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本就挨了打,心情差到恨不得殺了所有人。

結果江隨雁卻非要往他心肺上戳,直言問他,誰打的?

江城的臉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他被玉泉用力推了一把,整個人好像被暴雨捶打的野草,東倒西歪。

錢瑤連忙上去扶著,“老爺,你還好嗎?”

坐在椅子上,江城攥緊的手開始顫抖,他想開口說話,可是根本說不出來,原來一個人在嫉妒憤怒的時候,是不能輕易開口的。

而且這個怒火,還是自己女兒開口。

江隨雁臉色平靜,她在方樂敏出現在謝府的時候,已經明白,方樂敏必定有大招,她不知道江隨心給她說了什麽,也不知道江隨心知道什麽,可是江家的事情現下最重要的,無非就是江城的官職。

她必須要把江城從城門看守那裏撤出來,否則,她真的成了大逆不道的女兒了。

尤其是方樂敏還當著過路的百姓指責她,萬一真的被百姓傳言,說她不管娘家,不孝二字的帽子扣下來,她連個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老爺。”

錢瑤不住順著江城的後背,生怕他真的有個閃失,“好點了嗎?”

大廳內寂靜許多,唯有江城粗壯的喘息聲,在大廳回**。

過了好一會,江城才抬頭,赤紅雙眼盯著江隨雁,“你來幹什麽?”

江隨雁也不拐彎抹角,“父親當了這麽久的城門看守,我知道父親心裏難過,我之前不答應父親,在皇上麵前說話,就是害怕皇上還因為父親不尊律法,藐視皇上而怒火未消。

過了這些時日,想來皇上一心都在百姓身上,應該不會計較父親的過失了,女兒也好開口,隻是這件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很難,想要皇上收回旨意,那就必須做出巨大的貢獻,還要皇上看到,才能讓皇上褒獎父親。”

江城本就受了委屈,聽到有法子可以讓他離開這裏,立馬來了精神,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你說,我要怎麽做才能官複原職?無論多難,我都可以去做,那城門看守,為父是一天都做不下去了。”

江隨雁道:“我已經給小叔說過,父親年事已高,不能長久在外,更何況現在這個消息滿的緊,若是讓祖父知道,隻怕父親更是無顏麵見祖父了,所以,想讓小叔在祈雨台祈求上蒼停雨的時候,讓父親站在距離皇上最近的位置。”

江城雙眼大瞪,“最近的位置?距離皇上最近,那怎麽可能?皇上身邊有那麽多人保護,我怎麽能插的進去?”

“這個就不用父親擔心,小叔自會安排,隻要父親願意,祈雨那天,就是父親立功的時候,隻是。”

江隨雁停頓片刻,“如何給官職,都是皇上一念之間,皇上說父親好,那就是好,說父親不好,那就是不好,機會隻有這麽一次,父親能抓住,自然能遠離城門看守,若是抓不住,或者是行為不當,惹怒了皇上,那父親就自求多福吧。”

江城從一開始的歡喜到現在的擔憂,他搓了搓雙手,“你就不能,不能在皇上麵前說幾句,隻要皇上願意,我就可以官複原職,我現在還要用這麽危險的方法,萬一我做的不符合皇上心意,我又該怎麽辦?”

江城本以為他官複原職不過是江隨雁讓謝南洲說一句話的事情,絕對沒有想過,還要讓他來做事情,他為什麽要做這些?他沒有必要呀,他之前的官職也是他父親要求皇上賞賜的,現在就不能繼續賞賜嗎?

江隨雁就知道江城是這種心思。

她內心鄙夷,可是麵色不表露出來,雖然心裏不爽,但還是開口解釋,“父親遠離了朝堂,但是之前的同僚難道沒有告訴你,最近皇上勃然大怒,國庫的事情,乞丐的事情,還有皇上身體情況也每況愈下,父親難道不打聽,這段時日,誰敢在皇上麵前多說半個字,就要被皇上罵的狗血淋頭,誰敢在這個時候開口?”

“更何況,父親是被皇上親口下的旨意罷免,要想讓皇上在下旨,那必須要父親做出事情來,皇上才能名正言順的下旨給父親官職,父親為官幾十載,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被自己的女兒指責,江城再次暴怒,“閉嘴,你算個什麽東西,還敢指責你父親,我看你是活膩了,之前還在我腳下跪著求饒,現在倒是有膽量開口說我。”

江城又要動手,結果玉泉已經站在江隨雁身側,那雙眼睛,看的江城心裏發毛。

他不由自主後退兩步,“她是誰?剛才都敢抓著我,江隨雁,你這是給我下馬威嗎?”

江隨雁不願意和江城多說,“她是我的丫鬟,手上功夫了得,父親還是小心些,別激怒了她。”

走到門口,江隨雁忽然回頭,“父親,今時不同往日,就好像現在的父親,城門看守的人都敢對父親動手,更何況我已經出閣,身份早已不同,父親還是不要總是以之前的眼光看著我,時移世易,乳母現在生活的很好很平靜,我可以放心,要是乳母有難,父親以為,我還會管你嗎?”

江城沒想到,江隨雁會把他和一個小小的乳母放在一起對比。

氣急敗壞之下,衝著江隨雁的背影道:“放肆,你放肆,你這個不孝女,我是你爹,你膽敢這麽跟我說話,你會不得好死的。”

吼完,江城把上來扶著她的錢瑤一巴掌扇在臉上,“你個不要臉的貨色,總有一天,老子要讓你再也抬不起頭來,一個丫頭片子,還敢欺壓在為父頭上,找死。”

錢瑤被一巴掌打的直接趴在了地上,臉頰上一片淤青,嘴角滲血。

江城罵罵咧咧的走了,徒留錢瑤一人在冰冷的大廳地磚上趴著,久久沒有起身。

暴雨依然不停,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天未亮的時候,遙遠的天邊出現了一道鐵鏽紅的光霞。

謝南洲站在皇覺寺廊簷下眺望這個紅霞,很快,他回頭道:“準備停雨祭祀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