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她不知道,都是我,都是我做的,你找我。”館陶長公主急忙喊道。

黑暗中的她甚至往前用力一撲,可是剛被崔府誌摔倒了一把的她受了內傷,無論如何都沒有多少氣力,往前一撲的後果就是膝蓋重重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撲咚一聲痛響。

果然天下父母心,館陶長公主再壞,但是事關女兒,緊急關頭,她還是把所有罪惡都攬在自己身上了。

然而,隨著一陣狂風吹來,牢門“砰”一聲關上,那隻“鬼”也突然消失了。

這下,不論是館陶長公主還是崔府誌都更加相信“鬼”曾經來過。

館陶長公主氣得衝崔府誌喊:“你太過份了,你等著,你等著,要死的人了,還亂講話,我讓你說,讓你說,我一定讓你把你的舌拔了……”

她一番話咬牙切齒,一邊說著,一邊奮力往外爬,很顯然,這是要去找幫手過來啊。

崔府誌上前要抓住她,無論鐵鏈鎖著她,到了一個地步,就沒有辦法再往前一步了。

他奮勇往前時,鐵鏈嘩啦啦響,可與此同時,驟然間,牢房內所有的燭火似乎都點亮了,就連牆壁上掛著的火把也熊熊燃燒著,特別旺盛。

“這是怎麽回事?”

崔府誌和館陶長公主都疑惑地睜大了眼睛,迷茫地望著牢房外麵。

“哈哈哈——”在一片通明之中,劉徹的笑聲響徹了整間地牢。

館陶長公主和崔府誌刹那聽出來了,兩個人臉色大變,頹然地低頭,委頓於地。

與此同時,劉徹帶著一大幫人出現,排排站在牢房外麵,館陶長公主和崔府誌抬頭的瞬間,看見了身著白袍散著黑長發的“鬼”,瞬間追悔莫及。

那隻“鬼”撩起了頭發,露出一張俊美的麵孔。那不正是衛青麽?

衛青正勾著唇角,嘲諷地瞧著館陶長公主和崔府誌。

館陶長公主身受打擊,唇角抖動地厲害,她看見的不僅僅是衛青,還有陳阿嬌、衛驍。她也正一臉蒼白地看著自己的娘親。母女倆對視的眼神裏盈滿絕望的淚意。

“阿嬌……”館陶長公主忍不住喚到。

“哼,”劉徹冷笑道,“張湯,都記錄下來了沒有?一字一句,都不要落下。”

“都記下來了。”張湯趕緊回道。

“那還不升堂?”劉徹朗聲命令。

“是是是……”張湯誠惶誠恐應著,趕緊揚聲高喊,“升——堂——”

瞬間,衙役們打開牢門進來,把館陶長公主和張湯都拎了出去。外麵的大堂上,兩排衙役威武地將排場拉開,劉徹帶著衛青等一行人,領頭匆匆往審案大堂上走。

館陶長公主和張湯被拎在後麵,跪在了大堂上。

這麽大的案子,張湯如何敢親自審,他小心翼翼地請劉徹上座,親自審這個案子。

劉徹當然知道,有館陶長公主這麽囂張的主,張湯根本就審不了。

於是,劉徹也不推讓,大搖大擺地坐了上去,驚堂木一拍,就叱道:“好大的膽子!你們兩個,真是什麽齷齪事都做盡了。館陶長公主,你竟然能忍心害母後,還敢害龍裔,你不僅膽大包天,還冷血無情,六親不認。這些,不都是你的血親嗎?你做為朕的姑母,半點也不留情,你實在是太讓朕失望了。朕殺你千次萬次,都不足惜!”

他陡然又將利箭般的視線射向陳阿嬌,斷然厲喝:“陳阿嬌,你給朕跪下!”

劉徹用力一拍驚堂木,傲嬌的陳阿嬌也免不了腿一軟,跪了下去。

她平時可沒有這麽聽話。可是她再蠢,也知道這個時侯,不再是撒潑驕縱的時侯,謀害龍裔,這個罪名可不小。任你是什麽人,都難逃罪責。

可是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是想為自己辯解幾句,跪下去的同時,已經忍不住涕淚泗流。

“陛下,你不要聽崔府誌亂說啊。他現在是自身難保,所以才要拖我們母女下水,他怎麽說都行啊。陛下,你不要聽信啊。臣妾怎麽可能這麽做?臣妾是皇後啊。臣妾的孩子就嫡子,其他人生的怎麽可能跟臣妾的比?臣妾害怕什麽呢?犯得著嗎?”

陳阿嬌狡辯起來,智商也不低。

“哼,你犯不著?你是犯不著。可是你貴為皇後,平時也犯不著跟別的女人爭風吃醋,為什麽你卻頻頻耍小性子,眼裏容不得沙子呢?可見,你就算知道‘犯不著’,也忍不住要去‘犯著’,是也不是?”

劉徹這時倒沒有之前發怒得厲害,但一字一句,舉重若輕,像針似的紮進對方心底。

陳阿嬌瞬間一臉尷尬,都怪平時太魯莽,現在倒是說什麽都沒有人信了。

“可臣妾真的沒有啊……”她扭頭看向館陶長公主,求救的小眼神裏焦灼萬分。

“不要再裝可憐了,朕不是傻瓜。”劉徹斬釘截鐵道,“你們若不是有這天大的把柄在崔府誌的手裏,崔府誌當年沒有按照你們的主使害死太後,你們早就找他算帳了。之前利用崔府誌追殺義大夫子女,之後又利用崔府誌殘害龍裔,這些罪責,都是讓崔府誌幫你們擔了,讓他往更加罪惡的方向去,對吧?”

館陶長公主絕望的閉了閉眼睛,一臉淒苦:“誒,陛下,天下父母心。你就原諒姑母這一片私心吧。 為了阿嬌著想,我不能不鏟除異己,誰叫天子如此多情呢?但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跟阿嬌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冤枉她。她對你是真愛。從小就喜歡到大 。徹兒,你不要忘了小時侯,你曾經說過你要金屋藏嬌的。小時侯,你對阿嬌一片赤誠,陳嬌亦如是。徹兒,不要忘記小時侯的情義,不要治她的罪。她這智商,說什麽也不能想出這些事啊。有什麽罪,都是我一個人的。”

“娘,你說什麽呢?”陳阿嬌還不樂意的撒了下嬌,朝館陶長公主瞪了一眼。

劉徹啞然失笑,指著陳阿嬌對館陶長公主道:“就這樣的親閨女,姑母還要保她嗎?她這樣子的智商和胸懷,能當得了母儀天下的皇後嗎?任她繼續擔任下去,你認為她能不犯錯嗎?你認為朕還能允許她犯錯麽?這個天大的罪責,容不得有一個萬一。朕還要不要開枝散葉,大漢的江山還要不要人來繼承?”

劉徹的怒氣隨著指責越來越強烈,到最後,吼得嗓子都沙啞了,脖子上的青筋也暴突出來。

館陶長公主知道劉徹這麽說,說什麽都沒用了,不覺流下淚來,長歎:“陛下,看在當年扶持你坐上龍椅的功勞上,看在姑侄一場,你從輕發落吧?你好歹也喜歡過阿嬌,不至於這點情麵都不講吧。”

劉徹冷笑:“謀殺龍裔,就是死罪!天子與庶民犯法,一律同罪!若是對你們寬容了,對別人又如何說?朕與你是姑侄一場,可是同太後卻是母子,同我無緣的孩子,卻是父子。究竟是母子親,還是姑侄親?若論功勞,追本溯源,你隻是想找個女婿來配你的女兒,是因為你的女兒想當皇後,才願意扶持她的配偶當皇帝。加上之前栗姬曾經拒絕過你,你不過也是為了賭一口氣罷了。就算不是朕,也會有別人,你一樣對待。可是我母後就不同了。她是為了朕,才答應你的。是太後的眼光好,選擇了你,才有今天。所以,朕登基一事,最大的功臣是太後。而你,居然妄想謀殺太後!”

他陡然立起,指著館陶長公主,毫不留情地批判。

館陶長公主立刻嚇壞了,劉徹這回真是鹽油不進,什麽都不好使了,這可怎麽辦好?

“朕剛才什麽都聽到了,豈容你狡辯?不止朕,很多人也都聽見了。”劉徹喝令,“張湯,把供辭交給他們兩個畫押,朕自會宣判。”

“是,陛下。”張湯立刻把供辭拿到他們麵前。

館陶長公主和崔府誌自然不願意畫押。自有鐵麵無情的衙役捉住他們的手,強行摁了印,就算是了。

供辭呈到劉徹麵前,劉徹一拍驚堂木,立刻就要宣判:“館陶長公主,你為滿足一己私欲,設計陷害,刨製丹心案,過後又追殺無辜,罪無可赦;你教唆崔府誌害死駙馬和龍裔,更是罪無可恕;謀害太後之命,更該五馬分屍。朕今天就判你腰斬,皇後陳阿嬌褫奪封號,並且,賜白綾一條。”

“不,不要啊,陛下,臣妾不要死,臣妾不想死,臣妾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陳阿嬌這時才感到走到絕路了,跪著爬向劉徹,又被人給拖了回來。

她聲嘶厲竭吼叫著,一向嬌蠻的眸底盛滿懼怕。那是對於死亡的恐懼。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與陳阿嬌的反應相反,館陶長公主被劉徹一諷刺,已經清醒多了,此時不顧臉麵、不計後果的破口大罵,“你這麽不留情麵,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任你說得天花亂墜,天下誰人不知道,沒有我竇太主,焉有你的天下?你母親懦弱,隻有靠她,你怎能爭過當時的太子?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

“閉嘴!”陡然,外麵傳來了一聲厲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