女子明媚的笑臉背後滿心的擔憂與不舍,但是這眼淚流的莫名。
為什麽自己能聽見她在說話呢,那聲音仿佛來自心裏。一邊傳達著她想要說的話,同時所有的情緒也傳達了過來。一切都那麽真實。
獨孤城寬厚的背脊猛地一僵,抬頭注視著眼前笑容明媚的倩影。物事人非事事非,此時種種的酸澀與悔恨早已交織著達到了頂端,但是麵對這種最具感染力的明媚,能回應的也許隻剩下坦然。
“不必再為我擔心,當初說好的,我做到了。我建築了我們夢想中共同的家,學會了照顧自己,學會了控製暴戾的脾氣,我想我會一直留在這裏,安安靜靜地過一輩子。偶爾想想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日子,想象著你也在這裏。”獨孤城鐵板一樣的臉上洋溢著年輕的氣息,眼裏閃著精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隻可惜時間不會給人選擇的機會,接受吧,即使之前全部都是錯誤。白霧中的人影輪廓一曲,神色未動,辰溪卻又開了口,:“我們的魚、我們的樹、還有我們的竹屋,我都記住了。”聲音悠遠而飄渺仿佛不是她在說話,但那酸澀與不舍明明一次又一次襲擊者脆弱的心髒。某處疼痛不可忍,某人思念不可除。
獨孤城笑而不語,雙眼幽深如漩渦,想把眼前的霧氣卷進眼中的同時滿滿的情誼偷偷泄漏了出來,揚起滿滿的欣慰的表情,想讓她安心。
辰溪一傳完話,心裏就像被千萬隻螞蟻咬噬一般疼痛,伸手撓撓頭,長長地黑發從指間漏出幾縷來拍打著臉頰,拋開雜念,不去想。
換個年頭仔細思忖著兩人間地對白,小小的眉頭立刻就掀了起來,剛才是說那些魚嗎?是被自己殺了吃掉了的魚嗎?雖然這個時候想這些事情有些煞風景,但是??????不會是真的把,這怎麽說也是他們愛情的見證,竟然被自己煮了,越想心裏與嘈雜,也不知怎麽的,薄唇微啟,一句話毫無意識地蹦出口,聲音卻細如蚊呐:“這魚就是養來吃的吧。”
“什麽?”好巧不巧被Roll挺進耳中,凝眸不解地看著辰溪,這家夥怎麽突然來這麽一句,
轉念一想又立馬閉上了嘴,那魚自己可也有份吃啊,但也不對啊,按理說獨孤前輩吃的最多啊······但這動情加上奇幻的時刻怎麽能為了這種“小事”所幹擾呢,於是抿著薄唇,試圖努力趕走腦子裏一切有關魚的想法。
“怎麽了?”獨孤城聽見背後有聲響倒是配合地回了一嘴,卻不想後麵兩人被這一問皆是呆若木雞怔在當場,難不成要我們說出這魚被我們煮了吃了,而且你還吃的最多的事實嘛?
“沒,就是······就是對夫人現在的形態有些不解,為何不能講話,而且好像表情也始終未變。”Roll腦袋轉得快,搶著答到,一來成功轉移話題,二來也算是解疑釋惑。
辰溪投去了一個佩服至極的眼神,心裏軟軟剛想鬆口氣,嘴巴卻自發地開口說話了,差點嗆住:“咳咳(這是辰溪本身發出的)。我隻是一個虛,是城心裏最美的一個念想,他心裏執念太深,強烈的內疚和自責拖住了我死前殘留的一絲氣息,我擔心他就一直這麽被牽引著留在他身邊,而後晶石自發將我收入其中,似乎是為了保護我這廝氣息不被打散。我不是完整的靈魂,因此自然是不能開口說話的,若不是著晶石蘊含的力量養著我,我想我早就消失了也不可能等到再見麵的這個時刻。”一口氣不自主的情況下說了那麽多說,辰溪覺得有些口幹,細細品味了她的話,忽然覺得獨孤前輩其實挺幸福。“我沒有其他的表情是因為城最是喜歡我笑著的樣子,這是晶石與我還有城共同的意誌。於是我的殘像自然也就隻是笑著的。”
有這麽一個人願意永遠對著你笑,願意笑著幫你分擔苦痛,直到最後為了不讓你留有遺憾還是笑著,笑著離開。
“那為什麽辰溪能幫你說話?”Roll捆出細長的脖子,側臉的線條有些緊繃,期待著答案,深藍色的眼眸忽明忽暗。
久久沒有聲音,隻是那霧氣中的女子笑得更加明媚了,嘴角的弧度淡淡地上升這,然後從下至上霧氣漸漸化開。一陣微風拂過,拂過女子臉部殘像的時候那櫻唇微微開闔,仿佛是在說話一般,然後人形倏地不見了,連那層白霧也飄散著遠去了。
“前輩!”辰溪和Roll在驚慌失措下喊出了聲,獨孤城卻沉靜地站在那,一雙粗糙的大手虛伸在空中觸碰著那團正待散去的白霧,見她慢慢消失卻輕輕鬆了口氣,能再見一麵就真的······真的很好了。
“時間到了,她走了。”獨孤城嘴角笑意更盛,仰頭望著霧氣消散的地方喃喃道:“她說能和我在一起很幸福。”說著說著眼裏掛下一顆淚來,晶瑩剔透,那裏麵包含的是兩人曾經的回憶,一個個畫麵在這獨特的影院靜靜地翻了一頁又一頁,最後無聲落幕了。有時候就算是相對無語,能看著你的眼睛我便知道你想說什麽,在想什麽,這就是愛情,遇見你是天賜的恩澤。
兩顆晶石被獨孤城緊緊握在手心,一陣灼熱過後,攤開掌心,哪裏還有什麽痕跡,通透地仿佛蛻了一層皮。
“怎麽會這樣?”Roll由始至終都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無力感慢慢襲來,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如夢如幻太多解不開的疑團讓人不敢正視。
“它們的力量回來了而已。”獨孤城灑脫地笑笑,忽然有些釋然,原來不是這東西束縛了我們,它隻是在印刻我們的生命,真正的繩索是我們自己。再見她一麵倒是讓自己更超脫了,很多的束縛不過是自尋煩惱、自以為是的羈絆。
“七宗罪不過就
是人類醜惡的一種象征性寫照,擁有晶石的人在比別人多了一份極端,比常人更執著於一種‘罪’而不得解脫,也許它的到來隻是為了印刻你生命的痕跡,反映的永遠是最真實的一麵,我們卻始終沒能明白,隻是一味偏執著,直至將它的純粹一點一點染成了黑色。”
“那前輩這兩顆晶石原先······”辰溪若有所思地望著這兩顆熠熠生輝的晶石,這樣的光彩仿佛就是重生了一般,握在手心還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覺,有什麽東西似乎要呼之欲出了。
“這赤色的是我的,我想那上麵的痕跡便是我內心的灰暗麵的反應。我的自責懊悔糾纏著我本性中狂暴之氣,內心存在更趨向與不穩定的黑暗麵。那綠色晶石是我妻子的,我想它之所以黯淡無光興許是因為我的執念將她留在晶石之中不能得以超脫吧,其實究竟怎樣又有誰能真正明白呢?”獨孤城看著兩顆晶石愣愣發了一會兒呆,卻又忽的抬起頭不知深意地看著辰溪。
辰溪卻暗自喃喃道,一雙星眸望著別處遊離開去,“蒙上塵埃的痕跡是回憶,忘不掉隻是掩蓋了而已。”
“辰溪,波多比呢?”獨孤城忽然開口道,有些事情恐怕也隻有著小小的精靈能解答了吧。
“嘿嘿嘿,我在這兒。”波多比兩隻小手捂著小嘴,偷笑著從辰溪的長發中鑽出,一副奸詐的模樣。
“你這個沒出息的家夥,一出事就逃跑,萬一辰溪出了什麽事看你怎麽辦!”Roll情緒有些激動地看著波多比,雙手憤憤地交叉前胸。
“哎呀,別生氣嘛,我這不是出來了嘛。再說,我自然知道殿下福澤深厚絕不會出事的,這些家夥被晶石封住了時間四五個小時之內是暫時不能動彈了。”波多比驕傲無比地指了指身後木偶一般杵在那裏的黑衣人,仿佛自己就是一個先知。
“行了,別賣乖了。”辰溪嗔道,對這個小精靈她是沒法子的。
“波多比,恐怕辰溪和晶石之間的聯係可不是之前你同我說的那樣簡單吧。”獨孤城忽然沒頭沒腦地甩出一句話,在場幾人均是一愣。
“嘿嘿嘿,我們殿下的身份以及與晶石的聯係呢其實以後你們都會知道的。我也可以慢慢解釋給你們聽啊,但是當務之急呢就是解放出我們的同伴。”波多比神秘地笑了笑,一雙大眼水汪汪地看著辰溪,看的她有些發毛了,這家夥要搞什麽鬼?
“什麽同伴?我們不都在這嗎?”Roll皺著眉沉聲道,不要再出什麽怪事了吧。
“現在所集的晶石的力量可以解放出誰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如果沒有這一步的話接下來的旅程將會很難走下去。”說完波多比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木樁一樣的黑衣人,“他們的實力在不斷提升,當人命為手段,現在的我們處境十分艱險,必須要認真對待。”
辰溪聞言心裏咯噔一下,這是什麽意思,之前所遇到的一切都隻是開頭嗎?
“殿下,拿出晶石吧。”波多比一本正經地催促道,一張笑臉板地跟獨孤城一個摸樣。
辰溪慌忙在懷裏掏著,其餘眾人屏息以待。幾顆晶石在辰溪受傷綻放著璀璨的光芒,仿佛得到了新的生命與力量一般。黃色、橙色、紫色、綠色、赤色,五色光芒四散飛竄而去,到達空中一個交接點之後卻猛然折轉,迅速朝著同一個方向匯聚,頓時沿著光線滑出的軌跡光芒大震,集聚著強大的力量,四周仿佛裹上了正午的陽光耀眼地睜不開眼也看不清對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