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你睡不著。”扶辭親吻他的後脖頸。

“不知道為什麽睡不著,明明事情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周諳若翻了個身,把腿繞在扶辭的長腿上,像隻考拉抱樹似的那麽盤著。

他的手摸到了扶辭右手臂上的繃帶,問,“你還沒說你這傷是怎麽回事,是今天在馬路上撞到哪兒了嗎?”

“不是。”扶辭扣住他的後腦勺開始親,舌頭伸進去攪弄一番後才道,“今天從獵期手裏拿到了第五塊玉佩。”

“第五塊?那他隻剩一塊了,他不會暴走嗎?把時間往前了怎麽辦?”周諳若舔了舔他的嘴唇,擔心地問。

“不會。”扶辭的手開始解他睡衣上的紐扣,“現在沒人幫他,他自己也沒有那個能力再用玉佩。”

“可是,這不是絕對的事情吧?萬一呢?”周諳若身上的睡衣被完全解開了,扶辭壓了上來,他看著扶辭的手臂,有些擔憂,“你的傷口……”

“隻要你不像上次那樣用力抓就行。”

周諳若癟嘴,別過頭,慶幸今晚夠黑,扶辭看不清他臉紅,嘟嘟囔囔道,“那是太疼了……”

扶辭失笑,以吻封唇。

次日早上,他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從房間出來了。今天他還是請假,主要得去跟他媽媽去給他大姨慶生。

扶辭今天得處理玉佩,於是和他們吃過早餐後說送他們去大姨那兒。

周諳若知道這幾天他也累,於是拒絕了,說他自己陪他媽媽去就行了,還說今天可能會晚點回家。

扶辭讓他注意安全,到了跟他說一聲。

周諳若笑,說現在都已經沒事了,還叫他別這麽擔心。

沒事了就代表日子開始歸於平靜,天氣越來越冷,轉眼一個多月過去,除夕將近。

周諳若得回益州。

扶辭得回江南。

分別這幾天,有不舍,有不安。

天氣也像是應景似的,扶辭送周諳若到車站的時候,陰沉的天空中飄起了雪花。

對哦,周諳若突然想起來,難得下雪的琅州,在二零年好像是非常難得的下了一次雪。

但是那時候自己也是沒空賞雪,也不怎麽在意。

不知道怎麽的,心裏有些難過。

他揮散開腦子裏胡思亂想的思緒,靜靜地看著扶辭的側臉好久好久。直到臨近發車時間,他才深吻過扶辭,戀戀不舍下車。

他覺得自己擔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他擔心時間再次前進或是後退,當然,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都在擔心的。

他還擔心會有誰再出意外,顯然這個擔心有些多餘。他還擔心扶辭,可是想到這裏,他又給不出一個確切的理由,不清楚自己擔心他什麽。

可能就是不舍得吧,不舍得和他分別這麽久。

除夕這幾天,周諳若很安靜地蜷縮在家裏,不出去和人交際,也不跟他媽媽出去走親訪友。

可能是覺得前陣子太忙碌太累,除夕夜他也沒撐過十二點,十點半的時候就早早睡下了。

這幾天他偶爾打個電話給扶辭,也不多聊,扶辭好像挺忙,也沒空和他多聊。通常聊過三五句之後,周諳若就聽見有人在電話那頭叫他。

不過,期間扶辭和周諳若視頻的時候,扶英出現過一次。她還坐在輪椅上,腿部恢複還是沒那麽快。但是她的笑容很漂亮,並且向周諳若道謝,說之後有空再去向他當麵道謝。

這一次的冬天,好像比上一次讓人開心難忘。雖然周諳若基本上待在家裏睡過去的,但是他媽媽還在,並且好端端的。

自己愛的人也在,並且彼此相愛。

時間如春水般緩緩流淌著,平靜再平靜。

周諳若也在平靜的時間裏沾染上了一絲隨意慵懶。

三月,扶辭徹底拿到了第六塊玉佩。

為此,他受了傷,在旁瀾道休養了半個月。

所幸半個月過後,扶辭就跟沒事人似的了。周諳若這才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多了一些。

五月到了,空氣裏的絲絲涼意被微風慢慢吹走,取而代之的是吸進鼻腔裏的微熱氣息。

時間平靜了這麽久,開心的不止周諳若一個人。其他人也很開心,於是在十一號那天晚上聚了一次。

十二號那天周三,周諳若回到雲水江畔的時候挺早。

因為扶辭心疼他,覺得住在旁瀾道離周諳若上班的地方有點遠,為了讓他早上睡久一點,於是在傷養好後就和他搬回了雲水江畔。

周諳若打電話給扶辭,問他在哪兒。

扶辭說晚上可能得晚點到家。

周諳若沒再說什麽,掛了電話歪著身子躺在沙發上打遊戲。

快到七點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脖子上戴著的時辰牌發出脆裂的一聲響。

還沒來得及反應,腦袋突然一陣眩暈,眼前一黑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是幻覺嗎?

那三百六十五天裏發生過的事情,都是幻覺嗎?

認識的人,發生的事。

那些鮮活的生命血淋淋的逝去,也是幻覺嗎?

不,都是親身經曆發生過的事情,不能是幻覺。

不可能是幻覺。

可是身體太過沉重,眼皮太過沉重。

身體突然不受控製,這又是怎麽回事?

他突然慌張起來,他突然喘不上氣來,他焦急萬分,心髒狂跳。

手腳仿佛被什麽束縛住,好像被人扔進了泥沼。他無法自救,感覺到呼吸越來越急促,他徹底沉沒入泥沼深處。好像是在沉睡中醒來,又好像是在昏迷中醒來。

周諳若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心裏沒有半點開心。

換句話來講,他是驚恐。

驚恐萬分。

灰色的格子窗簾布還是在隨著風飄啊飄的,隻是窗外已經是黑夜,吹進來的風一直都是溫熱的,並不會讓人覺得不適。

可是這個環境,曾經最熟悉的環境,在這個時候看來,居然讓周諳若目瞪口呆,嚇到心髒狂跳不止。

太詭異了,沒有依據可言。

他從沙發上起來,站在客廳中央環顧了一圈。

居然發現什麽都沒變,真的什麽都沒變。

非常不可思議,不是嗎?

那一切都不是夢,都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