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誌苦笑:“反正橫豎是個死,有沒有這兩條人命都一樣。不如承認了吧。”
劉徹微微頜首:“不錯,你很清醒。朕答應你了。你告訴我他養父母的姓名,朕答應你的也會做到。”
崔府誌告訴了劉徹過後,劉徹當即下令給了崔府誌一個痛快,判了個斬立決。
推出午門斬首之時,劉徹專門派衛青去請了義妁和鄭無空等人觀刑,卻意外發現義妁不見了。劉徹大驚。
當然,衛青去時,接不到人,也非常焦急,回來一稟報,衛驍也急起來,不用劉徹吩咐,立刻率領羽林軍把整座皇宮全都搜了一遍。
搜不到人,劉徹大怒,指著崔府誌追問:“快說!你把義妁他們師徒四人抓到哪裏去了?若是不說,朕立刻派人將你子女抓來,五馬分屍!”
崔府誌也急了,大喊冤枉:“陛下,真的不是我啊!如果是我,我何必跟陛下苦苦談條件,直接用義妁的命與陛下交換就是了。我知道義妁是陛下心愛之人,我還沒有膽大妄為到這個地步。陛下可以想一想,除了我之外,誰更有可能做呢?她可是比我還慌啊。”
“嗯——”
劉徹瞳孔斂縮,瞬間心裏亮堂堂,這個時侯,除了館陶長公主還能有誰?她這個時侯回去,恐怕……
想到這裏,劉徹驚跳起來,一麵令衛驍和衛青立刻領兵到館陶長公主府裏去找人。另一麵,他命令人將崔府誌暫時押回獄中,等義妁回來,再行刑。
而後,劉徹按捺不住,親自出宮到館陶長公主府裏去。
他不相信,掘地三尺,找不出義妁師徒的影子。
可與此同時,劉徹的心裏撲通撲通跳著,生怕館陶長公主心生絕望,回府之後,看著義妁生氣,一下子就令人將她殺了泄憤。
衛驍心底何償沒有這樣的擔憂?他率領羽林軍一路飛奔到達,不及待人通傳,飛起一腳將門踹開,門外的侍衛都還沒有看明白,衛驍已經像一陣風似的衝進去,消失了。
整座府第都要被衛驍和衛青翻過來了,一人負責一半,大麵積搜索。
“快快快,搜——”
淩亂的腳步聲四處響起,羽林郎們手裏的槍戟亂戳亂刺,就連一個小草叢都不放過。
衛驍和衛青互看一眼,隨意征服一個長公主府裏的家奴,就讓他帶著找長公主去。
按照長公主的脾氣,在廷尉司裏麵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和汙辱,回來後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找義妁淩虐,找回屬於自己的尊嚴和高貴,或者是重重的報複劉徹,撕毀他心愛的女子,替自己和女兒報仇。
果然,當那個家奴帶去的房間近在眼前時,衛驍分明聽到了重重的掌摑聲。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那是解憂的聲音,“長公主,你要是再打下去,受到的懲罰恐怕不僅僅是現在這樣,你會死的。你想過沒有?你現在越是跟陛下作對,把陛下逼急了,你肯定必死無疑。你死了不要緊,你的寶貝女兒也會死的。她已經被打入冷宮了,如今你這是在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小賤婦,你知道什麽?本公主這是生不如死。王太後那個老妖婦,太歹毒,這是讓我們母女生不如死,與其這樣,不如死了算了。打!給本公主打!”
館陶長公主瘋了似的命令家奴……
聞聽這些,衛驍早就心亂如麻,連忙淩空飛起,至房門前,踹開房門,像一陣狂風般迅速發飆。
未見他如何出手,一刺過去,那位正在掌摑義妁的家奴的小手臂已經被刺穿了,手臂瞬間無法動彈,他也隨之爆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
衛驍冷冷地向家奴的腰際踢去,直接將家奴踢飛出去,同時把劍收回來。
大家都能聽到劍身在肉裏麵穿行的聲音。
“大將軍,你終於來了——”
“衛大將軍——”
……
解憂、鄭無空、鄭詩蘊等人都驚喜地睜大眼睛。
與此同時,跟隨著衛驍進來的羽林郎已經把館陶長公主製約住了。
館陶長公主見此,知道大勢已去,亦不想辯解,隻是高傲地說道:“放開本公主。你們若是想押本公主去給陛下治罪,本公主自己走,用不著你們架走。你們的髒手不要碰本公主,你們不配!”
衛驍早就上前,一把將義妁心疼地摟在懷裏,一邊輕撫著她布滿爪痕的紅腫的臉。這個時侯,鄭無空安撫著衛驍:“無妨,就是掌摑了幾十下,外傷,回去我敷藥就好。”
“嗯——”衛驍對鄭無空點了下頭。
義妁掙脫了他溫暖的懷抱,依倚在解憂懷裏。這時侯,鄭詩蘊也上前去扶義妁,被義妁用力掙脫,不讓她扶。
衛驍還是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義妁的臉熱辣辣的痛,已經腫到不怎麽說得出話來,於是搖了個頭助力。
衛驍扭頭對館陶長公主冷笑:“那就請吧——”
館陶長公主掙脫侍衛們的手,高傲地往前走。
一行人都跟在後麵,鄭詩蘊一邊走一邊忙著向鄭無空和義妁解釋:“對不起啊,師父,師妹,這次真的不是我有意陷害你們的。這一次,我也是被逼的。你們也知道我膽子特別小,那些蒙麵黑衣人這麽強悍,我怎麽敢不聽他們的話呢?我一反抗,他們就會殺了我啊。”
“師父,師妹,你們一定要相信我。那天,你們已經說服我了。這一次,就既往不究吧。以後我會幫助你們的。我們各取所需,好不好?”
鄭詩蘊兀自在那兒急得跳腳,滔滔不絕地解釋著,但另一方麵,大家匆匆趕路,根本沒有人聽她的話。
或許在大家心裏,她都不那麽重要吧。
就在眾人都快要出府第的時侯,突然之間,堂邑侯陳午,長子陳須,次子陳蟜都追出來阻止求情。然而哪裏有用?
衛驍恨不得把打義妁的館陶長公主殺了,怎麽能夠輕易饒過她?他相信劉徹也是一樣的心情。
他令人將家人推開,否則就將押他們一同入宮受審。此時,突然一個人匆匆趕至,他推開眾人,擠到了衛驍麵前,十分誠懇地拱手彎腰,深深鞠了一躬。
“董偃——”館陶長公主不禁痛苦地呼喚道。
她現在這個樣子,就像長了一顆豬腦袋一樣,怎麽好意思見董偃呢?見了董偃,她一個老婦人瞬間就變得如同小姑娘一般嬌羞起來,連聲音都嬌了幾分,卻全然沒有任何情緒了。
董偃沒有看她,隻是深深地給衛驍鞠了躬,然後也不像眾人所想的那樣,替館陶長公主求情。
“怎麽?”衛驍冷冰冰地問道。
“請衛大將軍同意,讓我跟著一起去吧。我不會向您求情,但是或許陛下肯聽我一言。我想一同去麵聖。”董偃的神情堅定,目光堅決地盯著衛驍。
衛驍冷冷挑起唇角:“你以為陛下會同意麽?”
董偃淡然微笑:“不管同不同意,與竇太主一番情份,總要跟著進宮去的。陛下願意聽便好,若不願意,全當我陪伴竇太主吧。她才不會害怕。”
眾人聽了,都心中一懍,沒來由竟有幾分感動。
身為夫君的陳午,盡管也替館陶長公主求情,但反而不如董偃令大家動容了。
衛驍點了點頭,不禁冷笑道:“沒有想到,你竟能把這個囂張的長公主當孩子一樣疼惜,她會害怕嗎?隻怕是在你眼裏,她才會害怕吧?義侍醫,你同意讓他跟著去嗎?”
義妁看著已經趕過來的衛青道:“看在他曾經救過衛青的份上,就讓他進宮吧。我就不相信,陛下會聽他的。”
義妁臉疼得要命,隻想快點進宮處理完這事,好好敷藥。她率先往前走,其餘人也都跟著她一起往前走。
董偃過去扶館陶長公主,館陶長公主腫成豬腦袋的臉此時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表情,但眼睛裏盈滿感動,淚光閃爍,像是快要掉下淚來的樣子。
宣室殿裏,劉徹聽完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又看見義妁被打成這個樣子,勃然大怒,指著館陶長公主罵道:“你是沒長腦袋是不是?你以為這麽做能挽回什麽?除了再獲罪以外,你能怎麽樣?”
“泄憤啊?”館陶長公主也氣得眼睛裏冒火,反嗆劉徹道,“我是你的親姑母,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相信你成長,把寶貝女兒嫁給你的親姑母。而她是誰?她不過是一個死去的太醫的女兒。可是,你為了她,將阿嬌拋擲一邊去,全身心地去討好她。為了替她翻案,你不惜將我母女二人置於死地。彘兒啊彘兒,你憑良心說,如果沒有義妁的存在,你對這個案子會不會這麽積極,會不會休掉皇後,軟禁我,會不會?”
“會!”劉徹霍然立起,擲地有聲道,“朕可以很大聲很明白地告訴你,朕會!沒有義妁,朕依舊是那麽討厭你們母女倆!”
館陶長公主愣住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劉徹給出的答案那麽理直氣壯,那麽底氣十足,那麽真實……
他,竟不像是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