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夜深人靜
橡膠球場上遍布著大大小小數百隻帳篷,趙清懿位於最角落的那一隻,所謂的“床”即是厚厚的被子,在逼仄的小帳篷裏皺巴巴地鋪著。
帳篷是某位在岸度拉市開野營店的好心人送的,厚床被則來自於附近的居民。
她一開始是婉拒的,可也架不住岸度拉市民的熱情。
此時,她正跪趴在被子上,用手掌一下下地梳理著褶皺的表麵,李溪莛卻突然出現在身後,而且毫不避諱古怪姿勢會讓人產生的誤解。
趙清懿沒想到他這麽快就主動找過來,一時失神,可反應過來後就迅速翻身坐在被子上,充滿戒備地看著他。
仍舊一言不發。
李溪莛嘴角勾起,那張本就如冰川般冷酷的臉上,竟浮現出一抹久未出現過的天真笑意。
隨後,就在趙清懿雙眼迷蒙,似乎被浮動的往事填滿腦海時,他將身子一矮,不由分說地闖進了帳篷之內。
橡膠球場上稀薄的光被他截斷,帳篷內陷入漆黑,可偏偏望過來的那對眸子又亮如星辰,且充滿狡黠。
趙清懿隻覺壓迫感猛然襲來,呼吸急促。
李溪莛似乎很喜歡她現在這副樣子,臉上笑容愈發純淨,眼中邪魅卻越來越濃,充滿矛盾而又讓人心神激**,難以挪開視線。
饒是如此,趙清懿仍舊不發一言,就那麽直盯盯地看著他。
他施加以紈絝,她就回報以冷漠!
雨聲細密,更顯夜深人靜。
他們在彼此互望的目光裏,似同時想起了什麽,一個難掩躁動,一個難掩羞臊。
忽然,李溪莛低頭湊近,趙清懿下意識躲開。
空氣猶如凝固。
他在她唇邊上低低地笑了幾聲,嗓音裏似被某種情緒撕扯著變得格外低沉,“躲什麽啊。別人親你怎麽不躲?”
趙清懿驀然明白,原來他扮冷裝酷,便是因為,她被艾德和喬報以安慰性的那一吻時,被乘坐私人飛機趕來的李溪莛撞了個正著。
世間事,當真有如此巧法?
這口黑鍋太大,她可不想背在身上,冷冷道:“禮節性的吻而已,你還當成什麽了?”
“噢。那你別躲啊,我也來一個禮節性的。”李溪莛忽然沉下身,在她臉上啃了一下。
“好禮節。”趙清懿神情淡淡,不為所動,好似方才被頭豬給拱了而已,旋即又將目光望向李溪莛的兩條手臂。
那兩條曾給過她溫暖和安全感的手臂,此刻正壓在她的胳膊上。
當真粗魯。
李溪莛為之氣結,心裏像小貓抓著似的,癢得難受,恨不得直接給她就地正法了。
趙清懿忽然皺眉:“差不多得了,別像個孩子一樣,出去。”
左近已有人聲響起,漸漸清晰。
若是從旁路過,視線透入洞開的帳篷裏看到這一幕,怕是又要說什麽閑話了。
李溪莛豎起耳朵聽了聽,稍顯笨拙地在帳篷裏轉過身,人已鑽出帳篷。
趙清懿長出了一口氣,大有如蒙大赦之感。然而已把半個身子探到帳外的李溪莛,突然頓了頓,又縮回來,嘩啦一聲,將帳篷的拉鏈給拉上了,並且上了“防盜扣”,即將拉鏈封住,避免讓人從外麵撬開的皮帶扣。
“這帳篷睡不下兩個人。”趙清懿這次是真的慌了。
一年多未見,李溪莛在商界打拚過程中,紅顏知己肯定不會少了吧?就算沒有紅顏,為了談成一樁生意,把自己變得沒有底限也不是沒有可能吧?
他現在已是國內富豪榜第七位的優質單身男,漂亮性感又年輕的姑娘們,怕是上趕著往他身上蹭吧?
這種男人在外麵浪慣了,便以為所有的女人都一樣了?
趙清懿忽然感覺心哀若死。
“睡得下。”李溪莛手撐著自己,與趙清懿有兩拳之遙,卻沒有碰到她分毫。
“有能耐你就保持這個姿勢到天亮,誰掉下來誰是小狗。”這句話聽似俏皮,但被趙清懿說得狠冷而又淡漠。
“你別把持不住就行。”李溪莛語氣玩味。
趙清懿氣極,憋在心裏的話終於脫口而出:“登上富豪榜第七位很牛是吧?可以隨便調戲小姑娘了是吧?這日子過得挺舒坦啊,李董。有沒有夜夜做新郎啊?初來中美洲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女人幫你暖床不太習慣是不是?”
他甩來一口黑鍋,她也不甘示弱。
李溪莛被她幾句話噴得臉上發青,卻“嗤”的笑了一聲,用單手撐著身體,另一手抬起來,在她眼前搖動了一下,“你說錯了。”
趙清懿微微挑眉,“噢?這麽大歲數了,還沒摸過小姑娘呢?那你也太沒出息了!錢留著給齊江天啊?真沒看出來,你們藏得可真深啊!”
這話懟得他差點年紀輕輕就犯腦溢血,卻又隻能在那對淡漠的眸子裏強作鎮定,五指張開,向下一壓。
趙清懿以為他惱羞成怒想做點什麽不健康的事情,身體微微扭動,卻聽他正兒八經地道:“你說錯了,我已經不是第七名,而是第五名了。”
……
沉默。
尷尬。
空氣都結了冰。
趙清懿牽了牽嘴角,在僵硬的臉上倒顯得在**似的,“好厲害呢!”
“那當然。”李溪莛神氣十足。
就這一瞬,趙清懿就想收回之前對他的看法了。
敢情這位李董資產雄厚,是賣萌賣出來了的啊?
他跟以前那個製片人完全沒什麽兩樣嘛!
“你呢?跟那兩位帥哥相處得怎麽樣?”
又來了!
趙清懿的眉心已擰成了一個疙瘩,看著眼前那張意味深長醋意翻天的臉,心想這男人怎麽越活越不如前了?
以前那股自信跑哪兒去了!?
其實她又哪裏知道,李溪莛的占有欲已經強烈到不允許她拍吻戲的地步。
隻是當時她專心拍戲,並不知道場外有人再搞小把戲罷了。
不讓自己的女人拍吻戲的圈內製片人甚至是導演,還真是不多見的。
“行了,你自己在這睡吧。”趙清懿霍然起身,用手肘在他胸前**。
李溪莛表情誇張地摔倒下來,竟將正要起身的趙清懿也一並按倒在床鋪上,男人氣息吹拂在衣領裏,一片灼熱。
那張看似無意落下的大手則恰好壓住了她的肩膀,輕輕撥弄了一下,直接將她摟緊自己懷裏。
趙清懿驚惶失措,難發一言,心想這變化也太突然了吧!
剛才還玩高冷禁欲那一套,現在怎麽就熱情似火了!?
心中吐槽間,那兩瓣千萬少女夢寐以求的雙唇,已然落下。
狠狠的、粗狂的、不帶一絲憐香惜玉地,在她的唇上舔舐著,像是小狗咬骨頭!
“請你自重!”趙清懿累了一天,已渾身乏力,想掙紮又掙紮不過他,忽然所有的委屈都一同湧來,眼泛清淚,晶瑩如珠。
當手背湧動著一股涼意,又聽她語聲哽咽,李溪莛才知積壓在心中一年的思念,釋放得太過猛烈,唐突了這位自負清高的女子。
“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他又緩緩支起身體,用另一隻手扶著她的脊背,將她輕柔地放在床墊上。
趙清懿將頭埋進被子裏,肩膀微微顫動了幾下,複又停住,哽咽的聲音終歸沒有再傳出來。
“清懿,我太……”
“滾!”
他本想說一聲我太想你,然而她的回應裏卻似藏著被痛苦纏繞的窒息。
“對不起。”
李溪莛暗罵自己在商場上所向披靡,然而卻在這一刻做事不過腦子。
難道,他當真如劉逸安所說,智商突破天際,情商比狗還低?
還是先給彼此留一些空間吧,他緩緩地退出帳篷。
雨已經停了。
夜空如被洗過了似的,星辰更亮,銀河更清晰。
李溪莛在廢墟堆上找了塊石頭,翻了個麵,沒被雨水淋過的那一麵朝上,搬到趙清懿的帳篷旁邊,透過未拉嚴實的縫隙向裏望進去,待雙眼適應黑暗後,已能隱隱約約看清那個朝思暮想的影子。
她睡得很沉。
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的。
“你去隔壁的帳篷睡一覺吧,那裏有我的鋪位,還是溫的呢。”艾德從黑暗裏走出來。
李溪莛看見他,眸光驟然一寒,“我不睡。”
中美洲屬於熱帶海洋性氣候。
當此時節,夜間不冷不熱。
他們這些救助者原本是直接睡在地上的,因為下雨的緣故,有些人回到車裏睡,有些人則在急救帳篷裏打地鋪,跟傷者睡在一塊。
像趙清懿這類被特殊優待的也有,但是很少。
“想在這兒做護花使者,還是沒調整過來時差?”艾德微微笑著,與之前判若兩人,好像還有一種要套近乎的感覺。
李溪莛已然猜到他心裏在想什麽,沉聲道:“我睡得少。”臉上表情已不再生硬。
艾德笑了笑,自來熟般將手搭在了李溪莛的肩膀上,後者皺了下眉毛,卻並沒有抗拒這份突如其來的友情。
“我萬萬沒想到,原來趙是一個演員。哈,大明星。”
北美女記者那張照片早就在推特上刷爆了,再加上國內的討論聲音推波助瀾,趙清懿的身份已被曝光,無論如何都瞞不住了。
“她的生活,可比電影要精彩得多。”艾德已把有關於趙清懿的帖子都讀了個遍,豎起拇指道:“李,我比任何人都要佩服她。因為我心裏很清楚,做那些事情有多難。”
“聽說你是一個慈善家?”李溪莛見他直接坐在濕漉漉的地麵上,終究有點不忍心,向外麵挪了挪。
艾德也不客氣,直接坐了過來。
兩個身高近一米九零的男人同坐一塊石頭,背靠著背,由於石頭太矮,大長腿便隻能曲著。
同坐在一起的樣子跟特娘Kappa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