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太醫見鍾應順那麽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以為是裴亦寒病了。結果進到偏殿內才發現,裴亦寒生龍活虎地坐在榻上,沒有絲毫病態。

“殿下,這……”蘇太醫先行行了禮。

裴亦寒抬手,“不必多禮,快來看看她。”

蘇太醫將目光移到時傾意的身上,“是。”

白芷將輕紗放下,輕輕地抬起時傾意的一側胳膊。

“殿下,微臣從脈象上看,此症有些疑難複雜。微臣覺得,此病在心,不在身。許是受了大驚,亦或是受了大喜,才引得昏厥之症。”蘇太醫請完脈後,對裴亦寒道。

“這孩子應是還有外傷,失血過多,才至於此。”蘇太醫又道。

裴亦寒點點頭,“有勞太醫了。鍾應順,帶著蘇太醫去寫方子,賞金。”

蘇太醫趕忙跪下,道:“殿下,這是微臣的分內之事。”

“賞你你就收著。”裴亦寒揮了揮手。

待蘇太醫退下後,裴亦寒重新將目光放在時傾意身上。

為什麽就不肯服軟?篾片都不怕?裴亦寒心頭堵著一口氣。

他一聽蘇太醫的話,就大概明白了時傾意為何如此。在象山受了大驚嚇,又因為見到顧川生了大喜。本就情緒不定,還被罰了十篾片。

“等你醒了,看孤怎麽罰你。”

時傾意在昏迷中好似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她本能地瑟縮了下。

裴亦寒借著熱水,將粘連在傷口上的布片揭下。又取了金創藥,塗抹在傷口處。

“殿下,要不還是奴婢來吧。”白芷站在外麵,輕聲道。

時傾意畢竟是個姑娘家,太子殿下如此,對她不見得是好事。

“不必。”裴亦寒語氣生硬。

那篾片的傷比裴亦寒想得要重,他一下便看出了下手的人存了什麽心思。他將藥都塗好後,對著外麵喊道:“鍾應順!”

“奴才在。”鍾應順剛送完蘇太醫,就聽到裴亦寒喚他。

“你找的什麽人,給她行刑?”裴亦寒問道。

鍾應順弓著身子,“時姑娘的身份特殊,奴才也不好讓小太監來。所以奴才就從後院兒洗衣服的宮女裏隨意挑了一個。”

“等會兒將她叫到孤那裏來。”裴亦寒道。

“是。”

時傾意昏迷了一天一夜都無醒的跡象,裴亦寒所幸將奏折全都搬到了偏殿處理。

得空,裴亦寒叫了自己的親信謀士董之存來到淩雲閣下棋。

“殿下,最近齊王殿下恐怕想借著水患之事搞大動作啊。”董之存先下一字。

裴亦寒思忖片刻,將白棋下到黑棋旁邊,“孤看出來了。近幾日,賢妃娘娘那邊的人總是向皇上進言,說要讓孤去治理水患。”

“八成,他們是想把孤留在那。亦或是讓孤犯大錯。”裴亦寒道。

董之存失笑,“殿下果然不凡,他們所計劃之事都被看穿了。”

“發生水患的浙江一帶都是賢妃的人在治理,孤去了,他們定會下手。”裴亦寒執棋,對著黑棋步步緊逼。

董之存道:“前些日子這事兒不是定了翰林院的一個小小修撰前去治理,現在怎麽又突然一定要殿下去了。”

裴亦寒冷笑一聲,“那禮部侍郎出了不少力。孤確實沒想到,他竟能為了自己的外甥,和賢妃他們站在一條船上。”

“臣聽聞那禮部侍郎最是護短的。但如果就因為一個外甥同殿下鬧翻,那也太不值得了。”董之存笑著取走被圍住的白棋。

裴亦寒將白棋下在另一處被圍住的白棋旁。本來孤立無援的白棋瞬間多了“氣”,反倒是黑棋有了危險,“孤打算去浙江。”

“什麽?!”董之存驚愕地看著裴亦寒。

“他們要孤去,孤就遂了他們的心願。正好,借此機會把浙江的官員,好好整理整理。”裴亦寒又下一字,大片的黑棋成了死棋。

“還是殿下厲害。”董之存舉棋不定,思考了許久,“隻是怕‘虎落平陽被犬欺’。”

“諒他們還不敢。”裴亦寒冷笑一聲。

“殿下,傾意醒了。”白芷急匆匆地走過來,說道。

裴亦寒白子不知為何下錯了地方,竟給了黑棋機會。他看了眼白芷,“孤知道了。”

時傾意從昏迷中醒來後,便覺得背部似有火燒般疼得緊。

她忍著疼,坐起身來,發現這並不是在她的小**。

“你醒了,多喝點水。”白芷剛去同裴亦寒匯報完情況,回來就見時傾意竟然坐了起來。她趕緊快走兩步,上前道。

“白芷姐姐。”時傾意嗓子幹啞,說出來的話音兒都走了調。

白芷又給她倒了碗水,“你先好好養著,有什麽話等嗓子不那麽難受了再說。”

時傾意看著金絲楠木的床梁,知道這是裴亦寒的寢殿。他怎麽把自己弄到這裏來,難道就不嫌自己礙眼?時傾意著實不解。

“太子殿下這幾日啊一直都在偏殿處理政務呢,可見你啊,其實在太子殿下那裏,也是有幾分特殊的吧。”白芷輕輕吹了吹還有些燙的藥汁,將其喂到時傾意嘴邊。

特殊?時傾意喝下那苦澀的藥汁,內心也泛起一陣苦意。

裴亦寒頂多是想折磨她,不想讓她死罷了。

曾經的皇子,先皇後唯一的嫡子。一時失憶,入了侯府做了她的侍衛。她雖不曾苛待他,可卻因她一時沉迷於他的俊顏,逼著他同自己在一起。

如今恢複記憶,還做了太子。以前的折辱之仇,恐怕都要通通報回來吧。

一滴淚落入湯藥裏,時傾意覺得那藥瞬間變得更苦了。

“殿下,這是鶯鶯。”鍾應順說完後就退了出去。

裴亦寒坐在木椅上,出聲問道:“昨日行刑的是你?”

“是奴婢。”鶯鶯心裏激動得不行。她難道也要成為第二個能夠在太子殿下身邊的人嘛?!

到時候,她一定會比凝竹做得更好。隻要成了太子的人,不僅自己的父母兄弟的安全無虞,陛下還能給她賞賜。

“孤看你活做得不錯。”裴亦寒將“活”字咬得很重。

鶯鶯以為裴亦寒是在誇自己,她忍不住開心道:“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整個東宮都掃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