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是有什麽心事嗎?”薛安然開口就叫夫人。

如煙轉過身來看著她,看清正臉,薛安然心裏暗讚一聲這三皇子好豔福,這如煙姑娘確實生的我見猶憐不說,骨子裏還帶著一種不自知的媚意。

謝清瑤生的不比如煙差多少,但這骨子裏的風情可是差遠了。

如煙頷首道:“大師,我聽聞你可讓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嗎?”

薛安然高深莫測道:“非也,非也,緣分深淺,都是上天注定,我的本事隻是讓原本就有緣分的兩個人,免去誤會,不會離散罷了。”

她這麽一說,如煙反倒更相信了幾分,如煙臉帶紅暈:“那麻煩大師幫我算算,我……我和我的意中人,緣分深不深……”

薛安然裝模作樣的算了一下,然後沉吟道:“夫人和自己的意中人,自然是極有緣分的,不然也不會遇到,夫人也不會死心塌地的欲托身於他,隻是……你這意中人的身份,貴不可言,總有亂花迷人眼啊……”

如煙見她全部說中,連忙站起:“大師,請你幫我!”

薛安然道:“好說,恰好明日是吉日,夫人隻需明日將你的意中人招來,我提前在你這擺好法陣,你二人自然能情意綿綿,更勝往昔。”

如煙大喜:“那就先多謝大師了!”她先前害怕薛安然要當著三皇子的麵作法,聽到薛安然這麽說,心裏的大石落了地。

待到第二日,薛安然等如煙把所有人屏退後,裝模作樣在房間裏施法,實際上偷偷將藥加在了如煙準備的酒裏。

因如煙這裏隻有三皇子一個外男會來,薛安然這兩日觀察過了,丫鬟都不會喝酒,小廝喝酒但是喝不到這麽名貴的酒,因此不會牽扯旁人。

至於如煙,薛安然叮囑過她今日隻有三皇子能飲酒,若是有其他人碰了酒,所有事都會前功盡棄,看如煙被她誆的一愣一愣的樣子,肯定是不會再飲酒的。

但為防失算,薛安然並沒有真的離去,而是假裝走掉,躲在如煙和三皇子幽會的側室,親眼看到三皇子喝下藥酒,如煙沒碰,才算是鬆了口氣。

就在兩人要進入雲雨之時,三皇子的另一個愛妾傳信說自己生病,三皇子又隻能走了,如煙神傷了好一會,覺得大師也未必有用,伏在桌上哭了好一會,丫鬟攙著她歇息了。

丫鬟自收拾了桌上的殘羹冷炙,將一點殘酒也倒了,薛安然這才真正鬆了口氣,悄悄溜走了。

幸好她跟趙承業學慣了翻牆,離開如煙家這矮矮的牆也不費什麽什麽事。

一離開如煙家,薛安然就放了信號煙花,她可沒蠢到還要回呂生那裏去。

這信號煙花也是她回小賃村的時候,青騅給她的,說隻要放了這煙花,瑞王殿下的人半柱香內一定會來接應她。

隻是趙承業的人還沒來,呂生的人卻先到了。

“薛小姐放的是什麽?”呂生的人目光森然:“看來薛小姐是不打算回呂爺處,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啊。”

薛安然道:“我該做的都做完了,為什麽非要回去,誰知道你家呂爺最後安的是什麽心?”

呂生的隨從一怔,他以為薛安然多少會遮掩些,沒想到她回答的這麽直白,反倒叫他拔刀的手愣了一下。

就是這一愣之下,薛安然猛然揚手撒出一把藥粉,正是餘掌事給她的暈暈藥磨成的粉!

她當日並沒有全部拿出讓呂生發現,還自留了一部分。

呂生的隨從迅速掩住口鼻,待反應過來時,厲聲喝道:“追!”

薛安然用盡全力的奔逃。

她是一個沒有方向感的人,這時候為了逃命,完全是在亂竄,隻知道哪裏人多去哪裏,連身上的行頭都沒來得及完全扯下。

這一片還有很多人認得她,不時有人被她撞到,驚詫的看著她。

薛安然也顧不得什麽計劃敗不敗露之類的了,她隻知道這回要是被呂生抓走,她是真的沒有後招了。

呂生的人並不敢明著追她,呂生可不敢讓任何人發現他和她有勾結!見自己逃入人群,呂生的人不敢追來,薛安然微微鬆了口氣,但是下一瞬,人群忽然發生驚叫,一匹失控的馬向薛安然氣勢洶洶的奔來。

薛安然微微睜大雙眼。

她已經很努力的克服過被人潮裹挾衝撞的恐懼。

但是那記憶中的恐懼深入骨髓。

在她有所準備的情況下,她還不至於失控。

但是這突如其來的相似的一幕,瞬間將她拉入前世那冰冷窒息的回憶,讓她一時居然怔在原地,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那馬撞過來。

……如果她就這樣死了,放棄仇恨,放棄一切,會不會沒有這麽累……

不行,她還有絳雪!

她不能死!

刹那間,薛安然想到絳雪,猛然回過神,但是那馬已經縱到她身前,揚蹄而下,她早已避無可避。

她臉上血色盡失,隻能憑著本能微微側了側身子,但是這個動作比起馬而言,是極慢的。

眼看馬蹄就要踩上她的半邊身子,薛安然不由自主閉上眼。

她聽到那馬忽然長長嘶鳴一聲。

她因為慣性向地上倒去。

她沒有倒在冰冷的地上。

她撞上了一具結實的身體。

她下意識伸出手,緊緊拽住那人,怕自己失控倒地。

她感覺到那個人遲疑了一下,並沒有避開她的手,微微扶了一下她的肩,把她倒地的那股力道卸了去。

“公子!”

這個熟悉的聲音……

薛安然睜開眼。

是趙承業。

他怎麽……

他不是在……

他怎會在上京……?!

跟在趙承業身後的是青騅,不過此時他戴了帷幕,渾身穿的密不透風,抬眼看到薛安然的那刻,眼裏盡是驚喜。

不知何時,青騅對她已經完全沒了偏見和防備……

薛安然有些怔怔的。

前世,除了絳雪,所有人都罵她妖女,罵她心思詭譎,罵她滿腹心機,不管是她付出一片真心的,還是完全不認識她的人……

她沒有任何人依靠,也沒有任何人將她當做孩童一般嗬護過。

她隻有不斷的變強,變強,再變強……

但是事事都做的出色後,旁人畏她,利用她,欺騙她……

“沒事吧?”趙承業難得的聲音輕柔。

薛安然恍惚了一下,迅速回過神來,趕緊鬆開了趙承業,退開到禮節允許的距離。

她搖了搖頭,一時有些說不出話。

趙承業重又拉住她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快跟我走。”

趙承業的身份不能被發現。

薛安然連忙低下頭,跟著他跑了。

三人跑到一處屋舍,趙承業和青騅確定無人跟蹤,才推門而入。

餘掌事,曹醫女,絳雪,青峰都在。

看到薛安然平安回來,幾人都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叫了一句:“薛小姐!”“姑娘!”

“……喂,說好我先來的!”絳雪撇撇嘴:“我要第一個叫姑娘!”

青騅道:“薛小姐平時和你待在一起的時間最多,你想什麽時候叫就什麽時候叫,這會子跟我們搶做什麽。”

“那當然不同啊!”絳雪絲毫不怕青騅,但是也不敢上前來跟薛安然有什麽接觸,她癟了癟嘴,沒忍住哭道:“姑娘,你嚇死我了!”

薛安然想上前,絳雪連忙退了一步:“姑娘,別過來!”

薛安然想說什麽,最終還是站在原地不動。

餘掌事這時對她長長作了一揖,神色鄭重道:“薛小姐,實在對不住,是老朽之前錯怪你了!”

薛安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她習慣了別人的輕視,利用,防備,欺騙,厭惡,唯獨很難適應別人的示好……

餘掌事道:“經過此事,老朽才知道薛小姐的真正為人,瑞王殿下的眼光,沒有錯!”

薛安然愣愣的,不知道說什麽好,平時巧言善辯,這時候居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曹醫女噗嗤一聲笑了:“餘掌事,可把薛小姐嚇壞了!”

“薛小姐乃女中諸葛,怎麽會被我幾句話嚇到。”偏餘掌事還一本正經的解釋。

薛安然更不知道該說什麽,趙承業見狀,在她身後看著她,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

他目光溫柔。

他輕聲對薛安然道:“我們出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