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業微微一怔。
但是看薛安然麵色坦**,毫無羞惱之意,猜測她提出這個說法的意思,應當同自己想的不一樣。
薛安然將自己的計劃如數告訴趙承業。
“王爺求娶我為正妃,不必急著準備納彩之禮,想個辦法,讓陛下先將我記入皇室玉蝶之中,名分上是王爺的正妃就可。這樣我被陸家抓去後,但凡我有個三長兩短,王爺自可帶兵,名正言順拿下陸家,兵貴神速,此舉如果成功,可以花費最小的代價,殲滅陸家的領頭人物。至於陸家那些散落在軍中的子弟,如今正好邊境又起戰事,王爺可將他們的重要人物,派出殲敵,分化攻之。”
趙承業點點頭:“我明白。”雖然薛安然說的並不完全,但是趙承業知道,薛安然的意思是,派出幾個,留下幾個,真真假假,敵人便不是很能清楚他們的用意,好用來麻痹敵人,如果將人全部調出,敵人很快便會明白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唯有真真假假,才可以虛實難辨。
此計薛安然必須得有損傷,趙承業才可名正言順拿下陸家,但這一點薛安然雖沒瞞著,但也沒有強調,她既輕描淡寫帶過,趙承業也沒有揪出,與她反複討論。
而至於有多大損傷,那就不是薛安然,也不是趙承業可以控製的了,此計風險極大,是薛安然的作風,趙承業心知肚明,但沒有點破。
議事完畢,趙承業離開了薛安然的宅邸。
路上將此事略略說給了青峰和青騅聽,隱去了關鍵細節,事關薛安然的性命,他必須慎之又慎。
青峰和青騅聽後,不疑有他,正要領命去布置行事,趙承業忽然道:“府裏要迎接女主人了,你們去跟管家說一聲,將迎王妃的納彩之禮,最近幾日全部準備好,必不可薄待了王妃。”
青峰青騅齊齊虎軀一震,脫口而出道:“王妃莫不是薛姑娘?!”
趙承業點點頭。
青峰還好,短暫的驚愕後便恢複了四平八穩的表情,青騅嘴巴則是張開了一個雞蛋那麽大,不由自主脫口而出:“王爺,你真的要娶那個母夜叉當正妃?!”
青峰:“…………”
趙承業:“是你自己去領罰,還是我叫管家罰你。”
青騅見趙承業神色,再不敢造次,半跪認真行禮道:“屬下冒犯王妃,自當領罰,屬下這就去找管家,讓管家吩咐下去,不必手下留情,重重的打,讓屬下長長記性。”
趙承業微微頷首,正色道:“我知你們與她熟韌,也知道你們對她的性子有諸多非議,確實,薛姑娘不像其他大家閨秀,端莊賢淑,但本王既然決定娶她,自要尊她,敬她,不論她是何種性子,本王已想清楚,自己願意接受,也接受的起,才做出如此決定,絕不是一時心血**。而且薛姑娘若真是那般不近人情,心思詭譎之人,你們又怎會下意識的與她熟韌。”趙承業簡單點撥了兩句,青騅原本心下的幾絲委屈,在想明白後徹底煙消雲散,心悅誠服的行了禮,自去領罰。
薛安然不太在乎這些俗世禮節上的東西,趙承業也對俗務不甚關心,但他趙承業的王妃,自值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他絕不會讓她在這些俗事之上,受半點委屈。
在趙承業心中快速擬定納彩之禮時,青峰忽然冒出來一句:“王爺,恕屬下直言,薛姑娘,真的答應王爺要娶她為妻這件事了嗎?”
趙承業微微僵住。
片刻後,趙承業輕描淡寫道:“自是正式答應了,本王豈會做這種無的放矢之事。”
青峰忙道:“王爺莫怪,屬下隻是覺得,薛姑娘上一秒還在思慮如何搞定陸家,下一秒就考慮起了自己的親事,實在不像薛姑娘的作風,所以多嘴問了一句。”
趙承業搖搖頭,心中估算了一下時間,想到時間緊急,立刻回府,提筆向皇帝奏明要娶薛安然為王妃一事。
瑞王趙承業求娶薛安然之事,震驚朝野。
但震驚之後,大多數人覺得兩人也算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尤其薛安然最近風評十分不錯,先有疫病發生之時的義舉,還不貪圖財名,後又成立了各種書院,做了一係列利國利民的事,是以除了世家大族一派,朝野民間,薛安然的名聲都十分不錯。
謝清瑤自從經曆諸多事後,早已被困在長平侯府這個沒落宅邸內,丈夫靠不住,婆母屢屢刁難,薛安然已遠遠將她甩在身後,她失了能依仗的一切,也再沒有心力去陷害薛安然,和孫氏的內宅爭權,是她每日殫精竭慮要做的事,如今聽到薛安然的事,隻餘下滿心的疲憊。
當一個人站在比自己太高的地方之處,再難生出嫉妒攀比之心。
而陸家收到這個消息,則是詫異不已。
林妙已經按照薛安然的吩咐,將信件上的信息不露聲色的透露給了陸家,引起陸家的查探後,再將“實證”讓陸家人費了不少力氣才找到。
因此陸家人並沒有過多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但是拿到信件後,也沒有急著彈劾和對付薛安然。
在趙承業沒有提出娶薛安然之前,經過種種調查,這些世家的首腦敏銳的嗅出了兩人關係的不一般,而趙承業求娶薛安然的消息出來後,世家大族是反應最為平靜的那類人。
“英雄難過美人關。”陸家家主陸冉輕裘緩帶,慢慢說道。
他的嫡子陸昂則道:“父親,此事是否有詐?先是得了薛安然通敵賣國的證據,不久後立刻傳出趙承業求娶薛安然的消息,怎麽看都有問題。”
陸冉微微點頭:“我料,這又是薛安然的陰謀詭計,此女每次的計謀,都防不勝防,出奇製勝,想常人之所不能想,做常人之不能做,實在難纏。”
陸昂道:“管她智計百出,終究是個肉體凡胎,我們找機會做了她,她還能翻出什麽花?如今趙承業大張旗鼓的求娶她,兩人婚宴之時,必是忙亂鬆懈之時,擄走薛安然,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若是平常時候,陸昂還擔心趙承業調兵遣將,暗中埋伏保護薛安然,但婚禮洞房之中,趙承業去應酬之時,新房內應該隻有一眾女子,難不成趙承業還會派男暗衛在洞房中保護自己的新婚妻子?何況趙承業一向節儉,新房也不過容納數十人罷了,去掉丫鬟婆子,通武藝的暗衛恐怕不過三四個罷了。哪怕趙承業謹慎,薛安然身邊的丫鬟婆子全是暗衛假扮,也不過數十個,擄走薛安然對他們陸家來說,還是輕而易舉之事。
陸冉搖頭:“你既然知道薛安然詭計百出,怎麽還將事情看的這麽簡單。我原先在猜,這個信件恐怕是個誘餌,誘導我們去抓捕薛安然,然後被她激怒,錯手之下傷了她,但是其實我們不知道的是,我們有一個絕對不能傷她的理由,從前我實在想不到,這個理由是什麽,但趙承業求娶薛安然,倒是提醒我了,隻要薛安然變成王妃,我們錯手傷她,自然不行。”
陸昂道:“但我們手上有她通敵賣國的證據,即使她是王妃,又能如何?”
陸冉緩緩道:“我不是說了嗎,如果這份證據,也是薛安然給我們安排的誘餌呢。”
陸昂一時埡口。
裴家在薛安然的算計之下倒的如此之快,剩下三家的人,也實在不敢再對薛安然有半分輕視。
陸昂道:“父親,那現在怎麽辦?”他一時感到十分被動。
薛安然成了王妃,要動她自然更是不易。從前薛安然不過是個孤女,讓她悄無聲息的死掉的辦法能有一百種,現在自是不能。
陸冉笑笑道:“想必這位薛小姐,是希望我們能請她來陸家一趟的,昂之,那我們就如她所願吧,好好的將她請來,怎麽說也是未來的瑞王王妃,豈可怠慢了她。”
薛安然得知趙承業大張旗鼓的提出娶她為妻,吃了一驚,這與她原先的計劃可是我安全相悖,但絳雪十分高興,成天變著法在她麵前誇趙承業。
薛安然雖然憂心,但婚期定的很近,趙承業有一大堆事要忙,而且似乎是故意對她避而不見似的,每次聯係他都說在忙。
薛安然雖然微微有些不爽,但她不是那種喜歡找茬的人,隻是不知是趙承業擅自更改了她的機會所以心虛不肯來見他,還是真有要事。
但趙承業不肯來見她,她也沒辦法。
但趙承業如此行事,陸家是否會中計?
薛安然難掩心中焦灼。
不過她並沒有焦慮多久,在一個夜市開放的日子,薛安然在絳雪的陪同下出外遊玩,雖說青峰守在她身邊,但她依然不慎被人打暈,帶走了。
薛安然醒來的時候,自己睡在一張雕花大**,床簾是輕紅色的軟煙羅,十分名貴,怎麽看都不像給人犯的待遇。
薛安然自然清楚,這不是自己的閨房。
“薛姑娘,別來無恙。”陸冉和陸昂緩緩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