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了林澤宇,三人坐上馬車,悠悠駛向夏府。
當三人從城南晃到城北時,已經是掌燈時分。
夏府大門緊閉,裏麵異常的吵鬧喧囂。
夏婉然與夏浮遊先一步趁著夜色下了馬車,林景淵則到了夏府門外才踱步下車。
林景淵示意隨從扣響門環。
片刻,大門吱呀!開了一道縫,一個下人鬼鬼祟祟地探出頭來,“請問你們……”
還沒等說完,終於認出眼前精神抖擻的老爺子是林景淵。
“林太傅,請稍等,奴才這就去稟報我們老爺。”下人嚇得撒腿就往後院跑去。
此時的夏書權正與姚氏商議如何給林府送個信兒,兩個孩子生死不明,他們瞞得了初一,瞞不過十五。
“老,老爺,不,不好了!”下人跑得呼哧帶喘,上氣不接下氣的。
“廢物!到底出什麽事,說!”夏書權一臉惶恐地起身。
“林,林太傅,已,已經到府門外了!”下人結結巴巴的。
“啊?這可如何是好?”姚氏也騰!地起身,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轉圈圈……
彼時,夏婉然與夏浮遊從後門各自悄然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裏沒掌燈,黑燈瞎火的,隻聽到隱隱有女子哭泣的聲音。
夏婉然循聲過去,隻見小巧被五花大綁關在柴房。
小巧見到夏婉然,頓時一臉驚喜,“小姐,您還活著?真好!您再不回來,明兒一早,奴婢就要被發賣了!”
“噓!你家小姐我當然活著,哪個該千刀的敢咒我死,姑奶奶我剁了他喂狗!”夏婉然一邊罵,一邊不忘給小巧解開繩子。
“嗚嗚!小姐,是夫人,夫人說您跟大少爺都被閻王請去喝茶了……”小巧胡亂抹了一把眼淚,哭訴道。
“她那樣的還沒死呢,我自然不會先她一步。”夏婉然嗤笑一聲,帶著小巧悄無聲息地回房。
小巧掌上燈,夏婉然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誰把我的東西翻得這麽亂!”夏婉然眸光一凜,冷冷地問。
“是,是夫人,她說隻要你今晚不回來,這些東西就又歸她所有了。”小巧縮了縮脖子,如實地回道。
我去!好家夥,這些東西都點好數了,值錢的都放在明麵上,這姚氏得有多不要臉!
就在這時主仆二人聽到院子裏有腳步聲。
夏婉然示意小巧躲到床底下,她隨即熄了燈,屋內頓時漆黑一片。
“小姐,剛剛奴婢看著這屋裏還亮著燈呢,這會兒燈怎麽滅了?”春桃一臉畏懼地縮了縮脖子,停下腳步怯生生地說。
“我也看到剛剛屋內亮燈了,這會兒怎麽會熄了?不會是進賊了吧?”夏青蓮一臉狐疑地四處巡視。
主仆二人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瞧瞧,一想到屋裏那些值錢的東西,夏青蓮的膽子頓時大了不少。
“你在前麵掌燈,我們進去瞧瞧!”春桃挑著燈籠戰戰兢兢地走在前麵。
夏青蓮心中擂鼓一般,畏畏縮縮地走在後麵。
昏暗的燈光,在主仆二人剛踏入門檻的瞬間熄滅了。
“啊!”春桃本能的驚呼一聲。
“死丫頭!你要嚇死我啊!黑燈瞎火的喊什麽喊!”就在這時隻覺得房梁上懸著一道白色身影,長擋住了臉麵,在那兒搖搖欲墜,險些與夏青蓮的來個麵碰麵。
借著窗外幽冷的月色,夏青蓮隱隱瞧見了一張滿是血汙的臉。
“夏青蓮還我命來!還我命來!午夜一過,我定會找你索命來!”白衣女鬼陰森刺耳的聲音在暗夜中幽幽回**。
夏青蓮主仆嚇得頓時魂飛魄散,這時一縷青煙彌漫開來,主仆二人頓時癱倒在地不省人事。
“小姐,你真厲害!接下來我們要如何?”小巧捂著鼻子出來,話剛說完也暈了過去。
夏婉然這才後知後覺,估計宸王給她服用的藥丸裏有應對這青煙的解藥。
夏婉然拿出一粒藥丸給小巧服下,果不其然,片刻小巧便蘇醒過來。
“小,小姐,我的頭怎麽有點暈暈的?”小巧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單手扶額,不解地嘟囔一句。
“一會兒就好了,幫我把她們從後門扔出去!”夏婉然淡然一笑,吩咐一聲。
主仆二人拖拽著夏青蓮主仆,悄咪咪地從後門將兩人扔了出去。
這拖拽一路,再看夏青蓮主仆衣衫不整,蓬頭垢麵,那造型不由地令人浮想聯翩。
此時,夏府大門外,林太傅怒斥夏書權,“你為人叔父,帶著兩個孩子去祭拜你亡兄,你是如何做到將兩個孩子扔給劫匪,帶著自己女兒逃生的呢!”
“卑職該死!當時慌亂之下,卑職慌不擇路,事後才遇到小女,才知道他們兄妹可能是遇難了。”夏書權佯裝一臉悲痛,掩麵痛哭起來。
林太傅一臉鄙夷地盯著在那演戲的夏書權,眸底噴火,冷冷一笑,擲地有聲地嗬斥,“老夫實在想不明白,劫匪會放在堂堂從三品鹽運使不去劫,專挑一雙遺孤下手!”
林太傅的問話,一針見血,自然也道出了所有旁觀者的心聲。
就在夏書權躊躇該如何作答的時候,隻見夏青蓮主仆瘋瘋癲癲地跑回來。
“不要找我索命!真的不是我指使的……”夏青蓮邊跑邊自言自語,瞧那架勢像是瘋魔了一般。
夏書權頓時心底一顫,怎麽會這樣?
“蓮兒!你為何這副模樣?胡言亂語什麽!”夏書權眸底閃過一絲慌亂,立即怒喝一聲。
“鬼!二妹妹房裏鬧鬼!”夏青蓮一臉惶恐地嚷嚷道。
夏書權瞧見夏青蓮衣衫不整的模樣本就氣不打一處來,這會兒又聽她胡言亂語,頓時心中怒火騰騰上竄。
掄起手臂“啪嚓!”甩了一記大耳光,打得夏青蓮晃了三晃。
夏青蓮被打蒙了,片刻回過神來,掩麵就要往院裏跑。
這時隻見夏婉然推著夏浮遊一派悠閑地踱步而出。
“然,然兒?”夏書權一臉呆愣地盯著夏婉然,一時間難以相信他們還活著。
“叔父,您這表情好像不太想見到我跟哥哥安然而歸呢?”夏婉然似笑非笑地盯著夏書權那溢滿惶恐的眼。
“然兒說的哪裏話,叔父見到你們安然而歸激動得無以言表。”夏書權尷尬一笑,極力為自己辯解。
“是嗎?然兒怎麽半點也沒看出來?我們在半路遇襲的時候,敢問叔父跟堂姐在哪裏?你們會遁地之術不成?還是早就跟劫匪串通好的?”夏婉然眸光一冷,一臉審視地盯著夏書權那變幻莫測的臉。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現在已經去官府報備失蹤人口了,而不是及時派人去尋找我們兄妹,人在做,天在看,你不要以為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是傻子,不過都是聰明的主兒,看破不說破罷了!”夏婉然不屑輕哼。
“還有你,滿世界的嚷嚷我的屋子裏鬧鬼?常言道,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瞧你嚇得這副德行,怕是這虧心事沒少做!”夏婉然斜睨著她,嘴角彎起一抹嘲諷。
“你,你……”夏青蓮手指著夏婉然,氣得說不出話來。
夏婉然驀地抬眸,眼底閃著銳利的寒芒,“我什麽我,我行得正,坐得端,有本事你們光明正大的來,別學鼠輩暗地裏搞些下三濫的手段,本小姐不齒!”
夏婉然的話音剛落,居然有人不適時宜地鼓起掌來。
這令夏書權頓時黑了臉,當眾人循聲望過去,隻見林太傅一臉讚許地看著夏婉然,“不愧是我林景淵的外孫女,無論何時都是一身浩然正氣,從不懼那些牛鬼蛇神,好樣的!”
“謝謝外祖父不計前嫌,我們兄妹倆受小人挑撥沒少做傷害您跟舅舅的事兒,然兒在這裏給您賠不是了。”夏婉然作勢深深一禮,這話自然是給外人聽的。
夏書權夫婦的為人怎麽樣,其實這附近的百姓也略知一二,如今夏婉然的話更加坐實了他們心中的猜測。
夏書權夫婦苦心營造的虛假人設,在這一刻轟然崩塌了。
圍觀的百姓們在下麵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夏書權,當今聖上若是知曉你如此對待忠良之後,你這從三品鹽運使估計也做到頭了吧?”林太傅冷冷地瞥了夏書權一眼,意有所指的。
夏書權嚇得渾身一顫,這事決不能讓當家聖上知曉,聖上本就多疑,這要是徹查下去,他背後的人物若是受牽連,豈會輕易地放過他?
“太傅大人,然兒,你們真的是誤會我了,當時道路顛簸,正趕上我內急,哪曾想居然因此躲過一劫……”夏書權憑借自己三寸不爛之舌,極力為自己辯解。
“你內急,堂姐提前逃之夭夭也是因為內急?那你們父女倆應該找郎中瞧瞧,是不是腎不好,不然怎麽就那麽巧!”夏婉然眉眼皆含著嘲諷的笑意,氣死人地道。
“噗!”夏浮遊一個沒憋住,笑噴了。
“怪不得出行前,一極力遊說我跟你一輛馬車,原來是想暫且留下我這個廢物,替你掩人耳目啊?隻可惜我們沒能遂了你的願!”夏浮遊冷聲道。
“二叔花柳巷去多了,腎不好能理解,堂妹年紀輕輕怎麽腎也不好呢?”夏浮遊眉梢輕挑,意有所指。
本是一句玩笑話,可是此時此景再瞧瞧衣衫不整的夏青蓮主仆二人,很難不令人浮想翩翩。
對上無數道鄙夷唾棄的眸光,夏青蓮眸底全是恨意,她的清譽就這樣被毀了?她不甘心!
這兄妹倆一唱一和,把夏書權父女倆當成了消遣,逗得圍觀百姓捧腹大笑。
夏書權頓時火冒三丈,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要不是林太傅在,他定會讓夏婉然兄妹好看。
“這筆賬我們先記著,今兒正好外祖父在,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外祖父陪嫁給我母親的鋪子,還請外祖父找專人打理,待然兒學會打理了,再交給然兒。”
夏婉然心中算盤打得劈裏啪啦直響,別有深意地提議。
“然兒,林太傅怎麽好把女兒陪嫁的店鋪收回去,這豈不是落下話柄。”夏書權心底一慌,不假思索地勸阻。
“二叔此言差矣!我是讓外祖父找專人代為打理,那麽好的旺鋪,難為你們七八年沒盈利一文錢,敢問你們是怎麽做到的?難不成還想繼續霍霍我娘留給我們兄妹的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