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這麽想?”

東洛帝一時間有些拿不準洛宓的想法,她言之鑿鑿的話語還在他腦中回旋。

這麽快就改變想法了?

“一國太子您想杖責便杖責,我這所謂的公主有拒絕的權利嗎?”

“與其說是心甘情願,倒不如說我看清了現實。”

洛宓聲音中隱含不少的無奈與彷徨,這表情變化令東洛帝極為滿意。

她若是滿口的家國大義,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可若是被逼無奈卻又在情理之中。

想到這裏,東洛帝的唇角掀起一絲弧度,看向洛宓的眸光也柔和了不少:“宓兒,你若是早有這樣的知理,朕也不會這般大發雷霆。”

“我可以帶阿兄離開了嗎?”

東洛帝皺了皺眉宇,神情倒也談不上多麽為難:“麟兒太倔強了,你下去好好勸說勸說。”

“是。”

瞧著她這般乖覺,東洛帝慈父心又膨脹了一些:“西盛的軍隊在四國之中是最強的,你去了西盛不吃虧。”

“女兒明白。”

“那五皇子乃人中之龍,你拒婚的舉動雖然令他極為惱火,可真瞧他對你還是有幾分意動,你去了西盛大可好好利用一番。”

“……是。”

洛宓麵上神色不顯,心裏麵卻冷嗤不斷,她一直覺得就算是渣渣也得有一個底線,可是眼前這人明顯連底線都沒有了。

明裏暗裏,給自己女兒暗示如何去偷漢子——這整個天下,他恐怕也是獨一份了。

洛宓帶著洛麟回到逐月小築時,顧宸忙忙迎了上來,瞧著昏迷不醒的洛麟他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真下得去手?”

“一個瘋子,你還指望他能仁慈不成?”

在洛宓心中,東洛帝就是一個癡人說夢的瘋子,所以她才假意答應下來,就是為了有充足的時間實行自己的暗計劃。

“表兄,還請你幫一個忙。”

“什麽忙?”

“我想約見你的那房遠親。”

“……你見他幹什麽?”

顧宸自認為是一個聰明人,可此時居然跟不上洛宓的節奏,這麽重要的時刻她為何要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還是說,她知曉了秦蕤的身份?

“自然有我的用意,不知道表兄可否幫這個忙?”

“我無法做他的主。”

顧宸話語裏麵多了些許推脫之意,顯然並不願意洛宓去見秦蕤。

“表兄似乎不願意讓他見我,也不願意讓我見他。”

“嗯。”

“……原因呢?”

洛宓覺得和顧宸等人說話頭疼的要死,明明知道原因卻不得不裝傻充愣。

“你為何要見他?”

“若是我所料不差,他在北秦應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想和他做一筆買賣。”

“你猜得不錯,他的身份確實不俗。”顧宸眼神犀利了一些,看向洛宓的眸光充滿了不解,“可你一個閨閣女郎,想和他做什麽買賣?”

“謀取西盛,你覺得如何?”

“洛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所以表兄不必擔憂我。”

顧宸最終還是沒能拗得過洛宓,帶著她去見了秦蕤,隻是她除了一雙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

特別是那維帽,秦蕤總覺得東洛的維帽似乎特別實用,他居然連一點廬山真麵目都窺探不到。

“這就是你做買賣的態度?”

秦蕤對洛宓本就多有不喜,如今瞅著她這神神叨叨的樣子,額頭上的溝壑好似能夾死蚊子。

“你對西盛若是沒興趣就不會見我,既然是各取所需又何須注意這些小細節。”

“一個女人的手若是伸的太長,極有可能會粉骨碎身。”

秦蕤其實沒有小看女人的想法,畢竟他在北秦的後宮便供著一位。

正是因為甄凝霜的存在,他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女人可以是金剛索,也可以是繞指柔。

她們前一刻可以生死契闊,後一刻便拔劍相向。

“百年之後誰還不是一抔黃土?”

秦蕤的話對洛宓並未產生任何的影響,反而讓她逮準機會狠狠反擊了一句。

“希望宓公主所說的買賣,能配得上你這張伶牙俐齒。”秦蕤也懶得和她打嘴仗,直接命中主題,“說一說你的來意吧!”

洛宓瞧著他沒正行的樣子眯了眯眼,聲音帶著篤定:“聽說北秦幾次三番想要攻克西盛,卻不得不在雪蓮山前戛然而止?”

“這並不是什麽秘密。”

秦蕤聽著她的言辭臉色不甚好看,北秦和西盛尚未稱王稱霸之前,便一直不對付。

對於西盛的態度雖然不若南陳一般宛若死敵,可因為利益的關係也時有紛爭。

“我手中握有雪蓮山的地圖。”

“怎麽可能?”

“不可能。”

顧宸和秦蕤同時驚詫出聲,雪蓮山的情況他們最清楚不過,別看那名字起的純潔如雪、高潔如蓮,實則是無情的埋骨之地,黑暗的滅絕之所。

雪蓮山不僅地勢險峻環境惡劣,而且行事極為混亂,可以說這裏是歹徒們的天堂。

——他們不知道派遣多少人臥底此地,最終卻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

“我需要北秦十年內不犯東洛的承諾,也需要西盛皇帝或者五皇子的人頭。”

洛宓不是沒有想過自己親自前往西盛殺了老皇帝,可是她卻不能在這個時候出手。

別看世人不知織夢樓與自己的關係,可若是西盛的主事人在這個時候死在織夢樓的手中。

那麽她手中的王牌極有可能展現在所有人麵前。

“雪蓮山的地圖尚且不知真偽,你倒是獅子大開口。”

“你若是不願意,本宮轉身便走。”

洛宓說著已經邁開腳步準備離開,隻是一側的顧宸卻在秦蕤的示意下擋住了她的去路。

“盛一旻此人狡猾多段,素來又以武力著稱,我很難派人刺殺成功。”

秦蕤的言下之意很明白,盛一旻還是別想了,老皇帝倒是可以試一試。

自打陳逍遙帶人襲殺失敗後,洛宓已經真正意識到盛一旻的難纏,所以對此並不抱多大的希望。

“十年的時間太長,三年之內北秦不會踏上東洛的土地。”

“你當雪蓮山是大白菜?”

洛宓的眉頭越皺越緊,她甚至都開始懷疑眼前的人上一輩子是不是周扒皮。

一代帝王小氣成他這樣,也是沒誰了。

“五年,這是我的底線。”

他之所以選擇退讓五年的時間,是因為憑著東洛帝的能耐,五年的時間內也整不出多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可若是洛麟掌權之後,那事情就不妙了。

“八年。”

“不可能。”洛宓再次斟酌的時間,在秦蕤看來就是一個笑話,“我若是有八年的時間可以浪費,何不直接圖謀雪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