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日子，王夢瑤的生活真像《忐忑》這首歌，日子過得含混不清，旋律卻驚心動魄，曲曲折折。這段時間她終於把運動服裝專賣店轉讓出去了，而且價格還算合理，要不是急著開品牌服裝新店，她真有些舍不得。
有了這筆錢，再加上建設銀行和農業銀行兩筆貸款，七七八八湊起來，離250萬差不多了。她立即給省城的李梅打了電話，告訴她這一好消息，並且讓她向報喜鳥總部推薦一下，請總公司盡快批準她的加盟。李梅當即向市場部作了推薦，對方的答複是，先上報資料與個人簡介，然後他們下來實地核實後再說。另外，金州市最近有個叫羅紅霞的已經向他們上報了資料，如果兩個人都不夠格，他們隻好放棄；如果都夠條件的話，隻能二選一。當李梅告訴她這個消息後，王夢瑤一下懵了，她萬萬沒想到羅紅霞竟然會踩她的腳後跟。
要論資曆和實力，王夢瑤比羅紅霞差遠了。王夢瑤剛剛涉足服裝生意時，羅紅霞已經做了多年服裝生意，她開的一家專賣店生意十分興隆，號稱服裝業的大姐大，業內人都稱她為紅姐。王夢瑤當時對紅姐甚是羨慕，幻想著有朝一日也能像她那樣。上次她到市婦聯去跑“巾幗英雄創業扶持資金”時，恰巧碰到了紅姐，紅姐問她有什麽打算時，她一股腦兒地就把如何上省城考察李梅的專賣店、如何想代理報喜鳥的事說了，目的就是想讓紅姐給她參謀一下。誰能料到，紅姐得到這個信息後卻撇開她捷足先登了。當她從李梅的口中聽到這些後，差點兒氣得暈過去，但事已至此，她真是有苦說不出。
看來，有些事隻能做，不能說；有些人隻能識，不能交。在信息化的時代，信息就是市場，如果誰先得到了信息，誰就可能先占有市場。這是血的教訓，她必須要汲取。她隻好按總公司的要求上報了個人簡介和資料，公司的答複是，等過些日子他們到金州實地考察後再做決定。
“這幾天，我天天在等待他們的消息。我真有些懼怕，如果他們真選擇了紅姐而放棄了我，這讓我情何以堪？我辛辛苦苦地上省城考察，求爺爺告奶奶地四處借錢貸款，到頭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為別人白白做了嫁衣，我虧不虧呀？”她好不容易逮住閨密金苗苗，好一頓傾訴衷腸。
“你真是一根筋，那有什麽懼怕的？要是報喜鳥不讓你代理，你就再找一家，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金苗苗不以為然地說。
“我的千金大小姐，你高高在上，哪裏知道這一行業的競爭？我已經考察了金州所有的市場，沒有在這裏開專賣店的品牌中，最讓我動心的就是報喜鳥。凡是好的品牌，誰都想當代理商，比如奧迪車，最近廠家在金州招聘代理商，沒想到報名者很多，競爭很激烈，聽說還有人暗箱操作。這家品牌服裝也是，如果能爭取到代理商，經營好了，光一年的純收入就有一兩百萬，所以其中的競爭還是很激烈的。據說，紅姐為了爭奪到代理權，還買通了省工商管理局企管處的處長，通過省工商局的名義要求對方確定紅姐為代理商。什麽人嘛！都怪我太實心眼兒了，把什麽都告訴了她，結果讓她鑽了空子。”王夢瑤一想到這些，心裏就感到十分後悔。她不怨天不怨地，隻能怪自己交往了不該交往的人，向不靠譜的人說了不該說的事。
金苗苗哈哈大笑：“豬頭，我給你出個主意，你與其坐等他們來考察，還不如捷足先登，到他們總公司去活動一下，說不準在那邊就可以敲定下來。”
王夢瑤搖搖頭：“不行不行，聽省城的代理商李梅說，這家公司是上市公司，管理極其嚴格，如果走歪門邪道，反而適得其反。我還是不冒這個險了，況且我也不擅長搞關係，隻能先等幾天再說了。”
正說間，她們點的果木烤牛排上來了，金苗苗高興地說：“哇！我的小牛排終於上來了，好了大小姐，開始吧，為了減肥，我好幾天都沒有吃過大魚大肉了，今天不管了，先滿足了我的胃再說。”
王夢瑤早就聽說威尼斯咖啡廳的環境不錯，他們做的牛排特別好吃，才約了金苗苗一起來感受下，沒想到這個吃貨一看到牛排就興奮起來了，便諷刺地說：“妖精，你已經夠魔鬼了，還要減？你打算把全金州市的男人都迷倒嗎？”
金苗苗嘿嘿地笑了一聲：“你才是妖精，我要有你那樣魔鬼，我才懶得減哩。”
王夢瑤白了她一眼：“就知道給我放煙幕彈，吃吃吃，我才不管胖不胖哩！”說著，便拿起刀叉，大吃了起來。
兩個人埋頭吃了好一會兒，王夢瑤突然聽到電視裏講到雍凡，還有何少華，心裏不覺一動，抬頭一看，掛在牆上的電視打出一行字——雍凡下架事出有因。下麵一小行是：何少華答記者問。當何少華這三個字出現在她眼前時，她的腦海裏立即浮現出了那個酷酷的男人，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那種感覺也可能叫喜歡，也可能是投緣，反正自從那天在上島咖啡廳一別後，她還有一種想再見他的願望。
有時一個人在家打開手機時，看看那天撞車後為他拍的照片，看著他哭笑不得的樣子，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她先是笑他，後來又笑自己像個瘋子，有時也想打個電話過去，可又考慮到人家那麽忙，怕電話打去後引起他的反感，就隻好作罷。此刻看到電視裏要采訪他，不由得感到一陣激動和興奮。
播音員講了一番開場白後，電視畫麵一下切到了現場，記者們亂哄哄地圍向何少華，有一個記者手拿話筒問：“請問何董事長，雍凡全線下架，聽說是因為你們做了虛假宣傳所致，這是不是意味著雍凡在消費者心中的美好印象從此大打折扣，她的輝煌期即將終結？”
何少華說：“謝謝你的提問，雍凡的產品說明書中的確有一句話涉嫌虛假宣傳，被我們發現後立即全線下架，準備重新改換包裝再上市。可能會有一些消費者對此有所誤解，但我相信，隻要我們拿出真誠的姿態，以心換心，消費者同樣會信任我們的。我們的雍凡不存在產品質量問題，隻不過是因為工作疏忽，在印刷時沒有刪除多餘的話。我們發現問題後立即糾正，不會影響雍凡的銷售總量，更不會影響雍凡在消費群體中的良好口碑。”
另一個記者又問：“何董事長，聽說是工商局下文讓雍凡全線下架的，並不是你們主動下架的。還有，最近網絡上曝出一個新產品雍九，相比之你們的雍凡價格虛高。對這些問題你是怎麽看的？”
何少華說：“我先說第一個問題，我們是2月8號向媒體公布了下架的消息，工商局是2月11號下發的通告，也就是說我們下架在先，工商局下文在後。這個順序同時也說明了一個問題，我們是積極主動地下架，而不是被動地下架，我們偉業集團有強大的自覺意識來糾錯，這也是基於對廣大消費者的厚愛。第二，至於新上市的雍九我不知道，也沒聽說過，反正不是我們偉業的產品，與雍凡無關。至於它的價格是低還是高，主要取決於它的質量，還有產品中所含的成分。因為雍凡是高端的產品，它的質量已經得到了廣大消費者的認可，價格自然要比普通的高一些。同樣一輛轎車，有的幾萬，有的幾十萬幾百萬，雖然都是代步工具，可坐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這也是我們的雍凡之所以與普通化妝品價格有差異的主要原因。不過，趁此機會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為了答謝廣大消費者對雍凡的厚愛，在三八婦女節這天，我們的全部產品將以8折優惠……”
王夢瑤看著何少華風度翩翩，談笑自若，心裏不覺多了幾分欣賞。就是這個男人追過她的車尾，還被她懷疑是個騙子，想起來真有點兒好笑。
“哎……哎，沒見過成功男人？怎麽一看就傻眼了？”金苗苗拿著筷子，在王夢瑤的眼前晃了晃。
王夢瑤嘿嘿一笑：“我現在正用這個產品，才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沒想電視一播完，隔壁坐著的一男一女也議論起了雍凡的事。男的說：“沒想到我們精心給何少華設了一個局，反而讓他利用了大做文章。看來我們是低估了這個人。”
女的說：“別看何少華表麵上鎮靜自若，實際上他早就心虛了，昨天下午開會時，我看董事會已經人心惶惶了。”
王夢瑤一聽不對勁兒，悄悄扭頭從隔板的窗欞中看去，隻看到女的在側麵，坐在女人對麵的男人卻能清晰可辨。王夢瑤突然想到應把他們的談話錄下來，也許對何少華有用，更重要的是，這樣可以有充足的理由給他打電話或約他喝咖啡了。想著，便拿過手機，向金苗苗悄悄“噓”了一聲，就將手機對準他們悄悄錄了起來。
男的說：“隻要他們人心惶惶就好辦了，你要繼續關注何少華，如果有什麽新動向，要立即向我匯報。”
女的說：“好的，吳總，這我知道。還有，上次何少華問到許莉，我說許莉早就辭職了，找不到她了。我估計他不會甘心的。”
男的說：“放心好了，我已經安排許莉去了海南，等風平浪靜後再回金州。這次你在網絡上做得很好，反響很大，明天我讓財務再給你打10萬，算作對你的獎勵！”
女的：“多謝吳總。”
王夢瑤怕引起對方的懷疑，馬上關了手機。回過頭來，看金苗苗正在玩手機，好在沒有追問她為什麽這麽做，否則，還不知道怎麽回答她。王夢瑤雖然收起了手機，可她心裏卻禁不住七上八下起來。這是什麽人，她們為什麽要密切關注何少華的動向？不對，這裏麵肯定有秘密，待會兒飯局結束後，她就告訴何少華，這也算是聯係他的一個理由。這樣想來，不免一陣高興，就說：“芭比，又與哪位帥哥私聊？”
金苗苗頭也沒抬：“與我們家的那位老帥哥在聊。”
此刻，徐建國正在家裏看電視，當他看到何少華麵對記者的提問回答得遊刃有餘，而且還趁機對雍凡進行了漂白，心裏不得不對何少華暗自佩服了三分，這小子看來真有兩下子。不過，昨天會議的氣他還沒有消。他最不能忍受的是何少華對他頤指氣使，這使他很下不來台。最可恨的是羅得全，平時像個哈巴狗一樣圍著他轉，到了關鍵時刻，就圍到了別人的屁股後頭。這人呐，什麽兄弟同道，全是扯淡，到了關鍵時刻都在考慮自己的利益。李來順如此，羅得全更是如此。這羅得全算個啥？還不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現在說掉頭就掉頭了。徐建國心裏充滿抱怨，因為有抱怨，才使他看誰都不順眼，也讓他越來越眾叛親離了。
剛看完電視，他就收到了金苗苗的短信，聊了幾句，身上就有了反應，他看了看老婆，正在家裏洗衣服，就想溜出去會會小情人，於是便發信息說：待會兒見！
金苗苗收到這條短信後，馬上回了一條：好的。然後抬頭對王夢瑤說：“豬頭，我還有事，得撤了。”
王夢瑤也想早點結束，好回去與何少華聯絡，聽金苗苗要回，心裏高興，嘴上卻說：“撤吧，誰讓我交了你這個重色輕友的貨！”
金苗苗嘿嘿一笑：“這次真的是別的事。”
王夢瑤說：“哼！我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連著兩次你放了我的鴿子，這筆賬先記下，慢慢與你清算！”
回到家，王夢瑤又打開手機，把剛才的視頻看了一遍，錄得十分清晰，聲音倒是有些模糊。她不知道是直接發給何少華好，還是直接打電話約出來見麵好。想了一下，如果直接打電話，他不方便接聽怎麽辦，還不如把錄像發給他，他一看肯定著急，一著急就會給她來電話的，這樣她就掌握了主動權。想著，便打開微信，一按鍵就發給了何少華。
她正抱著手機，心裏懷著各種緊張和激動等待著他的來電。突然手機響了，一看是他打來的，她高興地跳到地上“耶”了一聲，接通後又假裝鎮靜地“喂”了一聲。
何少華說：“你發來的東西我收到了，非常感謝。”
她仍然輕柔地說：“沒事，我聽到就隨手拍下了，說不準對你有用。”
“有用，當然有用。不知道你現在在哪兒，方便嗎？我很想見一麵。”
王夢瑤的心裏一下樂開了，嘴上卻仍然保持著剛才的溫柔：“我嘛，在家。有這個必要嗎？”
“有，把你家的住址發給我，我現在就去接你，請你喝咖啡。”
王夢瑤假裝勉為其難地說：“那好吧！”
發了地址後，她高興地大叫了一聲，還一邊罵著：“王夢瑤，看你這個德行，多像個妖精？”一邊又急急忙忙地跑到衛生間照鏡子補妝。
此刻何少華心裏也是一陣翻江倒海。剛才看了王夢瑤發過來的視頻，他還禁不住吃了一驚，他一看就知道那兩個人是吳長安和王英。他雖然早就對王英有所懷疑，但還是不敢相信這個見了人就唯唯諾諾的女人會幹出這種事。從這個視頻可以看出，雍凡所遭遇的這一切，都是吳長安一手策劃的，包括網絡上的攻擊，昨天記者的圍堵，都是他們早就預謀好的。王英和那個辭職的許莉，隻不過是吳長安安排在偉業集團的棋子，她倆或許就是那個化名為“東方大美人”和“虱子急了也咬人”的人。吳長安所說的“明天我讓財務再給你打10萬……”這就是說，之前吳長安已經給王英打過一筆了。難怪王英如此膽大妄為，巨大的利益已經把她扭曲變形了。
何少華一邊開著車一邊在想，內鬼終於找到了，現在如何處理她？這個問題一經在他腦子出現，他就馬上想到了一個新詞匯——局中局。既然王英是一枚好棋子，吳長安能用，他為何不能用？對，這次要叮囑王夢瑤，為他保守這個秘密，他要好鋼用在刀刃上。
來到王夢瑤樓下，他剛下車，就遠遠看到王夢瑤向他飄搖而來。他心裏一熱，很紳士地為她打開了車門，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王夢瑤不由得捂著嘴吃吃地笑了。
“笑什麽？”
“何少華，你今天怎麽這麽紳士？要是我們第一次相遇時你也這麽紳士的話，也不至於把我的車撞壞。”
何少華嘿嘿地笑著：“要是我不撞壞你的車，我們哪能相識？”
王夢瑤突然繃緊了臉：“說！當時是不是你故意撞的？”
何少華急忙說：“不不不……這我可不敢。”然後又做了個請的手勢，“王小姐，請！”
王夢瑤哈哈瘋笑起來：“我真受不了，以後別再這麽客氣好不好？”
“為什麽？”
“因為太不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