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殘殺後的屍孩拖著殘肢斷臂和頭顱沿著鍋壁爬上來,小西安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這些屍孩將剛才撕咬啃噬完的殘軀都拋進了漏鬥鍋。

一直等到屍孩全部退去,小西安才浮出腐液透氣,不料頭頂突然落下個重物,小西安隻覺眼前一黑,濺了滿頭滿臉腐液,卻沒看清掉下來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狠狠心小西安再次潛入腐液中尋找,竟看見落下來的東西是個人,而且是個活人,這人的動作靈活,在腐液中遊動得非常靈活,小西安抓了幾次僅觸到了他的後背,追了半天那人卻在水裏和小西安兜圈子,直到最後才靠在鍋壁上抓住了此人的手臂,一看之下竟發現不速之客是我,一時悲喜交加,小西安竟不知該從何說起,腦子裏一片混亂,直到帶著我從鍋沿上看清楚下麵的狀況,他才調整好情緒向我娓娓道來。

至此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難怪我問起石頭和豆子時小西安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他和我一樣兩眼一抹黑,隻是比我早到漏鬥鍋,對屍孩的認識比我更加深刻。

我沒想到下麵這些看上去呆滯木訥,行動機械的屍孩竟如此凶殘恐怖,現在顧不上石頭和豆子的死活,我們必須想辦法趕緊逃命。

小西安苦笑著說:“別白費力氣了羊頭,咱倆都在腐液裏泡過了,怎麽可能活著逃出去,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全身潰爛而死。”

我想到過這些,但是就算死在外麵我也不想變成腐液流到屍孩的嘴巴裏。所以對小西安說:“你剛才不是說這些屍孩相互撕咬啃食同伴和死屍麽?既然它們都沒把死屍啃幹淨就說明它們已經吃飽了,要不然它們為什麽把你丟進腐液裏就不管了?以它們的做法把你先撕碎了留下腦袋丟進來不是更省事?”

小西安聽我說得有道理,開始動搖,但仍心有餘悸地說:“可是咱們要怎麽逃出去呢?”

想了想,我說:“小西安,咱們可都是九死一生的人,什麽陣勢沒見過?你既然看見這些屍孩都是從洞底的石壁上鑽進來的,那裏就肯定有出口,咱們隻要能找到這些出口就一定能活著出去。”

見小西安不相信,我為他打氣:“這小小的屍孩再殘暴也沒雪人那麽凶悍,雖然數量驚人,但畢竟都隻有孩子般大小,你我也不是吃幹飯的,打到一個算一個,就算咱倆隻能跑出去一個,也總比都爛在這裏強。”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小西安終於咬咬牙說:“行,羊頭,你說怎麽幹,我跟著你。”

“好兄弟!”我拍拍他的肩膀說:“事不宜遲,咱倆現在還沒覺得身子發癢發麻,說明毒性還沒有發作,乘人還清醒趕

緊下去,必須給它們來個措手不及。”

其實我並沒有必勝的把握,從屍孩尖利的獠牙可以看出小西安的敘述沒有誇大其詞,這些半人半鬼的屍孩顯然是一種我們都不了解的生物,想要靠著我和小西安兩個人的力量爬下漏鬥鍋和數不勝數的屍孩搏鬥簡直是以卵擊石。我在剛落進腐液裏時曾潛入鍋底察看過,當時不太明白為什麽會有大量的蛇屍蛇皮沉在鍋底,看到屍孩張大嘴巴從軟管裏接流淌下來的腐液時我腦海裏飛速閃過一個念頭,但卻沒有及時抓住,現在把前因後果聯係起來才想明白。

這地洞確實是天然形成的,慕士塔格峰內常年被冰雪覆蓋,氣溫低下,使生活在這裏的蛇隻能藏在地底冬眠,這些蛇一年四季隻有兩個月會爬出地洞外出捕食,壽命比外界的蛇長,但繁殖能力卻極強。經年累月的繁殖導致地洞內溫度升高,石壁上的冰雪逐漸溶化流入洞底,洞底終因無法承受積水的浸泡從四周開始塌陷,蛇群吐納的毒氣無法散出便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霧氣,成為洞底的天然保溫屏障,霧氣凝結成小水滴落下,日複一日便形成了一口天然的大石鍋。洞內盤旋的蛇群每年都要蛻皮,也會有蛇自然死亡,這些蛇落下後滾入漏鬥鍋內在毒霧形成的水滴腐蝕下竟層層疊疊地將鍋底罩住,變成了一塊厚實的皮底。洞底繼續塌陷,大鍋卻因蛇皮和死蛇形成的屏障保留了下來,久而久之竟變成了這口懸在半空中的大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慕士塔格峰裏的另一種生物在這中特殊的環境中誕生了,那就是屍孩,這種奇特的物種喜歡腐屍,所以擄來小西安並不立刻食用,卻把小西安和從雪山裏撿來的死人和動物屍體殘軀一同丟進鍋裏浸泡,這鍋裏的毒液再和死屍反應之後便形成了更毒的腐液,這些腐液在濃霧的保溫作用下會蒸發,蒸發的霧氣正巧與濃霧中的毒氣相遇,竟是兩毒相克化解了兩種致人死命的奇毒。

想來最初這腐液是劇毒無比的,屍孩當時隻貪圖落在裏麵的死蛇,紛紛跳入其中搶奪,大部分慘死在腐液中,極少數逃生後便知腐液的厲害,所以隻將屍體一股腦地拋進來,自己卻不敢下到腐液中。我和小西安都以為腐液有毒,但泡了這麽久身體卻沒有潰爛,而下麵的屍孩個個張大嘴巴等著吞咽腐液,可見腐液的毒性早已經化去了,隻是屍孩和雪人一樣,說到底隻是畜生,並不知道這中間的變數,我和小西安才能安然無恙地在腐液中存活下來。

我和小西安都在鍋裏,看不見鍋底的情況,想來這漏鬥鍋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地懸在半空中,下麵一定有根極細的石柱支撐,這地洞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石柱遲早會因承

受不了重力折斷。從迷路到現在我們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吃東西了,早都餓得饑腸轆轆,如果我和小西安支撐不下去,石柱突然折斷,下麵的屍孩發現腐液沒有毒的秘密,那我倆連給它們塞牙縫都不夠。

小西安聽了我的話依然不明白我到底什麽意思,我笑道:“你都已經看到了鍋底的蛇屍蛇皮,也看見了屍孩喝腐液的那些軟管,怎麽連這個都想不明白?”

小西安皺眉想了想,突然說道:“羊頭?你是說那些軟管其實就是蛇皮?”

“對!”我讚賞地拍拍小西安的肩膀說:“你小子有長進,你想啊,既然蛇皮蛇屍把鍋底都堵住了,那些軟管總不可能是屍孩自己找來插在鍋底的吧?你以為屍孩聰明到會製造軟管?它們不敢接近腐液,但都被漏鬥鍋內的死蛇吸引,所以長年累月地圍在漏鬥鍋前不散去。久而久之竟發現漏鬥鍋底有很多類似於軟管狀的蛇皮,這些蛇皮裏都在往外滲腐液,屍孩貪婪成性,這才形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局麵。”

小西安見我臉上帶著得意,靈機一動,問道:“羊頭?你的意思是我們鑿穿鍋底逃出去?”

我嗬嗬笑道:“看來你小子現在比以前有見識多了,咱們冒冒失失地進入冰道,都以為那條冰道直進直出,誰也沒想過冰道裏有沒有岔路,事實證明這冰道不僅像迷宮般四通八達,還連接著地下。這些屍孩既然都是以大蟲的形狀爬進來的,下麵一定有出口,不然它們怎麽把屍體的殘肢運進來?現在屍孩們隻顧著吸食腐液,根本不會料到我們都害活著,我們隻要把附著在漏鬥鍋底的蛇屍蛇皮揭掉想辦法把鍋底捅破,腐液就會全部漏下去,這麽大一鍋腐液突然湧出,你想想,那種排山倒海的勢頭不比洪水來得弱,屍孩再殘暴凶猛,身量畢竟隻跟孩童般大小,怎麽可能抵擋得住?而且**都會見縫插針,我們隻要順著腐液的流向遊出去就行。”

小西安喜出望外地說:“那我們還等什麽,趕緊行動吧?”

我拽住他說:“先別急,這事情必須得萬無一失,否則我倆很快就會變成黃毛子那樣的腐液,咱們還得潛到腐液裏打探一下。鍋底一旦鑿穿,腐液肯定會洶湧而出,到時候情形是不是在我們的控製中還很難說。”

小西安忙問該怎麽辦,我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們倆輪流下去察看,也輪流潛下去鑿鍋底,一來可以防止屍孩突然爬上來,二來也可以輪流休息透氣。如果先前我的推測是錯的,我們也不至於在腐液裏浸泡得太久喪命。”

小西安聽我說的有理點頭同意,我便囑咐他握刀隱蔽在鍋壁上放哨,自己則順著鍋壁重新潛入腐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