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願以償,自然應該恭喜。眾人說笑了一陣,鄭詩蘊暗暗扯了下義妁的袖子,義妁心領神會,就跟衛青與平陽公主告辭,表示不勝酒力,加之前陣身子匱乏,要去休息了。

之後,義妁還特意帶著鄭詩蘊、蕭漣漪去向劉徹和衛子夫敬酒,恭賀衛子夫,而後就表示要回去休息了,有點兒醉了。

劉徹雖然答應了,遠送的目光之中卻流露出了不舍。接下來,他無論吃什麽,都有點食不知味了。

一旁侍衛的衛驍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不動聲色。

他很清楚,這是蕭漣漪之前所說的建議馬上就要實施了。盡管知道這一切都是事先設計好的套路,但他還是不放心。

宴席散了之後,當他看見春陀稟報劉徹,提醒劉徹中秋節給義妁送點兒月餅以及花戴的時侯,劉徹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隨後,他先把衛子夫送回椒房殿,再回朝陽殿的途中,偷偷溜去了桂宮。

當然,春陀已經幫他備好了禮物,月餅是最精致的,花是最名貴的玉,都是最配義妁的清雅。

劉徹自己提著籃子,興致勃勃地往桂宮走。

遠遠的身後,衛驍悄悄地跟著,盡管知道這是為了搓合劉徹與鄭詩蘊,還是不容有半分閃失。

義妁房間的燈是半明半暗的,解憂在院子裏忙,見到劉徹駕到,見過駕之後,劉徹問義妁,解憂道:“在屋裏呢?”

劉徹便進去了。義妁的確是在屋裏,鄭詩蘊、蕭漣漪也在。

劉徹心情愉快,賞賜過了之後,義妁就令解憂和小蓮子再上酒菜來,同時給她們遞了眼色。待酒菜上來之後,三個人輪番對劉徹敬酒,漸漸的,劉徹眼神就迷離了,在半醉半醒之間,走得更深遠了。

於是,義妁跟春陀說,若陛下不勝酒力,就讓陛下在這裏休息吧,請春陀也去另一屋休息就是。

她令小蓮子帶春陀下去後,就跟蕭漣漪一同出去,到另一屋就寢,而後將房門緊閉,隻留下了鄭詩蘊與劉徹獨處。

此時,三人在春陀麵前,自是也表現得醉意濃濃。

第二天早上醒來,劉徹發現自己睡在了一個陌生的房子,再看見懷裏的女子,竟是鄭詩蘊,瞬間就懵了。

他驚嚇得坐起來,把鄭詩蘊也吵醒了。

鄭詩蘊就如同義妁所建議的那樣,先是吃驚的大喊大叫,而後又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嚶嚶哭泣著,還一個勁兒給劉徹道歉:“對不起,陛下,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昨夜肯定是喝醉了,陛下醉了,奴婢也醉了,然後就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對不起哈——”

她趕緊下床,衣衫不整就用被子包著,然後往外跑:“奴婢馬上就離開,就當沒有發生過這回事……”

“站住!”劉徹看著她惟恐避之不及的樣子,不禁皺眉,“沒有朕敢做不敢認的事兒,你且穿戴好,朕自有安置。”

鄭詩蘊乖乖聽話,趕緊去穿衣打扮。

可是,義妁與蕭漣漪等人甚至是常惠將軍,就像是聽到鄭詩蘊的呼救聲迅速趕進來似的,早已闖入,驚恐地問陛下的安危。

劉徹一臉尷尬地看著義妁,深怕義妁生氣:“朕也不知怎麽回事,大概是昨夜喝醉了吧。可是,怎麽她就在這裏呢?”

解憂趕緊過來解釋道:“奴婢知道,昨夜大家都醉糊塗了,因為陛下已經醉倒在這裏,也不好移動,所以,奴婢和小蓮子先是送了義大人和蕭漣漪到隔壁房間去睡了。再要送鄭大夫時,鄭大夫酒量較好,說還能與陛下喝,不讓扶,陛下好像又略微清醒過來,兩個人又再喝,奴婢隻好退下了。後來實在夜深,奴婢自己也睡著了,再後來發生什麽事,就不知道了……”

“原來如此,”義妁馬上道,“既然是這樣的話,就請陛下給師姐一個名份吧。義妁怎麽會生氣呢?陛下是九五至尊,有三宮六院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隻不過,陛下新得了美人,就好好受用吧。”

劉徹意味深長地瞅著義妁好半晌,方微微頜首:“好。既然你說了‘美人’,那就封為‘鄭美人’吧。日後若有福氣生了皇子,定封為‘鄭夫人’。”

“好,義妁替師姐謝過陛下。”義妁施禮,語氣平靜。

劉徹卻怒從中來,怫袖而去。

鄭詩蘊卻不管這些,聽了劉徹親口所言,開心極了。

當天,劉徹果然派人前去太醫院,封賞鄭詩蘊,並讓鄭詩蘊搬到北宮去住,蕭漣漪自然是貼身侍侯,而日後,劉徹想的當然也是再順理成章地收了蕭漣漪。

北宮是後妃的住處,離桂宮也很近。

去北宮之時,也時常經過桂宮。

劉徹似乎是有意做給義妁看似的,每次經過桂宮去北宮時,都特別大張旗鼓,但義妁也隻是微笑地看著,並不說話。

半個月後,陵墓建成,義妁拿崔府誌的頭骸去祭拜過親人後,就決定收拾包袱跑路了。正好這時侯,衛青奉旨率三萬騎兵再征匈奴,從雁門關出關。

於是,義妁偷偷去見衛青,到時侯,希望扮成他的士兵,隨同軍隊出發,而後在中途,衛青再偷偷放走她。

衛青同意了。

“隻可惜,我沒有辦法喝你和平陽長公主的喜酒了。我相信衛將軍一定會凱旋歸來,和平陽長公主順利成親,恩愛到老的,先祝賀你們。”

義妁言語間不無遺撼,的確,一場相識,要分開很舍不得,可是,此次離開,今生今世恐怕是無法再相見了。

衛青了然,心中亦有不舍:“將來有事,可以隨時找我。你與衛驍,定能終成眷屬。”

義妁道:“希望如此吧。”

義妁又去和衛子夫辭行,衛子夫道:“為何這麽急?本宮隻想第一個孩子由你親手接生,不料你卻這麽快想走。”

義妁意味深長道:“或許,隻有我走了,才能把皇宮裏所有的風雨全帶走,好讓你平安誕下太子。你放心,鄭詩蘊雖醫術不如我,卻也不差。她能幫你平安誕下太子的。我會好生叮嚀他。”

衛子夫聞言,也隻能放她走。

到了衛青率兵出征的那一天,鄭詩蘊想去給義妁送行,義妁卻是不依,怕惹人懷疑,但是臨行前,義妁卻告訴她兩件事情。

第一是蕭漣漪一直通過她向陛下的食物下毒,隻不過每次義妁都讓人把食物調包過了。不要去驚動蕭漣漪,也不要去問責於她,因為早晚有一天,她會自動消失的。她讓鄭詩蘊相信她。

鄭詩蘊聽了,驚駭得不得了,可是,隨即她也答應下來,日後給陛下的飲食一定特別注意。

義妁道:“第二件事情,是你也有喜了,你若不信,可以自己把把脈。皇後已快要臨盆,到時侯,請你助她順利產下皇子。然後,再最後聽師妹一句。想要在皇宮之中保平安,一定要對皇後好,不要想著害她,對你沒有好處,陛下十分精明,會明白的。之後待你有了皇子,就靠皇子保你一世平安吧。不過,千萬別爭太子之位,隻需要教導你的孩子做個帝王的孝順兒子,就夠了。”

鄭詩蘊苦笑:“一直對你不服。但是這最後一次,我聽你的。你說的,一定沒有錯。”

義妁雙手合什,“阿彌陀佛”了一聲:“總算聰明了一回。”

鄭詩蘊白了她一眼,但很快就“撲哧”一聲笑了。

當然,在離開之前,義妁也偷偷到了衛驍的寢室,在他的枕頭下塞了一封信。

而離開那日,衛青送來兩套士兵的衣服,一套給解憂,一套給義妁,並且告訴她們集合的地點。義妁與解憂相約為了不引起人注意,就相約分開走,混入軍隊之中。

直到軍隊在長安城外的軍營集結,正式出發之後,義妁才發現跟她一起逃出來的是小蓮子,而非解憂。

解憂呢?

義妁心情如焚。

她趁行軍休息時找到了小蓮子,並與之會合,問她怎麽回事。小蓮子把一封信給義妁看。

義妁看過之後,瞬間哭了,完全沒有辦法掩飾離別的悲傷。

“解憂,小解憂……”她呢喃地喊著,那種割心之痛,不亞於與衛驍離別的痛苦。

解憂的信裏,大意是待義妁平安離開後,不論衛驍會不會起兵,劉徹一定會發現,並且追查她的下落,因為氣不過。為了讓義妁與衛驍過上平靜的不被打撓的生活,解憂向劉徹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並且表示,如果從此以後,不再追查義妁的下落,她就願意和親烏孫,給大漢一個更加和平光明的未來。

“陛下同意了,”解憂在信裏寫道,“因為他知道姐姐特別倔強,勉強留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把你抓回來,你還是會想辦法逃跑的。”

義妁的淚珠不停地滴落在信紙上,心裏難過極了。

小解憂一直就是解語花,隻不過,去烏孫,會嫁給什麽樣的夫君,對她會不會好,這讓義妁太懸心了。

小蓮子就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突然道:“對了,解憂姐姐還有交待,她說,如果她和親烏孫,常惠將軍會護送她去的,讓你不必擔心。還有,她很自信,以她不亞於姐姐的聰明,相信在烏孫也能過得很好的。”

聽了這些話,明明想笑的義妁鼻子一酸,又哭了。

小解憂到底是什麽寶藏女孩啊,總是讓她驚喜又心疼。

事已至此,哭過一陣後,義妁也隻得帶著小蓮子脫離軍隊,南下往越遷山去。

這一路,從北到南,至少要好幾個月的時間。

這日,即將到了閩越之境,突然身後一騎快馬飛馳而來,一隻猿臂伸來,將義妁撈到懷裏抱住。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懷抱,義妁不必回頭就知道是誰,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衛驍,你把我放下,你想幹什麽?”義妁大喊。

衛驍不答,直接抱著她往前衝。

“喂,你很過份呐,放開我啊。小蓮子還在後麵,會把她倒下的。”義妁著急地大喊。

“放心吧,”衛驍道,“你回頭看看——”

義妁被抱太緊,費力地扭頭望去,身後居然還有好幾騎跟著。

一騎是騶力,一騎是蕭漣漪,一騎是小蓮子被牧寧抱著……

哦,天啊,這是怎麽回事?

“衛驍,你不開戰了嗎?這是怎麽回事?別跟著我!”義妁還是喊。

“若是想隱居,咱們就找個地方生娃吧。”衛驍也迎風大喊。

“什麽……聽不見……”義妁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

很久以後,義妁才明白,其實真的開戰了,衛驍注定輸。

雖然他埋了各種暗樁,打通了武庫的暗道,但無奈蕭雲飛去江淮半年,愣是沒有把兵馬湊齊。因為閩越人早就習慣了那裏的生活,在當地安居樂業。

什麽愁,什麽怨,時間久了,被幸福浸泡得全忘了……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