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一八七得來容易失去快
這張牌桌的好手確實很多，除了方曉翎之外，他們沒有給小籌碼任何機會。第23名也從這裏產生，於是卡洛斯從SecondaryTable被調了過來，代替了Gee的位置。他隔開了方曉翎和Morgenstern，這讓方曉翎的盲注爭奪戰好打一些，因為卡洛斯隻有1000萬籌碼。
也許是因為先前一直在隔壁的牌桌，沒有親身體驗到Morgenstern炙手可熱的強勢，挑戰他權威的第一槍由卡洛斯首先打響。這把牌一直蓋牌到BU上的卡洛斯，他加注到25萬。Morgenstern似乎想新來者安分一些，3bet到60萬，卡洛斯跟注。
兩人彩池有144萬，翻牌是【梅花9黑桃5梅花2】。Morgenstern持續下注60萬，卡洛斯不怕這樣的牌麵，他跟注。無法判斷Morgenstern的範圍，方曉翎估計卡洛斯是聽牌或對子，當然他如果擊中set也可以這樣打。
彩池有264萬，轉牌是【紅心A】，Morgenstern借此下注105萬。卡洛斯有點為難，但他看來放不下聽牌，再次跟注。從轉牌的行動看，卡洛斯持有set或小對子的可能性下降了。
彩池有474萬，河牌是【方塊Q】，又一張有利於Morgenstern的牌，而且沒有擊中任何聽牌。Morgenstern罕有的沉思良久，他過牌。方曉翎覺得他應該至少有張9，否則為了維護形象應該繼續詐唬。現在卡洛斯也不好辦，他要是聽同花失敗，很難在這種牌麵上偽裝任何牌來詐唬。如果卡洛斯過牌，那麽唯一的勝機也許是對子9的邊牌比較大。
卡洛斯數了幾遍籌碼，對下注的數量顯得很糾結。但他沒停止過這個動作，似乎他考慮的隻有下注多少，而不是下注與否。最後他出乎方曉翎的意料，下注280萬。這把牌到目前為止他投入了一半的籌碼，他應該不會如此冒險做這樣的詐唬。但方曉翎想不通什麽牌能這樣打，梅花Ax？那他在河牌上下注過多了，想一張9跟注，他應該下注在200萬以下比較合適。
梅花AQ？也許這是唯一可以解釋得通的底牌。不過想深一層，梅花AQ下注那麽多，應該是希望Morgenstern也持有一張A。但如果確實如此，Morgenstern應該會在河牌會下個小注。Morgenstern隻有一張9或者88、77這樣的牌可能性相當大，卡洛斯要是價值下注應該減少一些。
要是我有一張9，是否會跟注呢？我有Morgenstern那麽多籌碼的話，會傾向於跟注吧。這把牌和剛才他過牌-加注Newhouse很像，但牌麵上沒那麽危險。方曉翎還沒拿定主意，Morgenstern就蓋牌了。不知道他是什麽都沒有並在河牌上放棄了詐唬，還是認為一張9跟注不起。不管怎樣，這個和卡洛斯剛調動過來也有關係。卡洛斯不了解Morgenstern的勢頭，Morgenstern也不清楚卡洛斯先前經曆了什麽。
方曉翎對這手牌想得比較透徹，看不到結果有些不甘心。她嚐試挑起話頭說：“如果我有一張9，我會跟注。”這手牌打完了，談論一下不違反規則。
Morgenstern望了方曉翎一眼，抿一抿嘴不知道是否代表著示意。倒是卡洛斯不喜歡方曉翎的插嘴：“你覺得我是在詐唬？”
“這個可能性大到令跟注有利可圖。”
卡洛斯自矜的笑一下：“昨天我全下後，你放棄了什麽？我估計你放棄的是一個小同花，至少也是個set。你當時可沒看出我在半詐唬。”
“我考慮到你有半詐唬的可能，但你也有更大同花的可能。我計算一下EV，發覺不能跟注。但剛才這把牌不同，跟注的EV比蓋牌大。”
卡洛斯凝視著方曉翎，眼神中看不出喜怒，最後他說：“你還對自己挺有信心的嘛。”
“對，所以我在這裏，和你們在一起。”方曉翎友善的衝著卡洛斯微笑，讓他不好再說什麽。這番對話有點效果，從卡洛斯的神態和語言雖然還不能肯定的下斷言，但他是在詐唬的概率更大了。而不利的是，卡洛斯這把牌賺了不少，而且也許對方曉翎帶上了情緒。
“我們都是很強的選手，所以現在剩下我們在這裏。”Jay咧嘴笑著。怎麽看這個人都有點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感覺。如果說方曉翎對某個平均籌碼以上的選手看得稍微低一些，那就是這個Jay了。剛才發生一件很有趣的事。現場響起了一片掌聲，當時Jay正在河牌考慮行動。他竟然毫不自覺的用手指敲打著桌麵，然後聽到發牌員說“他過牌”的時候才驚覺。Jay解釋說自己並沒有過牌，隻是聽到掌聲，敲打桌麵來表示鼓掌響應。這真令人啼笑皆非，而發牌員也接受了他的解釋。這說明Jay在思考時並沒有控製好自己的身體動作，這進一步讓方曉翎覺得：從這個人的身體語言可以獲得不少信息。
Morgenstern輸了點小錢給卡洛斯，然而這無傷大雅，他覺得很快就能從別人身上撈回來，畢竟他有著無可比擬的籌碼優勢。確實接下來他頻頻下注偷了不少盲，直到這把牌他遭遇到JC的阻擊。Morgenstern在MP3加注，JC在SB上，他的籌碼也相當多，有1400萬。鑒於有效籌碼極深，他在不利的位置跟注。兩個人進入彩池，翻牌是【方塊4紅心4方塊J】，JC過牌跟注。轉牌【梅花6】，JC再次過牌跟注。雙方的行動都很快，沒顯得猶豫。這種牌麵沒什麽想象力，如果認為雙方都有點貨色，方曉翎猜測這次要比較頂對J邊牌的大小。
河牌【紅心6】，這次JC過牌前的動作有點不同。之前兩輪他一直在把玩著一疊紅色5000籌碼，然後過牌。河牌發出後，JC拿起一疊淺紫色籌碼，這是10萬一個的。他又把玩了一會，才決定第三次過牌。
方曉翎注意到這個了，她覺得這是JC在考慮下注。從牌麵上看，如果Morgenstern一直在拿高牌A詐唬，那麽到了河牌可能會停止，因為高牌A有可能在攤牌獲勝。JC的對子看來不小，他想下注讓高牌A抓他詐唬。在這種情況下，Morgenstern如果沒什麽實力，還是過牌的好。
然而Morgenstern往272萬的彩池裏下注了125萬，JC跟注。Morgenstern的牌不小了，他是KJ，可以贏不少Jx，可惜JC亮牌出來是QQ。這牌JC的選擇顯得劍走偏鋒，如果翻牌前用QQ來3bet也許他能贏得更多，不過在深籌碼的壓力下這樣打也未嚐不可。Morgenstern不能算打錯，一個頂對在這種牌麵上能不能收獲三輪價值下注是一種見仁見智的情況。但方曉翎對JC在河牌的動作比較在意，如果換做是她手持KJ，在河牌有可能因為這個原因而過牌。
Morgenstern略有損失，可他仍然持有2600萬位居第一。被他詐唬過一把的Newhouse處境就不妙了，雖然忍痛蓋牌令他認為自己保住了繼續等待的資本。可當盲注升級到8萬/16萬/2萬時，他不得不用A2s全下剩餘的320萬，Jay用99跟注。Newhouse用伸出舌頭的憨態來減少內心的忐忑不安，他隻有30%左右的機會不被淘汰。
雙方的親友團在座位上站起來為兩名選手打氣，在Jay那邊方曉翎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BenLamb，他在2011年獲得wsop金手鏈並奪得主賽事第三名，看來他是Jay的教練。Jay安穩的領先到了轉牌，河牌卻讓Newhouse擊中了缺門順子！大難不死的Newhouse露出歡快的笑容，他朝方曉翎點點頭並舉起手，似乎在說我還有機會做女士殺手。想起他不止一次提到這個，方曉翎心中有一種怪怪的感覺。Jay捧著頭難過了一會，待發牌員點算清楚籌碼之後回來，很快又跟Newhouse有說有笑起來。事不關己，Morgenstern自然還是肅然端坐，可誰也沒想到這把牌對後麵發生的事情影響極深！
不知不覺間，現場隻剩下21名選手，方曉翎拿著600多萬排在靠後的位置。她看看排行榜，總能在最後三名找到Ryan的名字。而她也始終沒能拋離Ryan，看來那個無厘頭的賭約就像一個降頭一樣維係著他們兩人的位置關係。要是Ryan等會出局，那根無形的繩子將方曉翎也拉出去就糟糕了。
就在方曉翎用找借口的方式來放鬆心情時，Morgenstern迎來了一手真正有疑問的牌局。Loosli在前位加注到32.5萬，Morgenstern在BU位置3bet到85萬，這個數值偏大。尤其是Loosli的籌碼不少，他有1400萬，Morgenstern真有好牌應該3bet一個較少的數值才對。戴著墨鏡的Loosli掩臉稍作思考後，再加注到180萬。
正常的考慮是，Morgenstern應該尊重這個4bet。位於他們之間的方曉翎想，Morgenstern仍然是籌碼王，Loosli幾乎不可能在不利的位置4bet詐唬。因為Morgenstern可以跟注進彩池，讓Loosli難以處理翻牌後。Morgenstern必須擁有願意全下1400萬的牌力才能再一次加注。如果他選擇5bet/fold，那就是一個詐唬。
然而Morgenstern一點也不尊重這個4bet！他花了不到5秒鍾的思考時間，就推出高高的一棟淺紫色籌碼，這是價值380萬的5bet！他拿到KK+了嗎？按照有效籌碼深度，即使是AK/QQ都經常會跟注進彩池的。Morgenstern的動作完美無瑕，他先移開了最外麵一棟綠色籌碼，然後再推出加注的籌碼。整個過程神態自若，右手毫無顫抖的跡象。這是籌碼王重若千鈞的一擊，Loosli經受得住嗎？
恍如重播麵對3bet時的錄像，Loosli掩臉考慮了同樣的時間，這次說出來的是“我全下！”毫無疑問他一定是KK+。如果說高水平的錦標賽裏麵也有100%準確的讀牌，這種情況就是了。Morgenstern當然也和其他人一樣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毫不猶豫就扔掉了剛才用來5bet的底牌！他竟然真的是在詐唬！
這個5bet詐唬真的很有疑問，Loosli雖然貌似打得很激進，但這個籌碼量麵對覆蓋自己的對手，能使用4bet詐唬的機會微乎其微。從後來的視頻可以看出，Loosli拿著的就是AA，而Morgenstern是87o。事實證明，Loosli打得非常穩健，對著380萬的5bet直接推了1400萬全下，而不是試圖再玩一些花樣。Morgenstern可以用任何牌來3bet詐唬，但必須尊重對手的4bet。這把牌之後，Morgenstern雖然仍然是籌碼王，但現在他隻擁有2000萬，領先的優勢大大縮小了。有好幾名選手已經開始接近他，隨時有超越他的可能。一旦Morgenstern失去了領頭羊的位置，對心態的打擊影響將難以估計。
“讓他蓋掉一手牌可真難。”Newhouse對JC說。當時現場還看不到雙方的底牌，大家意識到的隻是Morgenstern的5bet詐唬失敗了。
“誰啊？”JC沒留心聽他說話。Newhouse朝Morgenstern揚了一下頭，沒想到正好被Morgenstern聽到了。Morgenstern似笑非笑的回應了Newhouse一下，這個人還真是一貫的表現冷漠。
不知道是否受此影響，Morgenstern接下來這手牌和Newhouse卯上了。Loosli先加注32.5萬，Morgenstern再加注到85萬，他就喜歡這麽霸氣的全下545萬！Loosli蓋牌，Morgenstern又一次沒怎麽考慮就表示跟注。Newhouse是AQo，Morgenstern是一對8。
這個跟注同樣有疑問，545萬是30多倍盲注，Newhouse不會用很寬的範圍來全下。88充其量是一手翻硬幣的牌，跟注的EV不足。而且Morgenstern的籌碼絕對優勢已經不再，這手牌要是輸掉，他將失去從Day6中段開始領先的位置。不管怎樣現在更擔心的當然是Newhouse，他摘下墨鏡迎接第二次命運的安排。深陷的眼袋襯托出他擔憂的表情更為明顯，和貌似漫不經心的Morgenstern形成鮮明的對照。
翻牌【方塊5梅花Q方塊10】，Newhouse連連點頭，Morgenstern則把眼睛短暫的閉上了一瞬間。轉牌【黑桃7】，河牌【梅花7】。Newhouse兩把全下讓他從瀕臨被淘汰的邊緣回到了中遊位置，他的籌碼現在超過1000萬。這令方曉翎羨慕得雙眼冒火，可惜她拿不到值得全下的牌。Morgenstern則降到1500萬，名次跌到第四。然而，這手同樣有疑問的牌，其影響還不止於此！
很快，被Morgenstern養肥了的Newhouse再一次和他正麵對抗。Morgenstern在CO加注到32.5萬，Newhouse在BU跟注。翻牌【黑桃2黑桃A紅心A】，彩池有100萬，有效籌碼1000萬。Morgenstern下注42.5萬，Newhouse跟注。轉牌【紅心3】，Morgenstern下注75萬，Newhouse思考後再加注到200萬！
方曉翎一陣心悸，除了Ryan之外，她在牌桌上最關注的就是Newhouse的動態。不僅因為他和她對話最多，而且他的籌碼量先前一直和方曉翎相近。這個加注絕不是詐唬，方曉翎可以肯定這一點。Newhouse不久前才在Morgenstern身上翻倍，總會忌憚對方針對自己打牌，方曉翎不相信他會詐唬Morgenstern。這個牌麵上能加得起注的，至少也是AQ+以上，甚至set的可能性更大一些。Newhouse說過Morgenstern不輕易蓋牌的，這次他的選擇將會是？
結果是，Morgenstern這個不信邪的冷麵先生再加注到390萬！這是要跟Newhouse玩命了，不同的是，這次Morgenstern必須將自己大半條命也搭上。方曉翎覺得，Newhouse既然能加注，這時候就絕不會放棄。果然，Newhouse雖然不無憂色，但略一思考後還是宣布全下！
這下子好玩了，Morgenstern會不會又是一次詐唬呢？如果他跟注，彩池將超過2200萬！麵臨這個嚴峻的決定，Morgenstern的眼神終於也顯出了些許猶豫。然而他最後還是將手上玩弄著的一疊籌碼放在彩池中，這意味著他跟注！
方曉翎雖然很疲倦了，但看到這情景還是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太令人驚訝了，他們在用什麽牌全下呢？AK對22、33？還是A3對22？方曉翎覺得即使是AK，恐怕也不一定能足以支持Morgenstern跟注全下。他是A3？但從Morgenstern跟注的情況來看，Newhouse的牌比他強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Morgenstern亮牌【梅花A梅花J】，方曉翎頹然跌坐下來。雖然事不關己，但她也不禁替這位隻比她大了一歲的年輕人深表惋惜，這手牌，實在是他自己玩壞了！方曉翎堅信，Newhouse的牌一定比他好。
果然，Newhouse的底牌是【紅心2方塊2】，他有84%的概率拿下這個龐大的彩池！河牌很快發了下來：【梅花4】！Newhouse從Morgenstern身上掠奪了大部分的籌碼，一舉飆升成為籌碼王！而Morgenstern隻剩下500萬，還不如方曉翎，排名18位！
Newhouse跑去和親友們慶祝，方曉翎的眼睛一直沒離開Morgenstern。隻見他一開始還保持著冷若冰霜的臉孔，但當他看到Newhouse和朋友興高采烈的擊掌時，終於還是輕輕歎了口氣。
似乎Morgenstern的運氣在2900萬的巔峰後走到了盡頭，但方曉翎並不同情他。如果說之前的兩手牌還隻是有疑問，可以歸咎為個人風格的問題，那麽這手牌在轉牌上的打法就不能不說是一個致命的錯誤。如此深的有效籌碼量，AJ在AA23的牌麵上想贏什麽牌呢？他是希望Newhouse用AT、A9打到全下，還是認為Newhouse是一個半詐唬？這些想法都根本不可能發生，不難判斷，Newhouse一再加注的牌一定比AJ大！
在轉牌麵對再加注，蓋掉AJ並不是一個非常艱難的選擇。而即使不蓋牌，也可以跟注，Morgenstern跟注後彩池也不過隻有600萬不到，雙方的有效籌碼量還有800萬。到了河牌先過牌，無論如何Morgenstern都不會像現在輸得那麽多。假設Morgenstern在河牌需要再跟注400萬，那麽現在他還可以剩下1000萬左右，這和500萬的打法有天淵之別。
距離Morgenstern春風得意的登頂2900萬還不到兩個小時，他就從天堂直墮入地獄。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然而這隻不過是德州撲克比賽那殘酷魅力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