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一三二出乎意料

夜深,方曉翎接到鄧肯的電話。雖然她的房門緊閉,但她還是鑽進了被窩裏才接聽。

“我還沒睡,你睡醒了嗎?牌局打得怎麽樣?”方曉翎問。拉斯維加斯此時接近中午,鄧肯昨晚打HSP的Session2,從結束到現在應該沒多少個小時。

“睡醒了,還好。”鄧肯的聲音聽上去沒什麽精神,似乎昨晚的戰鬥不能讓他滿意。

“怎麽,沒贏到錢?”

“也沒輸多少。”鄧肯悻悻然的,果然是昨晚的表現不佳,影響了心情。他和方曉翎討論了一兩手牌,說自己已經預定了Session3。然後,為了不打擾方曉翎休息,他要掛電話了。方曉翎叫他,在中國這邊的白天不要打電話來,她還沒想好怎麽對父母說自己打牌的事。然後,鄧肯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對方曉翎說。

“有個事情,昨天晚上,節目開始之前,沃克來到金塊酒店的活動現場。他來找你,我跟他說你回國了。他沒告訴我有什麽事,不過我看他的神態……嗯,應該是缺錢。”

莫非沃克又輸到破產了,想借錢翻本?但沃克不是那種因此而找自己借錢的人,方曉翎心想。為了避免鄧肯多心,她說:“我知道了,我回美國再聯係他。不,你不用去找他了,我想沒什麽大事的。”

鄧肯掛機後,方曉翎馬上打了沃克的手機,可是沃克卻把手機關了。一直到入睡,方曉翎都在擔心著沃克,她閉上眼睛,總能看到那天沃克輸掉十萬美元後那淒厲的表情。

沃克離開金塊酒店之後,整個人反而好像鬆了口氣。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絕不想通過方曉翎去借鄧肯的錢。既然她正好回國了,那就是天注定要他走這條路吧。沃克一刻也不再停留,馬上去找黑衣人,拿到五十萬元。然後他聯係阿方索的主治醫生,將這錢立刻給了他,仿佛是擔心自己忍不住會拿上牌桌。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物色合適的腎,前兩天正好就找到一個。”看到錢已經轉賬成功,醫生眉飛色舞:“我馬上安排進行手術,大概在三個小時之後就可以準備好。不過,有言在先,這個手術必須在私人診所秘密進行。所有可以公開的醫療記錄都隻會記載這是一個普通的腎髒手術,這是黑市的腎,你懂的。而這一點,也會向病人本人保密。之前我告訴你了,為了免除病人的心理負擔,在征得家屬你的同意後,我一直告訴他隻是患了一般的腎病。”

在手術室門口,醫生給沃克看過那個腎,向他保證手術一定成功,沃克就轉身離開了。看到沃克在樓下搭上了出租車後,醫生回到手術室。在打了麻醉針的阿方索身體上割了個切口,馬上又縫起來,然後離開手術室等待他醒來。

沃克再次回到賭場見黑衣人時,天已經大亮了。他對黑衣人說,已經準備好可以開始單挑。

“我給了你五十萬,又給了你三天時間,難道你不考慮先享受一下人生。”與其說是詢問,還不如說黑衣人在**慫恿沃克。看來沃克要是幹脆輸掉那五十萬,陷得越深,他就越高興。

“我不喜歡等待。”沃克冷冰冰的說。

“不能等待,說明你焦慮,擔心,恐懼。你一定很想知道你的對手到底是誰。”黑衣人每次露出嘲笑的眼神,仿似就是想要看穿對方的想法。

“我才不關心,即使是PhilIvey,他也會輸給方曉翎,方曉翎也輸過給我。說實話,除非今天我的對手就是鄧肯,否則無論是誰都一樣。”聽到黑衣人的話,沃克反而平靜下來,隻有提到鄧肯的時候,瞳孔才收縮著。

“那好,你去上次那個VIP房間等著,你的對手很快就會到。”黑衣人微笑著,沃克的狀態越好,他就越滿意。

沃克離開後不久,黑衣人接到阿方索主治醫生的電話。

“阿方索已經醒了,我按照計劃對他說了那番話。他已經相信他腎髒的病變是由於長期服用了違反衛生條例的安眠藥引起。他接受了安眠藥廠商的和解協議,將他送去法國的專科醫院療養,並且接受了一次性的五十萬美元賠償。我們的人已經送他回家收拾東西,今天就會坐上飛往法國的飛機。”

“你做得很好,除了一點。”黑衣人冷冷的說:“你隻給了阿方索十萬美元。你聽著,五十萬美元是沃克給阿方索的,所以你這次還不算是貪汙了組織的公款。你馬上補足給阿方索,另外額外多給他十萬美元,你自己出。”

手機那邊傳來了醫生顫抖的生意:“是的,克拉克先生。”

克拉克隨即撥通了一個電話,那邊說hello的聲音伴隨著海浪聲:“嗨,梅麗,牙買加的海灘風景還好吧,我希望你這段時間玩得開心。”

“我很開心,因為我知道我的假期總是不太長,有什麽新任務嗎,克拉克。”

“是的,不過這次很輕鬆,你可以視為一段更長的假期。我派你去浪漫之都巴黎,你在那裏一定可以泡到更多的帥哥。你這次扮演一名護士,看護著一名叫阿方索的健康男性。不要讓他離開法國,留意他和沃克溝通的內容,直到我取消這個任務為止。相關資料你到了法國就會收到的,好,祝你旅途愉快。”

克拉克放下手機,打開手提電腦,麵前的三塊屏幕顯示了沃克所在的VIP房的情景。從不同的角度讓克拉克可以看清楚現場發生的每件事情的細節。

沃克把手機關掉,他不想在這時候受幹擾。他進了VIP房,裏麵隻有一張適合單挑的小型牌桌,發牌員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沃克在一張椅子上坐下,調整了幾次姿勢,擺放著雙手的位置。一邊玩弄著桌上的籌碼,一邊左右張望,特別注意的室內的燈光。體驗了這張椅子的感覺之後,他又坐到對麵那張椅子上,做著同樣的事情。經過一番比較,他坐回了第一次挑選的位置。然後,沃克就坐在那裏幾乎一動不動的等著他的對手到來。

他等了約一個小時,房間的門被推開,沃克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進來。沃克認得這個人,他就是那天在威尼斯人酒店賭場房間門口遇到的那個氣派很大的富豪。當時他和方曉翎在一起,逼得沃克躲在一旁,看著方曉翎陪他離去。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第一次抱著梅麗,瘋狂的做+愛。

沃克一直盯著這個男人走到他對麵坐下,目不轉睛。可那男人卻沒拿正眼望向他。發牌員宣布比賽規則:“今天比賽的雙方是埃裏克先生和沃克先生。每人3000個籌碼,盲注是10/20,整個過程中不升盲注,雙方比賽直到其中一方的籌碼輸光為止。請問兩位還有什麽問題嗎?”

沃克搖搖頭。埃裏克傲慢的說:“快點開始吧,少廢話。我約了歐洲皇室特技廚師為我烹飪挪威空運過來的龍蝦,他脾氣很怪,不喜歡等人。”

“我想時間不會太長的,就怕你到時候沒有胃口。”沃克敵視著埃裏克,他知道這個人是巨鯊王,可心裏毫無懼意。

方曉翎回國後除了拜訪了一些親戚和林嘉蘭、餘洋的家人外,大部分時間都和母親在一起。程伽卓的生活圈子廣闊了許多,方曉翎和她一起去做過圖書館的義工,博物館的兼職導遊員,還有少年宮的家政輔導。方曉翎發覺母親過得很快樂,她也陪著過了一段平靜而滿足的時光。方冠祥總是很忙,周末也常常不在家,並沒有為女兒多放棄了公司的運營。那天晚上之後,方曉翎又再打了幾次沃克的手機,可始終聯係不到他。擔心之下,方曉翎隻好叫鄧肯嚐試找找沃克,看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鄧肯的答複讓人喪氣:“到處都找不到他,包括各大賭場都已經找過了。你說的那個路邊小攤我也去過,旁邊的人說好長時間沒見過阿方索。我找了私家偵探幫忙,查到之前他和一個賭場女侍應在一起。可找到她的住處,那裏已經好幾天沒人回去了。而那個女侍應也於幾天前辭職。我還聯係了餘洋,他到沃克原來的住處找過,那裏的房東也沒見過他。”

方曉翎沒敢表達出太關心的樣子,隻說那就由他去吧。而鄧肯說他會繼續留意。

方曉翎偶然會去一下微博上找到位於本市的德州撲克俱樂部。目前中國大陸的德州撲克熱潮方興未艾,大大小小的專題會所不斷的冒出來。在北京、海南、湖北還舉辦過大型的被政府認可的德州撲克錦標賽。可目前國內這項競技項目還是沒能得到健康的發展。莊家抽水的現金局被界定為賭博,不能公開的進行。而專門為了現場錦標賽頒布的管理辦法明確規定,不能根據參賽玩家的報名費形成的彩池製定比賽獎金等級。也就是說,主辦方隻能一開始製定固定數額的保證金,例如100萬元。假如每名玩家報名費為10000元,那顯然要超過100名玩家報名,主辦方才有盈利。這筆簡單的賬誰都會算,所以每當超過盈利點,就不會再有人報名。扣除人工場地組織費用,目前國內的錦標賽主辦方基本上都沒有利潤,隻能是賠錢買吆喝。方曉翎在那些俱樂部裏玩過些小型比賽,獎品是手機、平板電腦等。也打過一次深入到VIP室的半隱蔽現金桌,發覺國內既有悠閑玩家,也有以賭為生的專業人士,當然不會缺少的是將德州撲克當成運氣賭具的瘋狂賭徒。她覺得國家還是應該將這項競技管理的更規範一些才對。而她還未想讓父親知道,所以沒敢多去。

這個星期天,方曉翎原本打算陪母親去做義工。三個人一起吃完早餐後,父親卻對她說,讓她中午到公司裏來,有活給她幹。

“幫爸爸一個忙,會給加班工資的。”程伽卓和方曉翎聽了都忍俊不禁,大家都想起以前的事了。

“去吧,陪陪爸爸,我一個人沒關係。”程伽卓溫言對方曉翎說。

於是,到了中午時分,方曉翎踏著輕快的腳步,來到那熟悉的地方。父親的公司規模有擴充,員工也多了好幾倍。可公司地點沒變,隻是在旁邊多租了兩個單元。公司大門和父親的辦公室都打開著,公司裏其他地方空無一人。通過玻璃窗,方曉翎看到父親的辦公室裏有人在用他的電腦。可不對勁的是,父親沒有那麽矮,大屏幕顯示器遮住了那個人的臉。那人聽到腳步聲探頭出來說:“哎,這麽快就回來啦?”

兩個人都怔住了,對方是個三十出頭的美貌少婦,明眸皓齒,性感而豐滿的嘴唇,眼角一顆美人痣為她增添了七分風情。那少婦站起來,身材高挑曼妙,看來剛才她是深陷入椅子上,才讓顯示器給擋住了。

方曉翎滿眼的疑問,少婦在鍵盤上按了一下,似乎在關閉些什麽窗口。然後她坦然微笑說:“你一定是方曉翎吧?方總的女兒?他經常提起你。他一直說你像媽媽,可我覺得在你的眉尖眼角,也能看到他的影子。我叫裴莉,是你爸爸的客戶。”

方曉翎心懷戒備的握著她遞過來的手,隻覺得光滑柔軟如少女一般。連她都不得不承認,裴莉是那種每個男人都夢想著得到的女人。她問:“我爸爸呢?”

“有一批貨物今天入關時引起點小麻煩,他必須趕過去處理。臨走時他對我說你要過來,讓我告訴你在這裏等他。嗬嗬,平時他工作太忙,本想今天過來和他聊聊天。沒想到他說約了女兒,真是不巧。嗯,剛才有點事要查查資料,所以借用了下方總的電腦。”裴莉的言談舉止倒是很得體。兩人走到公司招待客人的座椅上坐下,裴莉看來很熟悉公司的環境,她還去泡了兩杯紅茶。

“你和爸爸很熟?”方曉翎不無明顯的問。

“是的,方總是個很好的生意合作夥伴,我們有共同的利益。我為他介紹客戶,收取回傭,他總能做到三方都滿意。”裴莉說話清晰流利,體察入微,很討方曉翎歡喜:“上次一起吃飯,我見過你媽媽了,你們母女還真像。不過我感覺在內裏,你還是更像方總多些。”

“以前我在國內時,爸爸就是那麽忙的,經常工作到深夜,有時候通宵也不回家。在公司裏對付著睡一會,第二天又接著上班了,我和媽媽都拿他沒辦法。”

“是啊,方總工作認真負責嘛,不但他的客戶都這樣說,據我所知,他的每個員工都很尊敬他。他自己經常加班,可對待員工卻很公平,總是給足加班費。對於規模不大的公司,像他這樣的老板,目前國內很少見。”

裴莉和方曉翎聊著閑話,方曉翎一點也看不出裴莉有什麽不安或羞愧的破綻。她極力稱讚著父親的為人,卻在毫不刻意下維持著朋友的距離。她這要是在掩飾的話,她對身體動作的控製力真可謂爐火純青。至少,如果和她在牌桌上較量,方曉翎沒把握能找得出她的馬腳來。

不多久,方冠祥回來了。裴莉起身告辭,方冠祥送她到電梯口,握著手對她說:“今天不好意思,實在是先約了女兒。有空歡迎再來。”

裴莉嫣然笑著,在方曉翎麵前毫不掩飾她的女性魅力:“行了方總,對我不必那麽客氣。曉翎剛從國外回來,當然要陪陪你這個好父親。曉翎,回美國國前記得約我,我們出去找個地方玩。我挺喜歡你的。”

“爸爸,剛才裴莉在使用你的電腦。”方曉翎對父親說。

“噢,我的電腦有給客戶用的賬號,他們都習慣了。”方冠祥毫不在意的回答,接下來,沒有解釋。

“她好像和你很熟。”方曉翎直視著父親,不讓他糊弄過去。

“是的,她為我做生意帶來便利,而我給她報酬。她認識不少有關係的要員,你懂的。相信你也覺察到了,劉家馬上就要失勢了,實際上在大半年前我已經看出了跡象。這好幾個月來,我一直忙於撇清和他們的關係。到了今天,我總算可以鬆一口氣說,這件事可以和我無關了,和我公司也無關。不過,你和劉遠瑋要是繼續保持朋友關係倒不要緊,反正你一直都不喜歡他。放下劉家這邊之後,我需要另外的關係,所以需要裴莉幫忙。”

“爸爸,既然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劉家的影響,你為什麽還非要沾上這種關係。”父親做什麽都讓方曉翎敬佩,唯獨這個,她一直有不滿。

“沒當過家,你就無法明白,像我這種小公司,要是拿不到好的項目,根本就很難維持下去,更別說給予員工這麽好的福利。”方冠祥關上辦公室的門,招呼女兒跟他出外:“好了,言歸正傳,我們現在去吃飯。那裏才是今天我要你幫忙的地方。”

“你要我幫你幹什麽啊?生意上的事情,我一點也不懂。”

“這個你一定懂,你要幫我打一場牌局,德州撲克。你的任務是,一定要贏,贏到多少錢就是你今天的加班工資。不過你放心好了,憑你現在的技術,隻要運氣不太差,對付那些對手都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