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蓮山一帶瘴氣縱橫,毒氣彌天,你覺得八年的時間可以畫出一張完整的地圖?”

洛宓並不是一個養在深閨不知世事的無知女郎,這份地圖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是雞肋,可對於北秦來說是真正的虎狼之獅。

“十年,是我的底線。”

這才是她拿出這份地圖的主要目的,為得就是給自己兄長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

若是達不到自己的預期效果,那麽她寧願放棄這次合作。

——至於西盛那老皇帝,她自有辦法對付,隻是更加麻繁瑣罷了。

秦蕤麵上看著毫無所動,可心下卻微微有些意動,雪蓮山的條件極為惡劣,就算給他二十年的時間也未必能搞得清楚。

可半年滅亡東洛時他的既定計劃,這讓他一時間有難以取舍。

“好。”

半晌過後秦蕤才算是應了聲,而洛宓將早已經準備好的文書一並遞過去。

瞅著她準備齊全,秦蕤的臉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他總覺得臉上這塊人皮麵具似乎成了一道擺設。

眼前這人目的性太強。

她哪是猜測自己的身份不俗?這明顯是確定了自己北秦昭武帝的身份,才上趕著來做買賣的。

洛宓走出客歸樓後總覺得自己身輕如燕,積壓在她心頭的重石總算是落了地。

客歸樓的廂房內,秦蕤早已經撕掉了臉上的人皮麵具,對顧宸發出了靈魂拷問。

“朕的身份,你確定自己沒有說漏嘴?”

顧宸倏地一下跪倒在地,雙手覆在額間:“陛下明察,此事微臣絕對沒有說漏半個字。”

“可是,她似乎已經知曉了朕的身份。”

秦蕤眸光極為深邃,顧宸既然否認了此事,那麽這件事情必然和他沒有關係。

可是,洛宓為何能猜出自己的身份?

“微臣不知緣由。”

“你如何看待你這表妹?”

“是一個膽大包天的主。”

除了這個詞,他似乎已經找不到第二個詞去形容了,明知道這人的身份態度居然還那麽強硬。

——這是無知才無畏嗎?

“西盛那邊的事情加上日程。”

“可是……除掉了老皇帝,盛一旻的稱霸之路不是更加的暢通無阻?”

“那老皇帝本就沒幾日可活了,你這表妹恐怕還沒到西盛便成了寡婦。”

“……那盛一旻為何還要替自己的父皇上書求娶之事?”

麵對幸災樂禍的秦蕤,顧宸總覺得自己就像是走在懸崖峭壁一般。

眼前的人若是一輩子都不知洛宓的容顏,此事自然了無波瀾。可日後若是知曉了,那麽今日這一幕,絕對會變得無比的打臉。

他甚至不敢想象他惱羞成怒的模樣。

洛宓回到逐月小築照顧洛麟吃了藥,瞧著他蒼白的臉上隱隱閃過的蒼涼與失望,她無奈歎息了一聲。

“那人本性涼薄,你又何必這般傷心?”

“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

那個時候的洛家,在江陵城隻能算是一個小世家,可以說坐上這個位置也不過是機緣巧合。

“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是一成不變的。”

洛宓經曆的事情終歸比洛麟要多得多,所以對人生的感悟也要遠遠超過洛麟。

“宓兒,我不會讓你去西盛聯姻。”

“嗯。”

“我們兄妹三個,以後都會好好的。”

“嗯,我相信阿兄。”

這一晚,兄妹二人聊了很久,直至洛麟的身體困乏洛宓才離開了他暫居的小院。

拐了幾個彎後,一道白色的人影在寂寥的夜空中卓然而立。

“你還沒有歇息?”

陳逍遙的身體雖然已經逐漸好轉,可洛宓擔心他的行蹤暴露,故而一直讓他在逐月小築養傷。

“西盛的事情,你準備如何應對?”

“自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比起陳逍遙容色隱含的沉重,洛宓反而帶著幾分難掩的灑脫。

“盛一旻的事情,是我失策了。”

當日他若是能將盛一旻斬殺,今日便不會碰到這樣艱難的抉擇。

“我們都小看了他而已。”

一個能被秦蕤親口承認極為難纏的主,可見他的能耐絕對不能小覷。

“需不需要我出麵同東洛帝交涉?實在不行,你嫁給我兄長也總比嫁到西盛強一些。”

“……合著我姐妹是大白菜,任由你兄弟二人挑選?”

洛宓眯著眼眸掃了陳逍遙一眼,這人平時瞧著是一個有腦子的,今日這是將腦核丟了?

“隻是假意定下婚書,日後嫁娶南陳不會幹涉。”

瞅著她一臉防備的神色,陳逍遙覺得自己好心被人當做驢肝肺了。

“不必了,在婚姻一事上,我不想和任何人有一點牽扯。”

“……”

陳逍遙找了一個不痛快,乘著暗夜甩了臉色便離開了,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朝著一側的小廝詢問。

“本王的建議有問題嗎?”

“您怕是已經忘記了宓公主的身份,她被您休棄北歸,如何肯和南陳有聯係?”

小廝此時也極為無語,他家王爺行軍布陣是一把好手,可讓他去揣摩女人的心思,簡直被登天還要難。

別看宓公主對他家王爺多有照顧,可眼眸中的涼意做不的假。

在宓公主眼中,自家爺隻是一個合作的對象,可自家爺卻上趕著找不自在。

“爺……您該不會對宓公主……”

小廝瞪大了雙眼,除了麵對王妃時,王爺會有不小的情緒波動,平時他看誰的表情都很淡然。

今日,這舉動似乎有些失常。

“本王與她之間並無兒女私情,隻是覺得她嫁給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可惜了。”

陳逍遙對洛宓真沒有別的想法,他本就是一個隨性而為的人,否則當年也做不出休棄一國公主的莽事。

“王爺,我們在東洛逗留的時間已經不淺,難道還要等下去嗎?”

“再等一段時間吧!既然答應了她簽訂國書,自然不能食言而肥。”

陳逍遙不知道洛宓能不能跳出這個窠臼,隻是他隱隱覺得事情似乎不太簡單。

當日,製定刺殺計劃的時候她是如何的果決?怎麽可能向東洛帝低頭嫁去西盛聯姻?

距離年關隻有十餘日,東洛帝王為洛宓準備的妝奩都已經妥當,就連侍衛都是經過他的嚴格挑選。

若不是聯姻的對象是一個老頭,旁人或許會覺得東洛帝對洛宓是真正的疼愛。

就在眾人覺得洛宓西嫁的事情板上釘釘的時候,一件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傳來了。

——西盛的皇帝薨了。

洛麟聽聞這消息時,第一反應是不敢置信,手中的地圖險些掉落在地上。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劫婚的準備,卻不想所有的布置都沒了用武之地。

“這消息可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