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毓強的“企業國際化”論,有3句話,構成一個完整的思維架構:勇敢地走出去,堅定地走下去,成功地走回來。而且在張毓強看來,成功走回來是關鍵,是衡量走出去成功不成功、堅持走下去有沒有價值的試金石。
對振石控股集團印尼項目的衡量標準也是如此。
成功走回來的,首先是看得見摸得著的物質形態產品。
2013年1月19日12時38分,裝載著54760噸印尼紅土鎳礦的“幸運”號巨輪,緩緩駛抵山東嵐山港8號泊位。這是首船印尼紅土礦順利運抵中國。在振石人注目下,全身黑色的“幸運”號輪沉穩靠岸,猩紅色的岸吊頻頻舉臂,快速卸完礦物,一聲長鳴,離岸再返格貝島。
此次印尼紅土鎳礦運抵中國,對振石控股集團國際化進程具有標誌性意義,由此實現了收購海外公司礦產資源零的突破。
源源不斷運抵中國的紅土鎳礦,為東方特鋼公司生產成本和產品質量帶來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其次,成功走回來的是資金流。
企業走出去,盈利賺錢之後,該怎麽辦?
張毓強態度鮮明而決絕。振石控股集團是總部經濟,不求所在,但求所有。企業在不在桐鄉不要緊,但經濟指標和納稅,必須在桐鄉。
印尼的莽莽荒原,成為振石控股集團的滾滾財源。大量真金白銀回流,振石控股集團無異於如虎添翼。作為當家人張毓強,已在慨歎賬上的錢不知往哪裏投。雖然讓錢閑置在銀行裏,也未必是好事,但賬上有錢、心中安全。比那些入不敷出、被銀行單位追著還債的企業,不知好上多少倍吧?張毓強的底氣,乃至雄心,與賬上雄厚的家底顯然有著因果關係。
成功走回來的,還有信息與機會。
那是2021年2月初,在印尼雅石公司工作的蔡正洋返回桐鄉過年。因為防疫需要,他被隔離了28天,連春節也處在隔離中。但不管如何,人在故鄉,又在親人身邊,蔡正洋感覺蠻好。
隔離期一過,張毓強抽出時間見了蔡正洋,還請蔡正洋餐敘。
蔡正洋很珍惜這樣的機會,觥籌交錯之間,他還念念不忘工作,念念不忘他在印尼獲得的一個重要信息。蔡正洋心裏認為,這個信息,對於張毓強或振石控股集團而言,或許是一次極其重要的機遇。事先,蔡正洋已向王源簡要說了說,王源認為這是好事,建議他向張總報告這個好消息。
席間,蔡正洋就提到了他在印尼結識的一位印尼籍華人,一位手中握有極其豐富紅土鎳礦蘊藏量的朋友。張毓強是那麽敏銳,從蔡正洋的片言隻語中捕捉到了閃光的東西。
餐畢,張毓強讓蔡正洋到他辦公室,把這件事攤開了,詳細說一說。
這才有了蔡正洋從容介紹的機會。
蔡正洋這位印尼籍華人朋友,也是與人結伴從中國出去的,已在印尼待了好多年。合作夥伴早已加入印尼籍,他為合法持有合資公司股份,也就加入了印尼籍。
本來,這位印尼籍華人與蔡正洋八竿子也打不著,“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更何況印尼是萬島之國哩。但人生有時就那麽奇怪,經過某個人,在某個場合就能見麵,還能很快成為熟人乃至朋友。蔡正洋與這位印尼籍華人也是這樣。通過一位在印尼銀行工作的大哥,蔡正洋認識了他,一來二去,彼此熟稔起來,並慢慢成了朋友。
朋友之間,既聊生活,也會聊業務嘛。那位印尼籍華人就聊起自己的生意,說他住在大K島,在大K島上有個蠻大的紅土鎳礦。眼下,他正在物色合作夥伴,希望建立一個鎳鐵工業園,將這個紅土鎳礦開發出來。
蔡正洋自然知道大K島。正式名稱叫蘇拉威西島,位置在印尼中部,陸地麵積17萬多平方公裏,與中國貴州省麵積相等。在“高鎳低鈷”成為電池行業共識的當下,鎳礦早已成為企業必爭之物。據說,大K島占據了印尼鎳礦儲量的百分之七八十。
你家的礦有多大呀?那位印尼籍華人說了一個數字,把蔡正洋嚇了一跳:真是個天文數字。要是振石控股集團能與他合作開采,該多好!蔡正洋馬上想到了這一層。
印尼籍華人告訴蔡正洋,目前有一位合作者在談,對方主業做普通碳鋼。
蔡正洋一聽,覺得機會來了,非常耐心地解釋碳鋼與不鏽鋼的區別。介紹振石控股集團有個專業生產不鏽鋼的企業,又在印尼緯達貝建有4條鎳鐵生產線,非常成功。然後,說起振石控股集團在中國的情況:中國民營企業500強,中國製造業500強,還是全球第一玻纖生產商中國巨石的母公司,風電基材量也是全球第一,還有,還有……蔡正洋把但凡能想起來、能說出來的振石控股集團的種種強項,都說了個遍。有的是介紹,有的是誇讚。這誇讚也不能說是王婆賣瓜,而是振石人的自豪感。作為振石控股集團一員,能沒有自豪感嘛!要讓對方感受到振石人的這種自豪感,鼓動那位印尼籍華人與振石控股集團合作,建設鎳鐵工業園,把鎳鐵產業做大。
那位印尼籍華人似被蔡正洋一番說辭所感染。但他轉而一想,這麽大一個項目,光蔡正洋說了沒用呀!不知振石控股集團掌門人張毓強是不是感興趣?蔡正洋憑自己第六感覺得,張總會感興趣的。所以,他急匆匆從印尼返回桐鄉,過年、休假,都是托詞。蔡正洋的真實用意是,要趕快將這個信息報告給張總,請張總定奪。
蔡正洋說著說著,看到張毓強眼裏在放光,越來越亮。在蔡正洋印象中,張毓強是個深沉、理智、具有極強自控力的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見過大風大浪,經曆過大喜大悲,喜怒不形於色,寵辱不驚於身。多少在人們看來已非常了不得的事,在張總眼裏顯得稀鬆尋常、見怪不怪。但今晚,蔡正洋看到,張總顯出平時少有的興趣,甚至流露出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問得很多,問得很細。有些事超過了蔡正洋的預期,有的話題超出了蔡正洋的已知。他都沒有預計到,張總會這麽感興趣,會問得如此詳盡。從這種詢問中,張總的態度其實已不言自明。
果然,張毓強甫一聽完,立刻催促蔡正洋趕快去印尼!趕快去印尼!趕快去印尼!重要的事說三遍,這本來是網絡語言,誰知張毓強真的重複了三遍。
馬上?對!馬上!
立刻?對!立刻。連一天也不要耽擱!
送蔡正洋到辦公室門口時,張毓強又叮囑了一句。
寫到這裏,筆者不由得想到,一個人的直覺,或曰洞察力,或許是一個人的天賦?是人與人之間不可比、不可及之處。不服不行呀!
筆者聯想起前不久播映的電視連續劇《大決戰》中有個情節,描寫國民黨軍徐州“剿總”副司令杜聿明,準備將30萬軍隊撤出徐州。杜聿明會朝哪裏撤退?這個判斷關係到解放軍事前如何布局,全殲杜聿明部。蔣介石和杜聿明煞費苦心,上演了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把戲,還發起東南方向的佯攻。他們甚至騙過了潛伏在國民黨國防部中的中共情報人員,使他送出的情報變成了假情報。但是,當時指揮淮海戰役的粟裕將軍,看穿了杜聿明的鬼把戲,認定杜聿明部會走西南路線,決定把解放軍主力部隊部署在該地區,布好口袋陣。結果一舉全殲杜聿明部,並活捉了杜聿明。
張毓強對商機的判斷與捕捉,與此役頗有相似之處。
蔡正洋本來打算在桐鄉住上幾天,聽張毓強這麽急吼吼地讓他回去,隻得悻悻地放棄原定的休假計劃。當然,他還是蠻開心的。知道張總以極度敏銳的眼光看上了這個項目,並用行動對這個項目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興趣,覺得機不可失。
馬上買機票,誰知第二天沒有票;抓緊預訂第三天的,還是沒有票;直到第四天,蔡正洋才走成。
返回印尼,蔡正洋立刻回複了那位印尼籍華人,雙方開始洽談。
過程比較長,因為要談的項目實在太大,要明晰的具體事項實在太多。雙方談判中,王源做了很多工作,蔡正洋裏裏外外進行配合。
開始時,對方堅持股比是五五開,不肯讓,雙方一時有點僵持。
陽春時節,對方派代表來桐鄉,張毓強親自出麵洽談了7個小時,並與那位印尼籍華人舉行視頻會議,共商方案。允諾振石控股集團在園區前期開發費用、資金墊付等方麵做些讓步。所謂談判,不就是相互尋找共同點,同時相互妥協讓步嘛!對方非常認同張毓強的理念和做法,於是,雙方簽訂合資開發建設大K島工業園協議。這個工業園叫什麽為好?張毓強思考了若幹天,最後,將它定名為“華寶工業園”。華寶者,中華之寶、物華天寶呀!這名字含義蠻好。“寶”與“石”相連,合起來就是寶石之意。這是一種默契和緣分。張毓強與之心靈相通、目光相同,似乎千百年前就有約定。同時,張毓強將園區第一個鎳鐵項目取名為“貝石”。貝,是海產品。古代曾用貝殼作貨幣。商賈之“賈”,即是“西”“貝”二字合之。張毓強將貝石公司納入海外之石的序列,並冀望為振石控股集團帶來更多財富。
大項目伴隨著大動作。張毓強把開發建設印尼大K島華寶園區的指揮權交給兒子張健侃。也許,他有意讓張健侃在這個大項目上經風雨、見世麵,練拳腳、長才幹,考一考兒子近年來有什麽長進,決策能力到達什麽水準?
筆者采訪期間,印尼貝石公司正在做前期可行性調研,整個開發建設計劃尚處於保密階段。張健侃的介紹也留有許多餘地,就像畫家在自己作品中的留白一樣。
你已經知道了,我們振石控股集團在印尼格貝島上有自己的礦產資源。誰有了礦,誰就有了主導權。張健侃對筆者介紹著。你也知道,印尼有個小K島,就是現在緯達貝工業園所在地。即將在大K島投資新建的這個工業園,由振石控股集團主導。大K島比小K島大了許多,回旋餘地也就大得多。冶煉鎳鐵用高品位紅土鎳礦,如果能充分利用資源,考慮將一些低品位紅土鎳礦用作新能源電池。那樣,可供開采利用的紅土鎳礦量就會更多,效益會更好。機會就那麽幾年,看誰能捷足先登。
張健侃顯示出一個日臻成熟的企業管理者姿態。
說到現狀,張健侃介紹道:前不久,項目已獲得印尼當地政府部門批準立項,目前正展開法律谘詢、品質試驗,土地征用、加上技術骨幹培訓、普通員工招收,等等,還有很多事要做,但年內必須動工建設。眼下,已有一些生產鎳鐵或準備生產新能源電池的企業聞訊,前來打聽消息,表達了合資合作意向,前景看好。
提及華寶園區開發前景,張健侃說得很低調且頗神秘,隻說:如果開發順利的話,會是一個大數字。大到什麽程度?現在還真不好說。老爸提出要再造一個振石,大概寄望於華寶園區和貝石公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