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皇上身穿龍袍,頭戴皇冠,腳踩龍紋雲騰鞋樣的靴子,十六人抬得皇家玉攆已經在門口等候。

皇上出行,紅色毯子從早朝正堂一直到儀仗隊最後一個人身後才截止。

玉攆之後,兩側是各拿旗幟的侍衛,每個人手上拿的都不一樣,其中四人都拿的是雷公電母的棋子,原本雷公電母各一個,為一對,這次雷公電母四對。

因為這次的目的就是祈求上蒼停雨,所以皇上特意要求增加雷公電母的棋子,以表心意。

而且,雖然雷公電母棋子增加,但是神態各不相同。

雷公電母之後,還有金、木、水、火、土各一的棋子,隨後就是北鬥星、攝提旗、二十八星宿棋,最後是一麵巨大的,代表齊國棋的黑旗,黑色上畫著巨大的金龍。

這個棋是皇上所確定,並且親手繪畫,他當時在確定的時候,給文武百官說:“真龍天子乃是上天給予統治天下的神力,朕就代表神力,朕就是天子。”

此後,齊國上下,便以此棋為自身代表,擁護齊國。

各色棋之後,就是皇上最為親近的侍衛隨從,紛紛騎馬佩劍,跟在玉攆之後。

朝臣都穿著各自品階的朝服,他們坐的嬌子都是四人抬乘,一群人浩浩****朝著皇覺寺走去。

今日是十分盛大的日子,哪怕雨還在下,也早有百姓穿著蓑衣草鞋,在皇覺寺外等候,希望可以看到皇上天顏。

而朝中官員的女眷,夫人帶著小姐,雖然嘴上罵罵咧咧,十分不高興大下雨的還要出門,可是一個一個卻不敢有所怠慢,身上穿的都是最素的衣服,哪怕是花紋,都不敢有絲毫亮的顏色在。

江隨雁在天不亮的時候,已經到了皇覺寺。

她在出府前,特意去看望還在生病的江隨心,詢問她是否出門,畢竟,今天對於江家來說,是大事。

卻被江隨心回絕,“妹妹去吧,我拖著病體實在不宜出門,父親的事情,就要勞煩妹妹操心,江家也是你的江家。”

江隨雁不再多言,隻是出門的時候,特意叮囑春夏留守家中,“記住,我的房間內,任何人不允許踏入。”

皇覺寺的後山頂,已經全部布置妥當。

謝南洲身穿一身素色長袍,披著紅色袈裟,旁邊站著皇覺寺的其他僧侶。

“主持。”

一位同樣披著紅色袈裟的和尚,在謝南洲身側道:“皇上帶著朝臣馬上就到山下,需要我等親自去迎接嗎?”

寺院並未超脫世俗,還是有著尊卑觀念。

“不必。”

謝南洲看看東方,此時的雨打濕了他的衣衫,落入眼眶,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姿態。

“皇上即便來了,你我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今天的一切都不能出錯。”

“主持放心,已經全部妥當。”

“繼空,你去點燃烽火,記住了,不能讓煙朝著下方,一定要向上。”

繼空雙手合十,“是。”

“繼然,你且去準備蒲團,可以拿出來了,一會坐下的時候,不可因為潮濕而麵露難色,記住,今日若是成了,皇覺寺必定載入史冊,皇覺寺內一眾人等,都會受到皇上賞賜。”

遼遠再次雙手合十,對著謝南洲微笑,“我隻主持總是覺得我不應該入空門,可實際上,我確實是喜歡這佛寺日子,早起打坐,種地,晚上誦經冥想,雖然我總是表現的很世俗,可我並不覺得有何問題。”

謝南洲勾了勾唇,“遼遠大師可是給我點長明燈的師傅,我對大師十分尊敬,這十幾年來,我在您身邊,從未覺得有何世俗,倒是這有些人,著了相,才可惜,畢竟,都是人,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貪念嗔癡,沒有對錯。”

遼遠和謝南洲互相對視,眉宇間全是惺惺相惜的了然。

皇上在山下的時候,已經下了玉攆,親自爬山。

身後跟著浩浩****的人群跟在身後。

馮哲瀚踩著泥路,問著身邊的鄭山思,“謝大人當真有佛力,還能讓這下了這麽多天的雨給停了。”

鄭山思擦擦臉上的雨水,冷哼一聲,“裝神弄鬼,我看他如何收場。”

“老夫也等著。”

方大人回頭,眸光全是冷意,“這謝大人是不是真的能和上天對話,可以讓這暴雨停了,給百姓一個交代。”

眾人不再開口,默默爬山。

到了祭台處,隻見謝南洲早已坐在祭台中央,看到皇上後,緩緩起身,“參見皇上,臣夜觀天象,早起見東邊雲霞光芒四射,知道今日這暴雨必停,鬥膽請皇上上前,念祭祀文。”

皇上神色凝重,聲音洪亮,“朕心念百姓,無論是大雨還是閃崩,隻要能為百姓祈福,能讓齊國蒸蒸日上,朕在所不辭。”

皇上走上祭台,跪在黃色蒲團上,麵前是一個香案,九鼎放在桌麵上,上麵插著三根巨大的香柱,香柱早已被點燃,上方有一個十分小巧的遮雨篷布,用一頂十分罕見的觀音像撐著,皇上跪在蒲團上,猶如在跪菩薩,實則是菩薩作為支撐,為香柱撐雨。

“齊國三十一年三月初九,承命於上蒼憐憫之心,護百姓之人下凡,特召約。不辭辛勞,牛羊宰烹,龔祀於天地之間。陰陽水旱,其司惟神。五行六氣,神得而均,如愆且災,神何為仁。現雨足矣,不敢貪望。草木因水,不得生長,百姓因此,不得安家。今官庶並誠,虔虔於祠。集於宮室,鼓舞彈吹。神其聽之,無敢苟祈。”

皇上念完,三拜叩首。

鼓樂起,沉重的鼓號聲響徹天地。

百官率先叩拜,口中念念有詞,“神其聽之,無敢苟祈。”

女眷紛紛下跪,嘴裏亦是,“神其聽之,無敢苟祈。”

謝南洲一直都在自己的蒲團上,他手動佛珠,一顆一顆撥動,眼睛平視前方,好像這件事和他關係不大,他隻是一個唱誦人。

江隨雁在如此寒冷的天氣之下,居然掌心冒汗,額頭都有細細的密汗出現。

這雨,能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