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商鋪,沈翩枝壓在心口的石頭消失的無影無蹤,但又好似空了一塊,讓她有些茫然。
上輩子所有付出化為烏有,而她如今報複得逞,心頭卻並沒有多痛快。
她仔細想了想,覺得興許是她心裏還存著顧雲崢與沈安然善良的記憶,認為他們本可以有更好的結局,結果卻鬧到如今這步田地……
不過這也隻是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罷了,眨眼被她甩到腦後,去選了溫養胃的食材,回到府上給她爹燉一鍋溫養的藥膳版佛跳牆。
看著砂鍋裏食材咕嘟冒泡,湯泛著金色奶白光澤,珠兒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姐,你竟然還會做這個!”
沈翩枝笑笑,不再回憶上輩子的事,將佛跳牆分為幾份,給珠兒也盛了一碗。
“你慢慢吃,我去給爹跟大哥送去。”
“還有我的?”珠兒連聲道謝,喜滋滋的接過淺嚐一口,被燙了舌頭。
沈翩枝忍俊不禁,輕搖搖頭,端著托盤出門,前去沈相爺房間。
“爹。”
她叩門之後,得到回應,推門而入。
沈相爺躺在床榻,眉眼之間籠著濃濃的萎靡之色。
即便已經讓他去休養一段時日,身子回轉了些,但沈安然與顧雲崢的事,還是對他打擊甚大,整個人看起來比原先更加蒼老了。
沈翩枝心下一動,提步上前。
“爹,我給你煮了些藥膳,吃些吧,對身體好。”
湯蠱打開,鮮香的氣息立刻溢滿房間。
沈相爺伸手接過,看著那金色濃湯裏的鮑魚海參,還有許多種名貴藥材,手握著湯勺未動。
“這些得花多少錢?”
“花不了多少,今時不同往日,相府銀錢雖不說富可敵國,但豐衣足食全然不成問題,爹不必擔心。”
沈相爺回頭看向女兒。
以前隻見她溫婉單純,如今眉眼之間不知何時多了些曆經滄桑沉澱下的成熟。
“爹隻顧朝堂之事,鮮少關心你們兄妹之間的感情,隻知道說讓你們兄友弟恭,好好相處,沒成想,其中竟然有這麽大的問題……”
“無妨爹,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慢慢還會好的。”
沈相爺喃喃重複著她的話,“是啊,慢慢會好的,這次,爹定會好好護著你……”
看著沈相爺服下藥膳,沈翩枝又端著一蠱到青竹院。
還未到門前,就聽到劍刃劃破空氣,發出淩厲之音。
“大哥。”
院中,沈從新正在習武,後背已然被汗水打濕一層,不知練了多久。
聽到呼喚,他立馬收勢回轉,瞧見沈翩枝,一雙劍眉豎起,重新舞起劍來。
“這些時日丨你憋著那麽些事不告訴我,現在還知曉我是你大哥?”
他握劍前刺,動作淩厲,有風聲呼嘯。
沈翩枝心下暗歎,端著湯蠱上前放在一旁石桌上。
“若是一開始告訴了你,你會如何?”
“若我知曉?”沈從新當即收劍,怒氣衝衝道,“若我事先知曉,定一劍廢了顧雲崢那賊子,還有那沈安然,我必摁著她在街頭謝罪!”
“那皇上問起你為何這般對待定安侯,你有什麽證據?你待如何?”
“我……”
“顧雲崢與二皇子搭上了線,你無緣無故對他施暴,甚至對自己妹妹出手,是怕二皇子找不到突破口對爹發難?”
“你……”沈從新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將劍放在桌上,沒好氣道,“你這小妮子,真是長大了,伶牙俐齒的,把你大哥嗆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翩枝端著湯蠱送到他手裏,微笑道,“大哥莫要生氣,我知曉你是擔心我,所以才氣惱,但是你看,我如今不是沒事嗎?你跟爹也好好的,相府也好好的,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沈從新瞥了她一眼,端起湯蠱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登時驚異的睜圓雙眼。
“你這丫頭,發達了?搞這麽多好食材?老頭子吃上一口,怕是心頭要滴血了。”
“放心,日後每日都吃這也吃不垮相府了,你跟爹不在的日子,我收購了侯府不少商鋪,足夠我們過活了。”
“行啊你,”沈從新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這個妹妹,“當真是幾日不見當刮目相看,這手段……”
沈從新衝著沈翩枝豎起個大拇指,“不過隻是收購他幾個鋪子,那未免太便宜了他。”
“自然。”
沈翩枝眼底笑意消散,光芒逐漸暗淡了下去。
心頭悵然歸悵然,該報的仇得報。
她可是深諳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道理。
翌日。
沈翩枝乘著馬車,前往侯府。
一錢駕車十分嫻熟,躍下車撩起車簾,為沈翩枝放下馬凳。
沈翩枝下車時,剛好瞧見他腳上穿著的鞋,是她親手做的。
她衝著一錢笑笑,“若是鞋壞了隻管告訴我,我那還備著幾雙。”
“好。”一錢略微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沈翩枝抬頭看向定安侯府的牌匾。
黑底燙金大字,剛勁有力。
但這一回看到時,心情與原先截然不同。
她將將重生時,看到這牌匾,隻覺如萬鈞巨石壓在胸口,讓她壓抑、喘不過氣。
現在……
輕舟已過萬重山。
她提起裙擺,帶著珠兒挺直脊背,邁入侯府大門。
老夫人暈倒醒來,但頭疼不止,侯府上下亂成一團。
竇容跟顧延還在冷院住著,無人操持府上事務,下人們誰也沒注意到沈翩枝進門。
“老夫人,咱們又見麵了。”
沈翩枝抬腳入門,望著躺在床榻上,形容憔悴的老夫人。
全然沒有了上輩子對她頤氣指使的風光,像是尋常農婦,皺紋爬滿了臉,氣色全無。
“你、怎麽又是你?!”老夫人氣的抬手指她的手直哆嗦,“來人,來人!把這賤丨人給我轟出去!”
她嘴裏罵著,但左右下人無一人敢動。
沈翩枝輕挑眉梢,“老夫人莫惱,我此次來,是來取原先贈與顧雲崢之物,等我拿回了東西,自然就走。”
“你贈雲錚的那些破爛,怕是早被雲錚扔了!你當你在雲錚心裏有多麽重要嗎?我呸!不過閑暇時打發無聊的玩物罷了!當侯門主母?老婆子我壓根瞧不上你!你一時占了上風罷了,沈翩枝,你別得意!”
這些話,對於上輩子聽到那麽多刺耳語言的沈翩枝來說,完全造不成任何傷害。
她抬了抬冷漠的眼,“玩物?沒玩成玩物,反被玩物玩兒,是什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