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獲得允許之後,金壁風就領著抽調而來的一幫黑雲衛,行到了京城東邊三百多裏外的飛雲坡前。

金壁風遙望坡上,那些黑雲衛士依照金壁風的吩咐,就地坐下,依照九宮八卦之型排列成陣。

他們雖是國王親衛,勇力精強,但畢竟不通修行,對於國師安排,也是兩眼一抹黑一竅不通,隻能依照軍人本職嚴格執行,各自放了兵器在身邊,盤膝而坐。

金壁風身在高坡之下,俯瞰一群衛士。

這片飛雲坡上確實有些靈草,畢竟毗鄰東海,受水氣與地脈滋養,會生長靈草也屬正常,但這並不是金壁風來此的主要目的。

所謂煉丹當然是金壁風糊弄大國主的借口,要采取靈草其實根本不用那許多的人馬隨行,讓這麽多人出來,是為了能更好地施展術法,以備回去後做好準備奪取陰陽二氣瓶。

這裏離京城三百裏遠,對於術法的限製並沒有那麽嚴格,

金壁風高居坡上,衣袍當風,正當施法之時,忽聞得一道聲音從旁響起:“師兄!”

金壁風停下一望,頓時驚喜道:“師弟!”

隻見坡頂一側下走上來一道人影,那人麵色蒼白如紙,麵相清臒身量瘦削,一副白衣文士衫,從模樣上看,可不正是當初吳逸在百兵大會上遇見的李道符?

金壁風收了手,趕忙迎上道:“師弟,你可算來了,怎麽來時不傳信於我?”

李道符負手在後,笑道:“哈哈哈……來時頗多準備,原想到了京城再傳信於師兄,不曾想離京城三百裏外就遇見了。”

李道符眼睛瞥向這坡下端坐列陣的幾十號兵士:“師兄這是?”

金壁風解釋道:“說來話長,待我施展了入夢分神大法,給這些個兵勇動些手腳,再與你慢慢說。”

“說的也是。”李道符往後退了幾步,靜靜看師兄施展法術。

隻見金壁風通身運起玄氣,閉目凝神,指訣翻動向天,足下所站之地,靈草也被玄氣所吸,一株株都破土而出縈繞其身。

分神入夢玄法,是他截教門中操控他人心神的根本之法,金壁風雙目陡然而睜,一道青綠色靈光乍現於瞳中,指訣翻動,全身玄氣也被這道靈光染上了一層青碧之色,同時周身飛繞的幾株靈草之上,那根根垂瓣也被金壁風的玄氣沾染。

“去!”

金壁風袖袍一揮,那幾株靈草隨即飛落了山坡,正好落在他帶來的幾十名黑雲衛圍坐之地的中央處。

隻見得靈草安然而落,帶著暗香如綾帛浮動,悠悠擴散至每一位黑雲衛身邊。

“諸位請安坐片刻,待到那香氣自散,當可起身!”金壁風在坡頂高聲叫道。那下方的黑雲衛士奉命而來,也是個個不敢私動,坐得穩如磐石。

看到那附有自己分神的靈草,漸漸隨著香氣而潛入這幾十位黑雲衛的心神之中,猶如春雨潤物,無聲無息,金壁風知道施法已成,隨即轉過來朝著師弟李道符道:“師弟,這事情說來也是曲折萬分,容我細細與你講。”

在坡頂之上,金壁風將來京城後遇見的種種事情,包括刺殺吳逸未果,與如今誅劍使意外殺了神霄宗門人引起調查,以至於不得不提前準備奪取陰陽二氣瓶事情也都說與了李道符聽。

李道符聽罷,也是顯得非常麵色凝重地道:“說的也是,師兄,不如這樣,四位劍使這邊,我自想辦法助他們隱匿行蹤,不被神霄宗的人察覺。你自去回京準備大事,京城不比其他地方,你用分神操控這些衛士,須當慎之又慎,偷換陰陽二氣瓶時絕不能出了差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金壁風見如今師弟已到,又肯主動提出幫忙當下自然大為欣慰,隻是也知道如今形勢未解,尚不能高枕無憂,所以眉頭仍然皺緊,點頭應道:“師弟能裏應外合,自是最好,唉,師弟前往大剝山之行铩羽而歸,今番承蒙大天尊不怪罪,讓你出山與我們共謀大事,如今正是合力同心之時。”

李道符一聽他提起大剝山,神色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慘白色的麵上浮出一抹淡笑道:“大剝山之行未能成功,全因那姓吳的小子從中作梗,此番他既然也在京城,早晚有一日定要他萬劫不複。”

金壁風深感其言,也道:“我曾聽絕劍使說過,他曾經在灌州又遇見了這小子,被阻撓了奪取灌州之寶的計劃,現在他在京城不知又獲得了什麽機緣,要在京城殺他恐怕不是易事。”

李道符冷笑道:“事分輕重緩急,還是大天尊的命令為重,我等之仇怨為次,這吳逸我們暫時且不忙對付,隻務求行事隱蔽莫讓他又給阻撓了大計進行。師兄既為他國國師,現在也不宜久居於外,且先帶人回去,這邊四劍使現下居於何處,與他們商討之事就且交給我吧。”

師弟自薦,金壁風稍想也覺有理,所謂孤掌難鳴,有一個同門在外頭幫他聯絡四劍使行動,自是最好。

於是他將昨夜召集四劍使開會商討的諸般安排,都細細說與了李道符聽。

時間悠悠而過,金壁風為了不引人起疑,與李道符隻簡單行了禮道別,就帶著那已經中了他術法的幾十名黑雲衛與靈草一道縱起風團,返回了京城路上。

目送著金壁風消失,李道符的身形也在無人知曉之中,漸漸變了模樣。

由一個容貌清臒的瘦高文士,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纖秀的少女模樣。

神情清冷淡漠,卻是之前與神霄宗隊伍分離的少女,千靈!

……

……

在煙柳山莊的吳逸這邊,好不容易走了大鵬,他懷中的玄練也終於有了蘇醒的跡象。

她朦朧間醒轉,睜眼所看到吳逸之後,卻沒有再像之前那樣,立即動身就對吳逸喊打喊殺,而是默然無言,迅速離了吳逸懷中,巡視四周道:“那個妖怪呢?”

“走了。”吳逸道。

玄練瞧了幾眼吳逸一身上下:“他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吳逸想到大鵬走之前和自己談的事,雖然身上沒有受傷,但心情實在不能算輕鬆:“沒有,他知道那寶貝不在我身上嚇了我幾句後,人就走了。”

他現在還不知道應該怎麽按大鵬指示對付金壁風,所以也不好跟玄練說交易的事情。

“究竟是什麽樣的寶貝,能讓這種等級的妖魔盯上你?我修行以來,還沒有遇見過如此可怕的壓迫感,這人之恐怖實在是前所未有。”玄練看著之前內堂蘇渤拉尼所安坐之處,猶自心中驚悸,麵上生寒。

吳逸沒奈何,隻能把金鼎山異寶的事跟她說了,當然最後說到下落時,還是說了被與世同君帶去了上清天彌羅宮,自然也沒說這真身是一根救命毫毛。

倒不是說他不信任玄練,而是他答應過師傅,不能隨便說出來。

“能夠破陣的棒子……”

玄練聽罷,也微微低下了頭,略作思考之色:“難不成你那部書裏寫的如意金箍棒真有其物?”

吳逸則是聳聳肩表示:“我也不知道,當時手上那根棍子能大能小,威力無窮,但通身光華大放,我壓根看不清這根棍子上有什麽東西,當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如意金箍棒。”

大鵬既走,吳逸也感覺累意上湧,徑直就回房中倒頭就睡,這一睡就是半日。

等到自然醒時,已是一日傍晚,吳逸打了個嗬欠起身,一下子筋骨舒暢,心情大好,仿佛之前被大鵬要挾的苦悶之感也消退了大半。

他正打算要不要去看看趙從道的恢複情況,卻不湊巧,有幾日不見的客人來了。

楊訥夫妻兩人。

楊訥此來,是捧著第二卷的一部分手稿,來請吳逸校對的。

恰好這些時間吳逸諸事纏身,沒時間過問《西遊記》小說的情況,今天恰逢其會,正好從楊訥那裏了解一下小說的近況。

原來自打那五百冊初版瞬間銷售一空後,世德堂便快馬加鞭地緊急命令加印再版,此書銷售之盛,甚至連京城其他家的書坊也企圖來分一杯羹,獲得刊印發售權。

而作為《西遊記》的主筆,楊訥這些時日在趕稿之餘,所收獲的待遇自然也好了不少,又是金銀財帛,又是家中家具的。

現在世德堂仍然在瘋狂刊印第一卷,以備出售,因此楊訥的第二卷反而有了更多的時間創作。

“對了,敢問吳公子,這自孫悟空被囚五行山後,下一回出現的大唐是何朝代啊?”楊訥將創作了一半的手稿不解之處問向吳逸。

吳逸也預想過這種情況,此世的曆史展開是沒有大唐這個朝代的,如果按原著的展開,必定會引起疑問,所以他也想好了解釋之辭道:“是這樣的,我聽到的這個故事裏呢,他最初說的就是一個叫大唐的國家,那國天子叫李世民,當然現實前代諸朝裏是沒有的,不過小說家言,就是放縱恣肆一番也無妨,不必追求事事真實,就像東勝神洲也沒有傲來國嘛,不過假托之言,無傷大雅。”

“原來如此……”楊訥聽得似懂非懂,隨即又道,“不過這所謂唐太宗遇鬼一節,加上上一卷五回,已經過了八九回了,怎麽還是不見玄奘法師出場,這樣下去是不是……”

吳逸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說會不會有掛羊頭賣狗肉之嫌,於是安慰著解釋道:“放心吧,這一部分章節真是玄奘法師取經的關鍵,你寫好了,第三卷才好取經啊。”

等到吳逸校對完了,又與楊訥溝通了一下情節上確認無誤後,又將楊訥夫妻兩人送出了門。

正是月明露冷之時,當吳逸送客過後沒多久,又迎來了一個重量級貴客。

梅山六聖之末的直健直將軍。

“我說,能不能休息一夜明天再來啊?”吳逸懶懶散散地問道。

直健沒有回話,而是直接祭出了玄金龜甲。

他手提一口雪色三尺腰刀,直指吳逸:“時間不等人,你既贏了郭六哥,就且與我試一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