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淩老爺子顯然有意熱鬧，根本沒有結束宴席的意思。

幾個時辰過去，宴席逐漸進入尾聲，幾房的老爺卻已喝得伶仃大醉。

淩誌則一手扶著額頭，臉色通紅，酒意上湧，腦子都有些混沌了。

他無奈地看了看身邊的幾人，他們比他醉得更厲害，有的趴在桌上，有的靠著椅子大聲打著呼嚕。

“今晚……動手……”淩誌則咕噥了一句，卻連站起來都費力，更別說去指揮人手。

負責守夜的老宅下人見狀，趕緊上前攙扶他們去休息，一個個抬著、扶著，折騰了好一會兒。

侯府書房內，蕭衍墨坐在書案前，正看著手中的折子。

門外，一名暗衛匆匆進來，單膝跪地，低聲說道：“主子，屬下有重要消息稟報。”

蕭衍墨抬起頭，眼神冷冽，淡淡地開口：“說。”

暗衛低下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謹慎：“夫人已離開京城，正往渠州趕去。”

蕭衍墨的目光微微一凝，放下手中的筆，眉頭微蹙：“渠州？”

暗衛點頭，又補充道：“據屬下查探，夫人是淩家老管家帶走的，走得很匆忙，看起來事出緊急。”

蕭衍墨靠在椅背上，目光深邃：“淩家老管家？淩家的人之前就找過語嫣，具體做了什麽，可查清楚了？”

暗衛低聲回道：“具體的情況屬下暫未探明，但淩家幾房近期動作頻繁，他們向聖上上奏請求恢複伯爵之位的折子被駁回，恐怕是想借助夫人向您施壓。”

蕭衍墨聽罷，冷笑了一聲，語氣中透出不屑：“淩家那些人，永遠是這副德性。”

他稍作思索，語氣驟然冷厲起來：“派人盯緊淩家的幾房人，看看他們在渠州到底想做什麽。同時，務必保護好語嫣，不能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暗衛聽罷，有些猶豫，抬頭看向蕭衍墨，試探著問道：“主子，您是否要親自趕去渠州處理？”

蕭衍墨目光微微一沉，隨即搖了搖頭：“不用她的事情，你們看著處理就好。隻要確保她平安無事，其餘的不用多管。”

暗衛聞言，眼中閃過一抹訝異。

他原以為蕭衍墨會立刻動身趕往渠州，畢竟以往但凡牽涉到淩語嫣的事情，蕭衍墨從未猶豫過。

這次，他的態度卻顯得冷淡得異常。

但暗衛不敢多問，隻是低聲應道：“屬下明白，立刻派人隨行保護夫人。”

蕭衍墨微微頷首，擺了擺手：“去吧，務必做得隱秘些，不要驚動任何人。”

這個時候，趙蓉手中端著食盒走了進來。

她是準備來給蕭衍墨送飯來修複關係，但是沒想到竟然能聽到他和暗衛的對話。

能夠離間他和淩語嫣的關係，趙蓉十分滿意。

“衍墨，娘知道你忙，便親手做了些菜，算是娘對你的一點補償。”

蕭衍墨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勞你費心了。”

趙蓉笑了笑，眼中閃過試探，開口道：“衍墨，語嫣出了什麽事？你為何不去找她，難道不怕她出事嗎？”

蕭衍墨聞言，神色未有絲毫變化，隻是抬眼淡淡地掃了趙蓉一眼，聲音平穩卻透著冷意：“這是我的事，你不必插手。”

趙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複如常。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輕輕歎了口氣，語氣中透著無奈：“娘雖然痛恨語嫣，但更不想看到你不開心。若她真出了什麽事，你心裏難過，娘也不好受。”

蕭衍墨沒有接話，隻是用手指輕敲桌麵，眼神平靜而疏離，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

趙蓉見狀，也不再提語嫣的事，而是將食盒裏的飯菜一一擺好，拉過一把椅子坐在蕭衍墨對麵，柔聲說道：“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娘也不逼你了。來，趁熱把飯吃了。娘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做的，可別浪費了。”

蕭衍墨看著眼前的一桌飯菜，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坐下拿起了筷子。

他夾起一塊菜放入口中，味道雖談不上驚豔，但卻透著家常的溫暖。

趙蓉見他肯吃，臉上露出欣慰的笑，隨即開始絮絮叨叨地講起往事：“衍墨，你小時候最喜歡吃娘做的菜了，尤其是這道紅燒排骨，每次做了，你都能吃上兩大碗飯。”

蕭衍墨微微皺眉，聲音淡淡道：“我記不得這些事了。”

趙蓉聞言，神色微微一滯，但很快露出苦笑，語氣中帶著些許感慨：“也難怪你不記得。畢竟，這些記憶早就被那些苦難掩蓋了。可娘卻永遠記得，當年你父親……”

她話鋒一轉，臉上浮現出緬懷的神色：“當年你父親對我們母子多好。你還小的時候，他每次回來，總會給你帶點小玩意兒，還說等你長大了，一定要像他一樣，為朝廷效力，光宗耀祖。”

蕭衍墨的動作頓了頓，眼中閃過異樣的光，但沒有接話。

趙蓉繼續說道，語氣中透著幾分唏噓：“可惜啊，一切都變了。自從他為了淩傾城，你也知道，那女人一句話，他竟然……”

她咬了咬牙，眼中浮現出恨意，隨即低聲道，“如果不是她的存在，我們母子何至於落到那樣的地步？”

蕭衍墨的眉頭皺得更緊，放下筷子，語氣冷淡卻透著壓迫：“這些話不用再提了，過去的事，誰對誰錯，已經不重要。”

趙蓉的目光閃了閃，隨即歎了一口氣，柔聲說道：“你說得對，過去的事確實已經無法改變。娘隻是有時候忍不住想，若沒有那場變故，你的童年該有多幸福。”

她低頭拭去眼角的淚水，繼續說道：“這些日子，娘想了很多事，也想了很多人。語嫣……是個好姑娘，她心地善良，知書達理，真的不像她娘那樣……”

她故意頓了頓，仿佛在斟酌用詞，而後輕輕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可她畢竟是淩傾城的女兒啊。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原本屬於我們的幸福，卻被她無意中享受了。”

趙蓉的話似是寬慰，又夾雜著隱隱的刺痛。

“語嫣的出現，確實讓娘心裏很不是滋味。可這孩子又有什麽錯呢？她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嗎？”

她低頭端起茶杯，目光閃動，聲音微微發顫：“其實，仔細想想，語嫣能有今天的生活，是她娘和淩誌峰造就的。那段日子，屬於我們的愛，被奪走了不假，但你恨她，豈不是在責怪一個無辜的人？”

“衍墨，娘知道你心裏難受，但你也不能讓仇恨蒙蔽了你的眼。語嫣待你一片真心，這一點娘是看在眼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