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混就到了中午,太陽從窗戶外麵照進來,被窗戶上的花紋分割成兩朵玫瑰花的形狀,簡直就好像兩個相愛的戀人一般。

但實際上,隻是一條魚,和一個養魚的變態。

林羨魚連飯都是在屋子裏吃的,渾身上下沒有力氣,終於有了合理的借口,把宅發揮到了極致。

閉門不出、全身心休閑。

如果換了別的人,會覺得林羨魚懶,但這個缺點,在洛雲郅眼裏反而是極大的優點。

他如同蛛絲般細膩的控製欲,在此刻達到最大,他甚至手把手喂林羨魚吃飯。

林羨魚也相當配合的張口、咀嚼。

隻是偶爾,在視線對上的時候,林羨魚會忍不住臉頰發燙。

然後迅速摸出手機,開始玩小遊戲,借以分散注意力。

節目組為了給足藝人空間,不會24小時跟拍。

所以林羨魚才會這麽囂張。

不過他的心靜不下來。

滿腦子都是洛雲郅。

他想,這不對,這是7型的愛!

雖然他跟洛雲郅是那啥過了,雖然也確實很舒服。

可是看洛雲郅一副精神不太好樣子,林羨魚覺得這樣不行。

洛雲郅可不能繼續這樣變態下去了!

林羨魚放下手機,非常認真的跟洛雲郅說:“你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洛雲郅放下正在投喂的動作,專心聽他說話,他英俊的臉龐上帶著吃飽喝足的恬足笑容,甚至相當溫柔,就算是林羨魚現在衝上來咬死他,他也不會生氣。

洛雲郅問:“嗯?”

林羨魚鼓著腮幫子,抱怨道:“你是個變態!”

洛雲郅相當好脾氣,坦誠道:“嗯,我是個變態。”

林羨魚說:“你不能被童年的陰影束縛,你要變強,但不要變禿。”

洛雲郅摸了下自己的頭頂:“應該……不會。我家沒有禿頂基因。”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羨魚更加氣鼓鼓,“你要擁有有追求愛情的勇氣。”

“嗯?”洛雲郅終於反應過來,林羨魚的邏輯了。

他是個骨子裏幹淨的爛好人,擁有著全天然對人類的信任。

所以在看到洛雲郅這種“社會敗類”的時候,會情不自禁向其伸出援助之手,因其“清澈的愚蠢”,未經世俗塵埃的打磨,他並不會在意自己會付出多大的代價——單純又美麗,讓人想要破壞,又想要擁護他的幹淨。

洛雲郅托腮,深邃的眼眸寵溺又深情。骨相凸出的眉眼,睫毛如樹木林葉遮掩著幽深的池水。

既神秘幽遠,又深情膩歪。

“那我應該如何追求自己喜歡的人麽?教教我,林老師~”

他伸手圈住林羨魚的手指,細細揉捏。拉長的語音和細密的調子,如同從漣漪裏,驟然伸出數道觸手,抓住了懵懂無知的小蝴蝶。

小蝴蝶撲棱著翅膀,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白給了一把。

林羨魚受不了他這種調子,骨子裏又帶著點“好為人師”的毛病,故而開始認真去思考怎麽才能幫洛雲郅追人。

那必須得浪漫。

誰會不喜歡浪漫呢?

還得往死裏麵寵,是吧?

當真是“我單身的朋友正在幫另一個單身的朋友,如何的追求別人”,給人看服了。

林羨魚高談闊論,將東擺西,貫徹和落實了看過的一切小說。

什麽騷話攻。

什麽深情攻。

……

笑死。

病嬌攻他也很懂的啊!

林羨魚小.嘴叭叭個不停,小話癆屬性暴露無疑。

他每次多說一個人物類型,洛雲郅眉頭就抬起來一下,然後又深深擰起來,顯得很認真在思考的樣子。

林羨魚如數家珍,把那些小說裏追人情節,包括但不限於:釣係、狼係、狗係、神經病係……通通交給了洛雲郅。

洛雲郅雲淡風輕,腦子裏已經髒了。

他揉了揉眉心,沒辦法把腦子裏那些肮髒的念頭全部拋出去。

但終究是沒有拋離出去的,為了追老婆,他學了個十乘十。

洛雲郅略顯深沉的問:“那魚魚比較喜歡哪一種呢?”

林羨魚認真思考:“不知道誒,如果能每個都試一下,一定很有意思。”

洛雲郅眼神晦暗。彼時的林羨魚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麵對什麽事情,他仍舊隻是快樂的一條魚,不知道人心險惡。

當然他也不全然把這些交給洛雲郅,還是得結合現實生活的。

“比如說,你應該記住他的喜好啦,然後在他需要你的時候出現,讓他感受到你強烈的存在感。”

洛雲郅點頭。

兩個人膩歪在一起,林羨魚補了會兒瞌睡,模模糊糊間感覺到旁邊的有些輕輕的動靜。

被子被也掖好了,空調發出滴滴的聲音,出風口帶來的低溫感讓林羨魚睡得更加香甜。

他慣性的抓著旁邊的衣角,半迷糊半暈神的問:“去哪裏?”

迷迷糊糊的小模樣令洛雲郅頭腦發暈,他掖好林羨魚的被子,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定他沒有發燒和異樣後,才說:“去給未來老婆找點吃的。”

林羨魚:“……嗷。”

洛雲郅輕輕笑著離開。

“嗷?”林羨魚瞪大了眼睛,唇.瓣紅腫的部分都在發麻,他睜了會兒眼睛,有慢慢閉上,隻是有些燥熱。

他怎麽感覺,洛雲郅怎麽一股子騷氣,好像在追他啊?

啊不對。

洛雲郅就是在追他啊!

林羨魚把枕頭往臉上一砸,悶了一會兒,又熱。

幹脆踢開被子,對著出風口呼啦啦的吹。

吹得臉色發白,林羨魚就睡著了。

洛雲郅今日份高興,普天同慶。

五星級酒店訂了一大桌子菜,順便把愛心小屋的人全部請了。

心動小組都覺得奇怪。

“怎麽感覺洛影帝挺高興?”

“如果不是真的高興,平白請這些人吃什麽飯呢?”

“……就沒有人覺得,這是喜宴?頗有一種今天我要結婚了,請各位都來隨份子的感覺?”

……

別說,真的別說。

片段播出後,全網都在討論洛影帝舉動背後的含義。

【啊啊啊啊!!!誰懂啊!!!大家聯合前麵的表白來看啊!!!】

【以前還要藏一下,現在藏不住了是吧?】

【感受到洛影帝的愛了嗎?】……

本來以為是大好的事情,結果洛雲郅回去的時候,就發現林羨魚開始發燒了。

最近天氣變化大,加上昨晚兩個人玩得過火,考慮到第一次,洛雲郅沒敢真的發瘋,淺嚐輒止。之後更是擔心林羨魚生病,準備好了藥片和常備藥,能考慮到的,他都考慮了。

沒想到林羨魚老大個人,卻跟個小孩似的,踢完了被子,還把自己扔在16度冷風的出風口。

洛雲郅無奈又心疼,趕忙送醫。

其實問題不大,單純受涼受累加上胃病犯了,有些難受,本來就白的小臉蛋白得令洛雲郅心疼。

林羨魚躺在純白的病**,一睜眼就是熟悉的天花板。

嚇得他以為自己快死了。

他是個醫盲。

小土鱉。

在他窮困的人生裏,隻要是進醫院的,那一定是大事情。

進一趟醫院的基本流程他一竅不通,隻知道從抽血到照ct,無論哪一趟下來的價格都不會太便宜。

林羨魚生病都不敢上醫院,家裏人總是跟他說,如果生了重病,家裏是不會條件給他治療的,貧窮的家庭支撐不起任何一個病人。

林羨魚恐懼醫院,當他張開眼睛,看到雪白天花板的時候,惡心難受的痛楚,幾乎在瞬間席卷了他。

他還沒有經驗豐富到能夠對身上所有的痛楚做出相應反應。

反正就是難受,胃酸在肚子裏翻滾,總有種快要吐出來、又咽不下去的感覺。

痛楚混亂了林羨魚的思考,他遲鈍又空**的感覺到醫院的寂寞——獨屬於世界傷心人的,在生死邊緣徘徊的味道。

是孤獨又絕望的、空空****的。

他畢竟不是什麽太有文化的人,無法形容出一秒或者瞬間的茫然。

他隻是感覺到某個瞬間,周圍好安靜。

寂靜到他好像要離開這個世界。

如果說人類和世界是以某種方式連接起來的,就像是傀儡師連接玩.偶那樣的。

這些絲線的名字,也許叫親情、友情、愛情、夢想。

當這些絲線一個個斷掉的時候,這個人也許就和世界的鏈接斷開了,也許就是死亡。

林羨魚想,那他現在也要死了嗎?

他會不會得了胃癌?

比起痛苦的治療,倒不如心梗算了。

其實林羨魚還想象過自己應該如何離開人世間。

比如瀟灑留下無字碑;

比如為祖國捐軀,像個真正的英雄;

比如說,把骨灰撒到大海,以後做一個溫暖而自由的人——啊這樣好像違法了。

隻是,會有人為他掉眼淚嗎?

有沒有人掉眼淚,其實也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就好像人生嘛,重在參與。

他始終沒有看旁邊一眼,像是傻了一樣,臉上甚至還會露出空洞、佛性的笑容。

洛雲郅的目光沒有從他身上離開,他和林羨魚之間隔了一道無法觸碰的膜,洛雲郅總感覺他好像馬上要消失一般。

洛雲郅心髒緊緊一跳,又充滿了痛苦。

他慌張抓著林羨魚的手,迫使他看向自己。

隻是那一瞬間,林羨魚回過神來,鼻尖已經紅了,眼圈也是紅的,連眼睛的邊緣都變得模糊。

像是柔軟的哭哭貓貓頭。

洛雲郅捧起他的臉蛋,心疼至極:“魚魚,很難受嗎?”

林羨魚唇.瓣顫動著,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

洛雲郅心亂如麻,甚至連發絲都亂了,眼圈裏布滿血絲:“疼得厲害嗎?”

林羨魚吸吸鼻子,鼻尖是柔軟的紅色。

他看上去好脆弱、好單薄,像剛剛誕生的幼貓。

洛雲郅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林羨魚唇.瓣哆嗦半天,才指著輸液瓶,“哇嗚”一聲的叫出來。

“……洛、洛雲郅,我沒有醫保!”

“怎麽辦啊,我沒有醫保,你有醫保嗎?你刷醫保了嗎?”

“我沒有錢,我是不是得了絕症?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所以,刷醫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