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是西河天宗掌教,聚元境的長虹真人。
不光是他,還有西河天宗本山的五位長老知北道人,望舒子,淮南真人,守拙子和太商子。
除了這六位宿老,還有近百名九轉境第五轉左右的本宗內門弟子乘風而立,剩下的也是同樣在九轉境,但稍弱一些的一百多名弟子,駕著飛劍等代行之寶。
宗門之中,精英盡出,全都聚在了金鼎山頂上空,一時之間,天上方圓數十裏的層雲也被這濃厚的道氣吸引收聚,白雲成片,宛如天幕。
“西河天宗的人也來了?而且,來了這麽多……”
神霄宗的陸恒雲很自然地認出了,這是南疆一大道門西河天宗的陣勢,而且,上至掌教,下至外門弟子,門中精英幾乎全來了,這幾百年都沒有如此之景。
是為了鎮嶽靈寶來的?感覺不像。
陸恒雲向一直跟著自己的兩位師弟趙遠盛,關遠庚打了個眼色,三人飛身縱起,直到空中長虹真人身前之處,攏袖行禮道:“晚輩陸恒雲,攜二位師弟拜見長虹掌教。”
長虹真人白發之下麵色凝重,見了陸恒雲拜禮也沒稍有緩和,隻微微對著陸恒雲點頭應禮,就神情肅然如鐵,直盯著下方金鼎山頂。
“他果然在此……”
長虹真人望向同行的幾位長老之中,一身青袍拂塵的知北道人運氣朗聲朝著下方喝道:“你就是吳逸?”
吳逸從看到西河天宗門人聚集於天上時,他就有些感覺不妙了。
這麽多人,不會是來尋仇的?
他心裏一沉,微微偏過頭對白蓮衣細語道:“等會若有不測,你先逃別管我,在陽城會合。”
白蓮衣看了出來這是西河天宗人馬,同樣也感知到了這天上氣氛陡然變化,來者不善。但她目中堅定,回以一個淺笑,輕聲應道:“要逃一起逃,咱們行事正當,問心無愧,西河天宗就是大宗門,也總不該全不講理。”
“但願吧。”吳逸眉頭一挑,扯起一絲笑容。
這時天上知北道人的一聲喊,響徹金鼎山,自然也到了吳逸耳裏。
自從好幾個對手,都是西河天宗的人後,他對這宗門就沒多少好感,斜眼抬頭一望,抬起一副懶意十足的嗓子應道:“我就是,各位有何貴幹?”
知北道人見吳逸應聲,又向掌教示意。
長虹真人負手立於天上,沉聲道:“是你殺了我門中弟子和長老?”
其聲浩大悠遠,並且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耳裏。
同時,山上旁觀的邵元世,大顛和尚,也都將目光聚在了吳逸這邊。
這一句話毫無疑問,瞬間就讓吳逸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吳逸早已開啟了鳳目,將天上這西河天宗幾百人都大致看了一遍。
算上那個老頭,一共四個聚元境,剩下的全都是九轉境,轉數高低不一,內丹位置有的高居天靈,有的居於胸腹,甚至是近丹田處。
四個聚元,這下可有些麻煩了。
看這架勢,他們已經查出來,雲辰子,伯眼道人還有赤元真人那幾個人的死跟自己有關了?
吳逸有些好奇,於是挑眉問道:“列位道長,我自認也算除過幾個妖邪,一時間記不大清,不知道說的是哪位?”
知北道人眉頭輕皺,此人態度如此倨傲,口氣也嚴厲了幾分:“我門下內門弟子雲辰子,還有伯眼道人,都是死於你手,還有最近前去探查的長老赤元真人,神魂盡喪,是否也是你所為?”
得,還真都知道了。
不過吳逸自認目前並沒有理虧之處,自己動手都是他們惹事,企圖禍害四方在先,又不是沒有人證,怎麽著都是他占理。
於是昂首回道:“哦,那幾個禍害百姓,助紂為虐的妖道是你徒弟?”
“一派胡言!”
這聲厲喝,出自西河天宗長老淮南真人之口。他鶴發劍眉,虎目圓睜,性情是幾位長老中最烈,聽得吳逸如此說,率先痛斥道:“門中弟子凡事能下山遊曆的都是平素裏聲名遠播的正道,怎麽會是禍害百姓的妖魔?”
長虹真人抬手止住了淮南真人繼續說下去的話頭,向吳逸道:“我西河天宗在南疆立足已久,你說他們是妖道?可有證據?”
吳逸負手於身後,自信道:“就說那什麽伯眼道人,他設計陷害定南王郡主,甚至還波及無辜,最後在眾目睽睽之下,自絕於寶象府內。他原形畢露,凶性大發,可是寶象將軍府內上上下下俱有見證,你若不信,可以隨時去問。”
“就算真如你所言,伯眼一人誤入了魔道,難道先前雲辰子,還有我師弟赤元真人都是魔道不成?”淮南真人豎起白眉道。
吳逸眉梢一挑,嗬嗬笑道:“這可說不準,也許貴派宗門廣大,疏於管束弟子,導致有那麽幾匹害群之馬也說不定?那雲辰子在枯月嶺與妖魔黑山將軍為伍,那什麽勞什子赤元真人,更是企圖在寶象府陰司還陽之路上謀害於我,讓我魂魄喪於幽冥之間,幾人都心懷不軌,我就是為了保命還擊,也理所應當吧?”
他越說到後麵,玄氣自然充沛盈滿,聲氣越發威壯清朗,遠達周遭,氣勢竟也不輸剛剛的長虹真人多少。
這一番回擊不光是旁觀的邵元世兩人驚異於吳逸的玄氣精純,就連遠道攜眾而來的西河天宗眾長老,也盡都被這含著玄氣的聲量驚得眼神一變,紛紛側目。
“這人年紀輕輕,道門玄氣竟如此之精純……”
“而且,竟看不到此人體內修為,是九轉境第九轉?還是聚元?”
望舒子,太商子等幾位長老都相顧私語,凝眉注視著下方這個聲量中飽含玄氣,達於悠悠群山之外的少年人。
吳逸這下當然是有意為之,自己被這一群人包圍,雖然還不知道這西河天宗接下來想幹什麽,但要是自己先露了怯,就算有理,反而會陷入被動。
自己這一身《元天妙真訣》培養出的龍虎境玄氣若論精純程度,絕不遜於世上任何道門宗派,隻要先露出一點形跡,就算旁人看不見自己體內的真實修為,應該也能看出,自己這身玄氣是做不了假的,絕沒有任何妖異之象。
如此,對方就算想硬把鍋扣在他頭上,也要掂量掂量。
畢竟,旁邊還有個旁觀的大顛和尚。他旁邊的邵元世雖然看白蓮衣的眼神有些別扭,但感覺上也不像是什麽妖邪之輩。
別宗人士在場,吳逸覺得這西河天宗就算有貓膩,也不會毫無顧忌,明目張膽地來。
果然,掌教長虹真人也同樣現出了一絲訝異之色,道:“你是哪路宗門弟子?”
又是這種問題。
一個個的,雲辰子是這麽問,青萍上仙也是這麽問,非要報個師門也算是此世修行者的慣例嗎?
吳逸這次直接不裝了,脫口便道:“家師是西牛賀洲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一位隱居世外的太乙玄門仙宗。我就是說出名號來,老道長你也未必認識。”
“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西河天宗包括掌教在內的幾位長老,都是修行已久,遍曆四方的道人,雖地處南贍部洲,但也與西牛賀洲有些交集,但無論他們所見所聞,還是宗門中的道藏典籍,都沒有聽聞過這麽一個宗門洞天所在。
長虹真人雖然也遲疑了一瞬,但並沒有繼續追究下去,而是說道:“你既然身有如此道氣,想來不是什麽妖魔,又說雲辰子,伯眼這幾人都入了魔道,當地有人見證,你若問心無愧,可敢隨我等一同前去寶象府對質?”
吳逸自信滿滿,將手叉在胸前道:“去是可以,不過你們就為了我一個,就叫了這麽多人?”
長虹真人麵色一緩,淡道:“我派宗門長老受此大難,理當如此重視。你若肯前去對質,證實了確如你所言,那我等自然不會再追究。”
“真的?”
“自然。”
吳逸抬頭與掌教長虹真人四目相對,他以鳳目所見,這個西河天宗的掌教玄氣在天上諸人中最為顯眼,天靈內丹靈光爍爍,還伴有三道形似花瓣的靈氣流繞著內丹而飛。
三花聚頂,這是貨真價實的聚元境。
自從剛剛得了救命銀毫,出來山頂之後,吳逸的鳳目觀視聚元境,又比之前清晰了許多,已能看到頂上三花,而不是之前的一團靈光。
而吳逸眼裏這幾個聚元境之中,就屬這個長眉老道,三花靈氣最為明顯,甚至金丹的形狀都已經發生了些微改變,不再同九轉境時的內丹一樣。
毫無疑問,他是這兩百多號人中修為最高之人,而這樣的一個人身上,吳逸暫時還沒有看到像雲辰子,伯眼道人那樣的妖邪之兆。
不光是他,其餘隨眾的長老和弟子都看不出妖氣。
難道真如他所言,隻是為了讓自己去對個質?
“好,我跟你們去寶象府!大丈夫說走就走誰怕誰?”
吳逸本著問心無愧的原則應得相當幹脆,但話頭一轉,又說道:“不過,我一個人去就夠了,這位白姑娘與這些事無關,還請讓我與她先說兩句,再啟程。”
空中,長虹真人與幾位長老對視一眼,隨即對吳逸道:“可以,不過,莫要想趁勢逃走,我等靈識覆蓋金鼎山周圍數十裏,你玄氣一動要想施展神通逃走,頃刻之間我等就能知曉。”
“知道啦,話多。”
吳逸毫不客氣給了天上長虹真人一個白眼,就轉身自然牽著白蓮衣的手,大步邁向山頂邊側一處樹林之中。
“掌教,此人言語無狀,不像我道門弟子嚴謹以禮,而且似乎身懷異寶玄機,看不出修為功底,此去恐怕……”
隨行的長老之一知北道人看兩人走入林中,不禁皺起眉頭。
長虹真人麵如平湖,毫無波動,安然道:“不用擔心,你我幾人俱在,金鼎山自地向天,方圓五十裏,都被靈識所覆,他若想趁著這區區一片樹林掩護下山,縱神通逃走,都逃不脫你我感知,他再快,還能快過西河天宗的遁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