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蓉的話猶如一根根針,刺在蕭衍墨心頭。
他的目光冷了幾分,臉色也愈發沉凝。
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拿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在借此平複心緒。
過了片刻,他終於開口:“語嫣的確無辜,過去的事情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但這些事,你不必再提了。”
“娘知道這些話聽起來刺耳,可不管你承不承認,心裏的疙瘩總得解開。你越是抗拒,越說明你還在意。衍墨,娘隻希望你能放下,不要被過去的陰影影響了現在。”
蕭衍墨放下茶盞,語氣透著警告:“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淩傾城和淩誌峰都已經不在了,他們的事不值再提。”
趙蓉見他是真的生氣了,也就沒有再說。
清晨的皇宮,寒意仍未散去。
文武百官陸續匯聚於金鑾殿外,等候上朝。
郭雲飛剛步入大殿前的廣場,目光一瞥,便看見蕭衍墨站在人群中,身著一襲玄色朝服,腰佩玉帶,身姿挺拔如鬆。
郭雲飛不禁微微一怔,眉間染上了詫異。
他快步走上前,拱手行禮後,低聲說道:“國公爺,你怎麽會在這裏?我以為你陪語嫣去了渠州。”
蕭衍墨聞言,神色冷峻地轉過頭,淡淡掃了郭雲飛一眼,眼中掠過嘲諷。
他微微一笑,聲音低沉:“我有我的職責,國家大事在前,總不能時時刻刻圍著語嫣轉。她要回渠州處理家事,我已經派人護著她了,用不著我親自跑一趟。”
郭雲飛皺眉,隱隱覺得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忍不住問道:“國公爺,這些話聽起來有些生分了。語嫣雖回渠州處理淩家的事,可到底是你的妻子。若你不在她身邊,她難免會覺得心寒。”
蕭衍墨微微揚眉,唇邊的笑意更深,卻透著冰冷。
他慢條斯理地說道:“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倒是新鮮得很。你和明國公口口聲聲說語嫣是你們最疼愛的女兒和妹妹,那為何她獨自去渠州時,你們都不隨行?我不過是個丈夫,居然反而被你們盯著,追著問我為何不去?”
郭雲飛被這幾句話堵得一時語塞,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依然平和,卻多了無奈:“國公爺,你這話未免有些太過了。父親年邁,我又需要負責皇上的健康,實在分身乏術。語嫣能獨當一麵,我們並非不關心,隻是相信她的能力。”
蕭衍墨輕嗤一聲,語氣中帶著鋒利:“是啊,相信她的能力,所以才將一切都推到她身上。你們能如此灑脫,也難怪要將責任推到我頭上。”
郭雲飛緊抿著唇,心中暗自歎息。
他察覺到,趙蓉那番“勸說”定然在蕭衍墨心中留下了陰影,使得他對語嫣的感情變得複雜無比。
“國公爺,”郭雲飛沉聲道,目光直視著蕭衍墨,“我明白趙夫人這些日子說了不少話,這些話你也聽進去了。但我還是想說,語嫣不是那些悲劇的製造者,更不是淩誌峰的替身。她隻是她自己,是你娶回府的人。”
蕭衍墨聞言,目光微微一凝,冷峻的臉上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波動,但轉瞬即逝。
他沒有立刻回應,而是抬頭望向遠處的晨光,眼神深沉得像是裹挾著濃霧。
“我知道她是誰。”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可事情不是一句‘她是無辜的’就能輕易化解的。過去那些年,我的生活裏隻有複仇,隻有恨。可現在……”
他頓了頓,似乎想壓下什麽情緒,聲音卻更低了一分:“現在,我不知道還應該恨誰。”
郭雲飛知道,這些年來蕭衍墨的隱忍與執著全都源於複仇。
可當仇恨的目標不再明確時,這份壓抑的情感卻無處宣泄。
“國公爺,”郭雲飛深吸一口氣,語氣中多了懇切,“有些仇恨是該放下的。否則,你既會累了自己,也會傷了身邊無辜的人。”
蕭衍墨沒有回應,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一片金黃晨曦中。
宮門前的鍾聲響起,百官齊齊向金鑾殿方向行禮,隨後依次進入大殿。
郭雲飛望著蕭衍墨的背影,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麽。
渠州。
淩語嫣剛踏入淩家祖宅,便徑直走向正堂。
族長正坐在堂上,拄著一根龍頭拐杖,看到淩語嫣走來,露出幾分慈祥的笑容:“語嫣丫頭,你這一路舟車勞頓,可還好?”
淩語嫣停下腳步,微微躬身行禮,語氣平靜卻帶著肅然:“族長,我沒事。這次回來,是為了祖父的事,必須與幾房的親戚好好談一談。”
“祖父的事?語嫣,出了什麽事?”
淩語嫣抬起頭,目光直視著族長,聲音鏗鏘有力:“幾房的人聯合起來,要挪祖父的墳,說什麽他丟了爵位,不配葬入祖墳。我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這件事必須立即解決。”
族長聞言神色一變,拐杖輕點地麵,語氣中多了嚴肅:“竟有此事?墳地怎能隨意動!你放心,我會立刻召集幾房的人,問清楚究竟。”
不多時,淩家幾房的人陸續抵達正堂。
淩誌則、淩誌恒等幾位代表皆在,他們麵麵相覷,沒料到淩語嫣會如此直接地挑明這件事。
族長環視眾人,沉聲說道:“我聽說你們要挪老伯爵的墳,這是怎麽回事?祖宗墳地怎能輕易動?”
淩誌則站了出來,拱了拱手,語氣中帶著恭敬:“族長,您有所不知。”
“大伯當年弄丟了淩家的爵位,淩家因此蒙羞。按理說,他本不該葬入祖墳,這麽多年來,我們已經仁至義盡。如今,為了淩家的未來,我們不得不做出一些決定。”
淩誌恒也附和道:“沒錯,祖墳的名額有限,我們需要留給更有資格的人。這件事不是針對誰,而是為了整個家族考慮。”
淩語嫣冷笑一聲,語氣中透著不加掩飾的譏諷:“為了家族考慮?聽起來冠冕堂皇,可真要為了淩家,你們為何不在祖父丟了爵位時站出來力挽狂瀾?現在卻趁著祖父去世多年,拿他來開刀,未免太過無恥了吧!”
她的目光掃過眾人,每一個字都像利劍般刺向那些企圖篡改祖墳安置的親戚:“祖父一生兢兢業業,保住了淩家百年的體麵與榮耀。你們現在卻以爵位為借口,連他的清譽都要剝奪,難道不覺得惡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