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小西安的敘述,我對目前的情況已經有了大概的了解。現在形勢對我們雖然不利,但也不是沒有逃生的可能。我告訴小西安想要逃生必須從鍋底的蛇屍蛇皮入手。小西安猜透我的心思,我倆便打算潛入腐液中揭掉蛇屍蛇皮,再設法鑿穿鍋底讓腐液瀉出,如果計劃成功,屍孩們必然會被洶湧的腐液衝散,我和小西安便能乘著混亂伺機逃脫。
隻是鍋底的情形和腐液瀉出後的情況我們無法掌握,到時候屍孩是否會淹死在腐液中或者因噴湧而出的腐液衝撞至死還難以預測,就算我胸有成竹,以屍孩的數量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消滅,肯定會有部分存活下來。我和小西安能否遊出漏鬥鍋還未可知,倘若不幸被激流撞暈或淹死了,那就直接變成送到屍孩嘴邊的肥肉了。即便我們大難不死,幸存下來的屍孩也定會窮追不舍,這些屍孩無論在冰道內還是在雪山裏都能來去自如,以它們擄走小西安的速度和撿拾殘屍的手段,我和小西安也很難離開地洞。而且地洞外的情形誰都不知道,突出重圍後我們仍會被困在冰道內還是置身於慕士塔格峰下的地底,一切都是未知數。
想到這些最後的勇氣險些喪失殆盡。小西安也是憂心忡忡,這種局麵遠比置身槍林彈雨折磨人。也許所有的努力隻是困獸之鬥,但相比被不反抗就被屍孩分食,我寧可死得更壯烈一點。目前的情形我和小西安也隻有隨機應變,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些想法我沒敢對小西安講明,當時進入冰道就是聽了石頭武斷的話才惹禍上身,現在石頭和豆子生死不明,小西安已經如同驚弓之鳥,如果再讓他知道我根本沒有萬全的把握,一念之差就有可能害死我倆。
小西安問我為什麽不等腐液全部流出後我們再順著鍋壁滑下去逃離,我告訴他,一來是這漏鬥鍋坡麵太陡,鍋壁經年浸泡後光滑如鏡,鍋底距離鍋沿足有五六米,一旦腐液流光,順坡而下收勢不住有可能撞得頭破血流肢體斷裂。二是我們倆誰也沒有下到過洞底,至今都不知道下麵有沒有出口,和腐液一起遊出去可以直接湧向出口,雖然這種做法風險極大,但屍孩能夠進來,想必出口也不會太小。第三,我們和腐液同時瀉出能讓屍孩措手不及,即便腐液傾瀉而出的力量不足我們也可以借力衝出屍孩的包圍,否則等腐液流光屍孩重新聚攏我們再出去,這一切就白費了。小西安雖然覺得這種做法會受傷,但看我信心十足,也明白機會稍縱即逝,便不再猶豫。
我順著鍋壁一路下潛,腦子裏閃過無數個念頭,已經走到這一步冒不冒險都是死,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衝了。
腐液裏沒有太大的變化,除了腥臭難聞外都是
些屍體碎肢殘軀和白骨。我避開這些東西,徑直往底部的蛇皮層遊去。
這一次的目的和上次潛下來不同,所以察看得更加仔細,我拔出牛角刀試探性地往蛇屍蛇皮堆上戳了戳,本想這些蛇屍蛇皮年久日深地在腐液裏浸泡早都腐朽不堪,一戳就會出現一個窟窿,哪料到這些蛇屍蛇皮卻堅韌得如同橡膠,牛角刀不但沒有戳進去反而被反彈出來。
這一下出乎我的意料,本來以為揭掉這些蛇屍蛇皮易如反掌,看來得費一番大力氣了。我使出吃奶的勁,盡量尋找縫隙想把牛角刀插進去順勢切割,不料這些蛇屍蛇皮在腐液中泡得時間長了,都長在了一起,找來找去都沒有一個縫隙,牛角刀根本插不進去。
任憑我和小西安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這種情況,我隻能浮出腐液把經過對小西安講明。
小西安聽完之後愣了愣,說:“別急羊頭,你想想,這漏鬥鍋形狀特殊,越到下麵壓力越大,更何況這些腐液以前有毒,要不是這些蛇屍蛇皮堅韌異常,本身也有劇毒,這些腐液恐怕早就幹了。不過隻要這些蛇屍蛇皮還沒有變成石頭,就一定有辦法撬開它們。”
我剛才心急,倒沒想過這個,點點頭說:“那我再下去想想辦法。”
小西安拉住我說:“這次我下去吧,你一個人來回潛下去體力消耗太大,這幾天都沒吃東西,咱倆的力氣得勻一勻,不然誰也逃不出去。”
我想想也是,不再爭辯,叮囑小西安小心,便看著他潛下去。
五分鍾後,小西安便浮上來,皺眉說:“羊頭,不行,那些哪裏是蛇屍蛇皮,簡直就是銅牆鐵壁,根本不可能鑿穿。”
我知道小西安說的是實情,讓他上來休息,自己俯在鍋沿上想辦法。
小西安嘟囔道:“上哪裏再去找利刃?這世上哪有比雪豹骨還堅硬的東西。”
小西安隻是隨口發發牢騷,我卻猛地在額頭上一拍,罵道:“奶奶的,把老子都急暈了。”從襲擊雪人成功之後,那根雪豹骨就成了我最乘手的武器。利用蛇繩爬下來的時候我還用雪豹股刺死了大蛇,現在怎麽就把它給忘了。狂喜之下,我給小西安打個招呼再次潛入腐液裏。
事情並不像我和小西安想得那麽簡單,雪豹骨雖然堅硬如鐵,但這些蛇屍蛇皮卻積年累月,戳在上麵也隻能留下一些劃痕。
我和小西安也不知道輪流潛下去多少次,每次都是無功而返。為了防止屍孩突然上來,我和小西安總會留一個人在鍋沿上警戒。這石洞內部分黑夜白晝,洞底的光源都來自於那麵大冰塊,隻要外界有光,無論是日光還是月光,洞底都亮如白晝。小西
安吃不消抱怨道:“羊頭?你說這些屍孩到底是不是活的,我們這樣來回最少也折騰了一天一夜,怎麽沒見它們歇一歇?”
我對此也是疑惑不解,雪山裏的動物,即便神奇如雪豹,凶殘如雪人,但隻要有生命就會捕食、睡覺,鍋下這些屍孩卻似沒有知覺,從我看見它們時起就一直重複著張嘴吸取腐液的動作,都跟木偶一般。我們猜不透的東西太多,胡思亂想就是嚇唬自己,我拍拍小西安的肩膀說:“既然你叫它們屍孩,當然跟死屍一樣,沒什麽奇怪的。”心裏卻仍在琢磨怎麽把鍋底鑿穿。
見小西安躺在鍋沿上歎氣,我拉起他說:“咱們倆一起下去吧,不能把蛇皮鑿穿,我們就把鍋壁鑿穿。”
鑿鍋壁和鑿鍋底不同,蛇屍蛇皮都是軟的有彈性的,鍋壁卻是石頭,用牛角刀或雪豹股挖鑿一定會發出聲響,好在**本身能隔絕聲音,應該不會驚動鍋下貪吃的屍孩。這些屍孩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往洞裏運送屍塊,多停留一會兒就多一分危險,反正冒不冒險結果都一樣,還是自己掌握主動權比較好。
不出所料,鍋壁與鍋底不同,牛角刀挖起來雖然吃力,但石鍋長期被腐液浸泡,幾個回合下來,我和小西安居然在鍋壁上挖了個拳頭大小的坑。
水底作業壓力很大,我和小西安又要不時地浮出水麵換氣,挖掘進展緩慢。不過我們選擇的位置很好,坑離鍋底很近,漸漸擴展後,居然將附著在邊緣的蛇皮剝離開來。
我和小西安很興奮,計劃很快就能實現,我們要做的是加快挖掘的速度,在鑿穿鍋底的瞬間迅速遊離貼俯在鍋壁上,避免被噴湧而出的腐液帶出撞死撞傷。
隻要有了縫隙,再艱難的工事都有瓦解的一刻。我和小西安幹勁十足,一鼓作氣,足足將坑旁的蛇屍蛇皮揭去上百層。裏層的蛇皮已經不像先前的那麽堅韌,承受不了水壓,開始自行裂開,在水底能聽見沉悶的聲響。我看差不多了,便招呼小西安浮出水麵換了氣重新潛入,我們不敢潛得太深,身體緊貼在光滑的鍋壁上,隻等石破驚天那一刻的到來。
沒過多久,漏鬥鍋裏的腐液便晃動起來,隨著顫動加劇,整個水麵開始沸騰,被我們從鍋底剝離的蛇身蛇皮和死屍殘軀攪在一起在鍋內糾纏,我和小西安雖然在腐液內無法呼吸,依然能感覺到腐液的腥臭撲麵而來。
很快,一股巨大的壓力襲來,我和小西安知道鍋底漏了,悶在腐液裏也不知道洞底的情況,隻能隨著水位的下降逐漸往下潛。
起先腐液下降得很慢,隨著壓力增大,我和小西安突然被巨大的漩渦直接卷向鍋底,最後一刻終於到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