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那是吳逸的身子重重撞在四方邊上玄金壁上的沉悶響聲。
四周都是宛如銅牆鐵壁一般的狀態,吳逸這一撞若是放在外頭的世界裏,恐怕還要飛出十幾裏,不知撞爛幾條街方才止歇。
身體與金色牆壁的碰撞,讓吳逸在腹部受直健的重擊餘痛未消的同時,又受到了新的痛楚。
這直健的腿真重啊……
幾百丈外的直健悠悠轉著刀花,輕身飄到吳逸所在之處道:“怎麽樣,你明白你的身外身破綻在哪了嗎?”
吳逸落地後撿起大梵天王刀,隻一個呼吸間就已調息完畢,道:“都是梅山六聖,怎麽你比郭將軍出手厲害這麽多?還輕而易舉地看破了我的本身。”
直健道:“不是我比他厲害,是他留的手比我多,你太依仗身外身法,甚至忘了分身終歸是分身,就算本事神通與本體一樣,隻要本體被破,分身也自然無可憑依。”
關於身外身的缺點,吳逸其實也並不是不知道,分身武藝神通都和本體一樣,但對於大範圍攻擊的抗性,卻頗有不如,就像原著孫悟空對抗三昧神風一樣,本體雖然可處,但分身卻不行。
說是這麽說,可吳逸自從靈官廟那一戰後分身運用結合了“造化會元”之力後更近一步,已經能一次性分出幾十個分身了,幾乎無往不利,隻要一塊湧上去基本上隻要實力差距不是太大都能克敵製勝,就是打不過,也能起到足夠的牽製作用溜之大吉。
可現在麵對梅山六聖之一的直健,每每使出身外身,卻總能被他看到本體所在,從而直搗本身,他拳腳與刀勢又重,吳逸招架不到十招,就被頃刻破了刀勢,一擊決勝,分身也頃刻而散。
直健看他頃刻間就調整好了體勢,臉上雖然沒有表情變化,但心裏卻在暗自讚道:“好個小子,受了我這一腳這麽快就能站得起來,不愧是有能解救灌州的能耐。”
吳逸架好了刀,立好了架勢:“再來!”
直健卻沒有立刻出手,而是將刀扛在肩上問道:“我問你,如果你遇見了敵人,沒有施展身外身的空間,該如何應付?”
“沒有施展身外身的空間?”
正當吳逸被這話問到時,直健舉刀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自己頭頂,迎頭斬下!
好快!
吳逸本能以刀相迎,刀刃相擊,壓力頓如重山而至,令吳逸不得不咬緊牙關全力相抗,黑紅色的頭發也因為全身“造化會元”之力的奮發而無風自湧。
腳下的黃金大地轟如雷震,吳逸雙腿坐馬微微顫抖,但終於還是看靠著清濁世界勉強接下了這一刀。
必須要拉開距離用身外身才行。
可吳逸這個念頭剛起,整個身子都加在了刀勢之上的直健卻已想有前知一般,陡然變招,刀勢纏似綿絮,裹身襲來!
這是即使以雲體風身之下都覺得奇快的刀勢,吳逸反應稍慢半步,整條握刀的手臂就要被絞廢!
抽身不得,吳逸隻能全心以對,大梵天王刀刀身貫力,右手五指在刀柄上一撥一轉,一下子,整把刀身猛力翻騰鑽動,仿若化為活物,將纏黏而上的直健刀勢迅速彈抖而開。
情急之下,吳逸使出的這招是當初對陣蜃龍之時利用大乘真解見招化招的同時,學過來的諸般武藝之一,“抖鱗”!
這股鑽力突生於極險之處,震抖之勢強勁,當即就把直健的團團絞纏刀勢給彈開了一部分。
但直健見勢卻隻是愣了極短地一刹那,就悍然一笑,自己那柄刀竟然也順著吳逸的“抖鱗”之勢,越發凶纏而上,一如騰蛟般互不相讓。
刀身激撞之聲響振不絕,二十招已過,吳逸雖然短時間內不落下風,但他也明白,這直健還未全力以赴,而自己當下已經難以抽身。
“你還不明白嗎?”正在這激烈的絞纏之鬥當中,直健厲聲一陣斷喝而出。
正專注於攻防拆招的吳逸當下裏整個身子都為之一抖,猛然驚覺。
這就是現在自己身外身的弱點。
自己以前使出身外身,大多都是在遠距離使出,然後出其不意偷襲成功,但在激鬥過程中使出來,除了最最開始學習身外身時,偶然領悟到運氣要領碰巧在某個時間分身而出以外,還從沒有過。
當下自己不過近身被強敵糾纏,就已經疲於應付,身外身是無論如何都難以使出來的,如果沒有合適的距離施展身外身,長久下來,那麽幾乎就隻有必敗一途。
怎麽樣才能在激烈相鬥之下,還能毫無破綻地使出身外身呢?
在這被直健一聲斷喝之下,吳逸既是心神一亂,也導致了刀勢瓦解,瞬間被直健毫不留情地一刀刺入了肩頭,這一次,清濁世界在這電光火石之際沒有發揮用處,刀鋒被血染紅,透肩而出。
“嗯?”玄練看見吳逸中刀,呼吸的節奏都瞬然一變,忘形情絲沒有任何猶豫,離袖而出,準備直取那直健所在。
但玄金龜甲紅線所劃定之界,哪有如此容易就被突破,忘形情絲就像被一陣無形之壁給死死阻擋,不能突破半分,任由玄練如何突破,也無法逾越那一道小小的紅線阻隔。
“小姑娘,莫要如此擔心。”
直健利落地將刀從吳逸肩頭抽出,同時掏出了一枚綠色的豆子,朝吳逸扔過去:“來,吃了!”
吳逸正被這一刀刺得本能間吐出一口老血,張口還不及閉上,就被扔進了一口不知是什麽東西。
然後就在吞下去的那一刻,隨著吳逸身子落地,肩頭上剛剛被刀刃貫穿的徹骨之傷,竟然痛覺頓消,吳逸頗有些驚訝地轉頭看著肩頭中刀處,不僅皮肉完好,就連血跡都不見一絲。
“這是什麽藥?”吳愣愣地問向直健。
直健歎道:“這是我兄弟六人閑來吃著玩的化生豆,吃一粒就能十天不餓,傷者吃了生骨還肉,就是斷肢也能重生。”
吳逸剛要準備道謝,卻忽然想到:“謝了……等會,有這藥你們怎麽不對趙從道用?”
直健道:“原本當用的,但是二哥說了。這是他的劫難,我等兄弟也不能從中相助,隻能靠他自己慢慢痊愈。”
吳逸也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而是站起身來道:“我明白直將軍所講何意了,在剛剛那種對招狀態下,我若無法用身外身,就隻能陷入隻身應敵的地步。”
“你倒是還不笨。”直健手挽刀花,高傲的頭顱輕點,算是對他的肯定。
托直健這麽一提點,吳逸想到了一處,他記得《西遊記》原著裏,十萬天兵圍剿花果山,哪吒叫戰齊天大聖,以三頭六臂與哪吒開始百千萬億兵器雨對轟,而孫悟空竟然能在如此程度的激鬥當中,以一根毫毛變假身拖住哪吒,自己真身而繞到哪吒背後偷襲。
變化得無聲無息,應當就是那直健所要求的境界。
如果自己也能辦到,真假身隨時互換,不著痕跡,那麽以後對決將大有優勢。
於是他本著試探的口氣,又朝直健問道:“敢問直將軍,要做到在打鬥中毫無縫隙地變化身外身,在這當今之世裏有幾人能辦到?”
直健聽他有此也認真想了一下,才道:“身外身這種法術,易會難精,如果說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在武鬥中變出一個假身,真假互換不著痕跡,那有些久修數千年的妖魔倒是也會此等手段,就說我兄弟隨大哥打獵時,就曾遇到一隻狐狸精,那狐狸精被我兄弟幾人圍攻之時,就曾在打鬥之時用一隻花鞋變作假身拖延,真身遁走。好在大哥鳳目遙觀,這才看清了這妖精遁走之路,一弓箭了結了此妖。”
用花鞋變作假身?
吳逸聽到此處倒是想起了原著中的那個陷空山無底洞的白鼠精,她的術法與此時直健所說的狐狸精倒也有些異曲同工之妙。不過這一想,又難免讓他神思飛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灌州附近閉關潛修的白蓮衣,她雖然也是個金鼻白老鼠精,但性情卻與原著中那位好了不少。
也不知道她現現在怎麽樣了?
直健哪裏曉得吳逸此時正在一邊聽著他的敘述,一邊魂飛天外,接著說道:“至於說身外身這一道的集大成者,我想普天之下,也隻有那大力王光明菩薩,東玄天極大聖尊一人了,才有有此無邊變化,分身一出,則有百千萬億之變,神妙莫測。小子,你能在灌州得到二姐她老人家的步雲履,已是天大的機緣,好好修煉,假以時日,必定能高升天籙。”
吳逸還是第一次從旁人口中聽到自己師傅的聖尊名號,一時間思緒又拉了回來,不禁假意問道:“這什麽什麽大聖尊,真有那麽厲害?比二郎真君如何?還有,你們不是和二郎真君義結金蘭嗎?怎麽又叫什麽二姐了?”
直健瞥了吳逸一眼,哼道:“你小子倒也會問,那位大聖尊幼年時便已神通廣大,法力無邊,普天之大唯有我大哥二郎真君方是敵手,而後大聖尊更是悟徹菩提,雖是菩薩之名,卻已是天上地下一等一的世尊法力,大哥二郎真君與她兄妹相稱,英雄相惜,我等自然要稱為二姐。問完了沒有。”
直健又玩起了刀花,顯然已經不準備再回答吳逸的問題。
“問完了。”聽到這些個消息的吳逸也及時收了嘴,估計再問下去,就要連自己師傅的陳年舊事都挖出來了,他倒是想問,但估計直健也沒那耐心再回答了。
直健再次告誡道:“小子,身外身一道,你若能用好了,一道分身,有時也能打出十幾道分身才能完成的效果,事半功倍。從現在開始,我可不會再給你治傷的藥,你可要當心了。”
“直將軍之言,晚輩記住了。”吳逸額間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
他在努力回想著,身外身的要領。
“來了!”直健一聲斷喝,身子再次如同縮地而至,神速非常瞬間拉短了距離,卷起層層雪浪毫不留情地卷向吳逸!
“嘖……”
吳逸手中大梵天王刀刀身再度狂抖,“抖鱗”之技再發!
又一場激戰,正麵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