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再如何沒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她爹沈相爺仁厚,從不心情不好就打罵下人,換到別家可就不一定了。
再還有,李嬤嬤的賣身契時辰快到了,再熬一兩年就可以告老還鄉,她爹會給李嬤嬤發一筆讓她足以養老的錢,現在被轟出去,可就一分都落不到了。
李嬤嬤慌的不得了,看沈安然皺著眉頭,直接上前抓住了她胳膊。
“二小姐,幫幫老奴!”
她說著,抓著沈安然的手越發用力,大有要折斷她這根最後救命稻草的架勢。
李嬤嬤於她還有用,而且她還知道不少事,沈安然不能讓她走。
腦海中轉了片刻,沈翩枝見她終於抬頭,準備開口,便搶在她前麵道。
“李嬤嬤,安然心軟,你休要在這裏賣慘說些讓安然心軟的話!無規矩不成方圓,路是你自己選的,旁人也救不得你,來人!”
沈翩枝今日大發雷霆,原本不聽她話的下人,眼下也不敢怠慢,聽她一聲令下,就要上前拿人。
“姐姐!”沈安然忙上前擋在李嬤嬤麵前,“李嬤嬤在相府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更何況這是初犯,相信她下次絕對不敢了,姐姐……”
看沈翩枝不為所動,她使出往日那招,上前拉住她手,輕輕搖晃,“姐姐,你看在我的麵子上,就原諒李嬤嬤這回吧,而且還有茗香苑的這些丫頭,我都是用慣了的,姐姐要是把她們轟走了,我茗香苑就隻剩下碧玉一人了。”
沈翩枝暗歎一聲,反扣住她手,甚至貼心的伸手,將她耳邊發絲別在耳後。
“安然,姐姐這都是為你好……你不要被這些婆子下人給哄騙了,她們連我的話都不聽,哪兒還會聽你的話?茗香苑剩下碧玉一人便就剩一人,你看我錦繡苑不也就珠兒一人伺候著?
相府眼下特殊時期,散了丫鬟婆子,還能節省些開支,等爹回來,我就告訴爹,是你主動散去這些丫鬟,願意為相府節省開支,爹一定會好好賞你。”
說完,再不給沈安然說話的機會,看向那些個下人。
“愣著作甚?還不動手!”
“是!”
那些個下人回過神來,急忙大步朝李嬤嬤小雨還有茗香苑的幾個灑掃丫頭走去。
“姐姐!”沈安然也急了,上前張開雙手就攔在那些個下人麵前,“要趕走李嬤嬤,就連我一塊趕走吧!”
“珠兒,二小姐太過善良,被李嬤嬤蠱惑,你帶她下去休息吧,這兒由我處理。”
“是!”
珠兒眼底掠過一絲痛快,上前強行拽住沈安然,就往外拉。
趙氏見狀瞪著眼睛上前,“反了天了!區區一個下人也敢動我們家安然?”
抬手就準備給珠兒一巴掌,被沈翩枝一聲喝止。
“趙氏!”她眉頭沉下,黑白分明的眸子帶著犀利光芒,落在趙氏臉上。
“珠兒受我之命,代表的就是我,舅母非是相府中人,還是莫要管相府中事才好,以免惹來旁人閑話,到時候爹回來聽到,可不好交代……”
這小妮子,平日裏窩囊廢氣,眼下怎麽突然生出些威壓來?
趙氏高抬起的手,愣是沒有落下去。
眼見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要被拔走,李嬤嬤麵色突變,拚命掙紮嘶聲喊叫起來。
“二小姐、二小姐一定要救我!我平日裏幫你做的那些事你難道都忘了嗎!二小姐……就算看在我平日裏幫你那麽多的份上,這次也要救救我啊……”
沈翩枝等的就是現在。
她手一抬,止住下人拉扯動作,疑惑問道,“你幫安然做了什麽事?”
李嬤嬤眼底升起些許亮光,急聲道,“大小姐,大小姐我把什麽都告訴你,你留我在相府,我求你了……”
她被人反剪著雙臂,無法磕頭,腦袋在虛空不停的點。
“二小姐她……
李嬤嬤還未開口,就聽沈安然尖聲道,“姐姐不要聽她胡說!這老媽子是看我不幫她惱羞成怒,要挑撥你我姐妹關係!姐姐快處死她!”
話音落下,全場清晰的響起一聲倒抽冷氣之音。
沈翩枝隻是說將人轟出相府,而平日裏善良天真的二小姐,卻要直接將人處死?
而且那張原本可愛誘人的臉龐,此刻因為憤怒而變得扭曲,竟有幾分修羅夜叉之相,看的令人心生惡寒。
看眾人皆震驚詫異的望著她,沈安然怒氣驀的回落,理智回歸。
“我、我……”沈安然死死咬著舌尖,痛感逼得她眼尾發紅,有淚珠懸而欲落,“我最見不得旁人挑撥離間我與姐姐的感情,一時情急……”
她本就是小巧玲瓏、可愛靈動類型,眼下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雖惹得我見猶憐,但眼下這些下人顯然並不怎麽買賬。
平日裏,李嬤嬤跟二小姐走的很近,他們這些下人可是看在眼裏的。
隻因為李嬤嬤說了句算不上挑撥她姐妹二人的話,就要處死她?
眾人冷漠的神情,落入沈安然眼中,叫她本就忐忑的心,此刻越發慌亂。
“安然,別生氣,大小姐會處理好的。”
趙氏連忙出來解圍,將沈安然說的話都當成一時怒氣上頭處理。
輕拍她後背安撫的時候,湊近她耳畔低聲說了句,“無妨,找不到毒在哪兒,大小姐就算相信了李嬤嬤的話,也不能拿你如何,別自亂陣腳。”
一句話出,沈安然懸著的心突的落地,一臉失望的看著李嬤嬤。
“李嬤嬤,我平日裏待你如何,你心裏清楚,你犯了錯我幫不了你,你怎麽惡意中傷我都無所謂,人在做天在看,你好自為之……”
說完,也不用珠兒拉拽,自己便扭身離去。
沈翩枝眯起兩眼,盯著沈安然離去的背影看了一會兒,而後冷聲道,“把這些以下犯上、忤逆本小姐的人,統統轟出去!此生不得再入相府半步!”
“是!”
那些下人齊聲高喝一聲,上前一人抓一個,強拉硬拽,直接將幾人扔出府門外。
一時間,慘叫聲、哭嚎聲不絕於耳。
沈翩枝立在原地,初春的冷風吹拂開她發絲,露出素淨清冷的臉,黑白分明的眸底,是一層厚厚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