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月門前，沈安然睜著一雙大眼，兩眼疑惑的朝沈翩枝看來。
她身後跟著趙氏，還有方才沒來的小雨、李嬤嬤，還有她茗香苑的幾個灑掃丫鬟。
不知是不是沈翩枝的錯覺。
在沈安然出聲的刹那，人群中傳來了幾道放鬆的呼氣聲。
她心下冷笑。
沈安然來了，你們便覺得你們的救世主來了嗎？
“妹妹怎麽來了？”沈翩枝微微一笑，“我正在教訓不聽話的下人呢。”
沈安然踱步走來，掃向場中，“教訓不聽話的下人，竟鬧出這麽大的陣仗，我還是頭一次見呢，看來姐姐真的很生氣……”
“自然生氣，”沈翩枝垂眸睨向在地上不住抽搐口吐白沫的牛管事道。
“這人不光以下犯上，衝撞於我，還挑撥你我姐妹二人之間的關係。”
“挑撥你我二人關係？這是怎麽回事？”
沈翩枝道，“府上所有人都知曉，妹妹你平日裏最聽爹爹的話，謹遵勤儉節約的教誨，可牛管家卻在廚房大開灶火，一次做了十幾道菜，還說是茗香苑吩咐，滿嘴胡言亂語，我豈能信他？今日若是不罰他，他日誰知有多少人在背後挑撥你我姐妹二人關係！”
沈安然麵色一僵。
這十幾道菜，確實是她吩咐的。
因為舅母來了，所以特意吩咐廚房多做些，把舅母平日裏吃不到、舍不得吃的都讓廚房做一遍。
沒成想，竟然讓沈翩枝撞見了。
可她偏偏義正言辭，將勤儉節約的帽子都給她扣下，她這會兒若是再反駁，那便是她不占理，等相爺回來，就成了沈翩枝對付她的把柄。
隻能順著沈翩枝的話往下走……
“竟有此事？這牛管家真是無法無天！姐姐，不必可憐他，再罰的重些！”
沈翩枝眼底笑意一閃而逝，轉向眾人時，眼底那點笑意已經被掩蓋的無影無蹤。
“諸位，都聽到了嗎？這等無法無天之人，本應罰的更重些，但本小姐念在牛管事是初犯，隻罰他受些身體疼痛之苦，若下次再犯，便依照我妹妹所言，重重罰之！”
看著牛管事的慘狀，下人們哪兒還敢再說話？
隻是牛管事都這樣了，沈安然還說要罰重些，實在是冷血……
相比之下，還是大小姐有人情味些。
一時間，眾多下人看向沈安然的眼神皆變了顏色。
沈安然這才知道落入沈翩枝的圈套，眼底光芒微變，雙手更是恨得緊攥成拳，回頭眼神求助似的看向趙氏。
趙氏眼珠子轉了又轉，而後走了出來。
“大小姐，不過處罰一個下人，哪兒需要這麽興師動眾，這裏麵可有年紀小的孩子，您把牛管事折騰成這副……哎呦，”她有些不忍看似的，遮了遮眼，“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也足夠了吧？還是盡早散了去，免得嚇到其他人。”
趙氏這一番話，是要把沈翩枝塑造成那個惡人。
沈翩枝哪兒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心下冷笑一聲，溫柔回道。
“無規矩不成方圓，更何況，妹妹是我最珍視之人，我決不允許有人破壞我與妹妹的關係！若下次還有人假借妹妹的名義，行中飽私囊之事，我依舊重罰！絕不姑息！”
要讓這些下人畏懼，害怕，就不能讓他們有靠山。
沈翩枝這番話就是告訴眾人，我與妹妹是親人，而你們，不過是些炮灰。
真正出了事，沈安然也無法袒護你們，都老老實實做事！
看著那些個下人眼神越來越溫馴，曾經站在她這邊的下人望向她的眼神開始變得失望梳理，沈安然垂在身前的手緊緊攥起，恨沈翩枝簡直恨得咬牙切齒！
這個賤人！
什麽時候竟然變得這麽聰明了？
三言兩語，就瓦解了她經營多年的下人關係……
憤恨之後，她偏頭，給李嬤嬤遞了個眼神。
“大小姐如此做法，未免太過了，牛管事在相府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麽能因為一句話，就讓他一把年紀遭如此重罰？”
一旁許久未開口的李嬤嬤，在沈安然的示意下終於開口說話。
沈翩枝朝她看來。
那眸光清亮淡淡，乍一看溫柔，但莫名能感覺到溫柔裏麵滲透的冷意。
李嬤嬤尾椎骨升起一陣寒意，一時間竟有些後悔剛剛開口說話。
“李嬤嬤、小雨，以及茗香苑灑掃的各位……從剛剛開始，你們已經不是相府一員了，沒有資格參與相府事宜，沒有資格站在安然身後，更沒有資格同本小姐說話。”
李嬤嬤麵色瞬變，“大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可是伺候相爺的老嬤嬤了！”
“你是伺候我爹多年不假，但是在我爹跟前，就更應該懂規矩，知進退！我方才命人前去‘請’你們幾人兩次，可你們硬是沒來，相府嫡小姐傳喚，不知你們哪兒來的膽子不來？還是說，背後有人給你們撐腰……”
沈翩枝目光在幾人麵上掃過，卻不看沈安然。
“本小姐方才給過你們機會，一炷香的時間，若有人未來，視為自願離開相府！念在你們在相府做事多年，所以我給你們個體麵，自己收拾鋪蓋走人吧，不要讓本小姐親自動手。”
小雨跟茗香苑的幾個灑掃丫鬟已經嚇得亂了陣腳，開始哭泣，李嬤嬤仗著資曆直接氣急敗壞，開始發飆。
“大小姐！老奴在這兒尊稱你一聲大小姐！我是相爺身邊的人，我的去留如何，全都由相爺做主，還輪不到你一個即將出嫁的小姐做主！”
“我雖即將出嫁，但我今日仍在相府！我爹不在府上，便是我這嫡小姐一人說了算！至於我爹回來責罰下來，也由我一力承擔！不過，這都不是你應該操心的事了。”
沈翩枝聲音高亢，擲地有聲，全場靜默，無一人敢反駁。
她看向眼中滿是慌亂的李嬤嬤。
“李嬤嬤，你這是不打算體麵的走了，想讓本小姐‘送’你一程嗎？”
李嬤嬤不知所措，看了看沈安然，她一點動靜都沒有，急了。
“我不走！我絕對不走！二小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