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猜我二人為什麽是要你煉丹而不是直接讓你找一顆丹藥出來?”
安靜寧神兩位看著吳逸手上的那枚現成的「九轉玉成丹」,這一次兩人一貫冷靜自持的臉色上,眉心都出現了一絲無奈。
吳逸搖搖頭,以他的習慣,有現成的丹藥那當然是要找現成的,傻子才自己一步步煉呢。
安靜寧神兩位道:“早知道你如此懶性,就該一開始跟你說清楚,讓你煉丹,是為了後麵將還丹點化成形後之靈葉放入爐中繼續摶煉,你現在光準備了一顆丹藥,後麵還是得準備爐鼎。”
吳逸聽完後簡直都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合著兜兜轉轉還是得自己用爐子煉,早知道自己之前就從不老婆婆那再順口要一個丹爐過來了。
事已至此,他就是想發發牢騷也沒用了,垂頭喪氣地問道:“那這鼎爐不會又有什麽奇奇怪怪的要求吧?”
安靜寧神二司道:“丹爐用於煉寶,形製上本身沒多大講究,隻要能承受住你的丹火烘烤就足矣。”
從清濁世界出來後,本來以為會輕鬆不少的吳逸臉上的愁眉並未消減,又要準備丹爐,還得是一座能扛得住自己丹火烘燒的,現下總不好意思再往青青世界去跑一趟,看來也隻能想些別的辦法了。
這一趟並沒有占用太多的時間,吳逸出房門時,正好看見庭院裏黃繡和綠綺正在晾衣服,其實原本這些微末小事要在別的地方,她們用些術法就能瞬間解決,但這裏是京城,她們神通受限,也就隻能依照平常人那樣將昨日的衣裳換洗晾幹。
“相公?打坐這麽快就好了?”看見吳逸伸著懶腰出來,黃繡和綠綺也都正好忙完了手中事務,迎上前道。
吳逸任她們自然而然地挽住自己手臂,他則是半笑半憂地道:“我這人本來打坐就坐不久嘛,最近閑的沒事幹,打算煉幾顆丹玩玩,結果一拍腦門想了才發現,自己手頭上什麽都沒有,藥材倒是好找,可偏偏煉丹的爐鼎,不知該從哪裏去尋啊。”
黃繡剛剛就聽吳逸提過煉丹的事情,因此對於他這話倒並不意外,隻是如今她也有些犯了難,蹙著眉頭道:“相公你的丹火火勢剛正,一般道觀裏的丹爐怕是根本承受不了就要炸開,確實不大好找,唉……要是婆婆在就好了,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要找個丹爐確實需要想想……”
婆婆……
吳逸聽到這字眼時嘴角忍不住都抽了一下,我難道要告訴你我剛從你那位婆婆那回來嗎?
而且說起婆婆,吳逸不自覺地又看向了挽住自己手臂的兩女,他從剛剛的那一次會麵之中,就有了一種擔心,雖然當時不老婆婆沒有過於追究,還說讓自己好好保護她們,但那應該是限於京城那段時間內,終有一天,她們肯定是要回到不老婆婆身邊的。到那時候,已經知道了她們和自己關係的不老婆婆當真又能真的對她們既往不咎嗎?
吳逸不知道,這不老婆婆性情實在難以捉摸,如果真有那天到來的話,說不得,也隻好拚死相爭了。
一念及此,他忽然倍加珍惜起身邊的這兩個人兒起來,雙手緩緩抽出反過來將黃繡綠綺兩具柔軀都摟在了懷裏。
她們兩個都驀地微微一驚,抬頭卻見吳逸的眼神中多了一層不知從何而起的落寞。黃繡道:“怎麽了相公?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綠綺也道:“是啊,怎麽說著說著就不開心了?”
吳逸也不知道當下該不該把自己見了不老婆婆的事情告訴她們,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暫時不說省得讓這倆天性喜樂的丫頭擔心得好,於是笑道:“還有什麽事情,當然是找丹爐的事情啊,繡兒剛剛也說過,一般道觀的煉丹爐根本難以承受我的丹火,在這京城裏就算有上好的丹爐恐怕也都是有主之物,確實不大好找啊。”
黃繡頓時舒眉展顏道:“我還以為什麽事呢,相公你呀,也不用太操之過急,煉丹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丹爐的事情耐心多打聽打聽,總會有頭緒的!”
吳逸看著她們這樣無邪之貌,也隻好強自笑笑。
總之現在當務之急,確實還是先得解決煉丹爐的問題。
怎麽解決呢?坐在家裏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就算吳逸再懶,沒法子,也隻能上街打聽了。
京城之內藏龍臥虎,佛道聚集,但凡有些不凡的煉丹爐,想必都已為人所有。
城中道門魁首首推神霄宗,可是吳逸與那裏不僅沒什麽交情,甚至於不久前才剛剛解了薩婉兒與西河天宗兩件案子的嫌疑,更別提他還背著殺傷了幾名神霄宗弟子的債,他們別來給吳逸添麻煩就不錯了,固然他們那家學淵源,理當會有不錯的煉丹爐,但吳逸並不指望能從他們那拿到。
與神霄宗相對的大乘禪寺又是佛寺,也不可能會有煉丹爐這種東西。吳逸走在路上,想了一通自己在京城這段時間所遇見的人和事,數了一下當中可能會有煉丹爐的。
要不,去找梅山六兄弟?
吳逸剛飄起這念頭,就否定了下去,這六兄弟早帶著趙從道不知去了哪個犄角旮旯練功,要是進了什麽福地洞天,那自己就算是會望氣術那也是找不到的。
畢竟他們的氣可不像誅劍使那樣邪異到極好辨認的地步。
除了梅山六兄弟自己認識的修道之人好像也不多了,吳逸正想著,不知不覺間,又信步走到了秦大夫開的醫館門口。
那裏仍是有些衣著簡素的百姓來找秦大夫看病,不多不少。
吳逸隔著一段距離,看著店內坐堂的秦大夫正專心地給每一個患者號脈,神態平和關切。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好像自從那一次酥合香油的事件過後,京城百姓來找秦大夫這看病的就明顯多了。
按照以往習慣,他本來該去裏頭和秦大夫說說話的,正好這幾天都沒怎麽去,但又看他給人瞧病時神情專注,不容分心,還是決定先不打擾他老人家。
“又見麵了,小兄弟。”一道聲音,在吳逸轉頭而走出數步時驟然而現。
吳逸在聽到這個聲音渾身一個激靈,難道是……
他猛然回頭,果然,以一個邋遢道人模樣現世的純陽真人赫然便在身後,手持麈尾,背立長劍。
“純陽真人!晚輩見禮了。”吳逸向他行了一禮,說起來這些時日都沒看見過這位仙長的影子,也不知道他平時都在哪兒隱居。
純陽真人嗬嗬笑道:“不必拘禮,小兄弟是來找人閑敘的?”
吳逸道:“偶然路過這時是有這意思,不過,看這秦大夫治病這麽忙碌,我也就不便打擾了。”
純陽真人將麈尾負在身後,一雙洞明世間的睿眼遠望醫館門前,笑歎道:“我這位故人金戈鐵馬忙碌了一輩子,如今在這坐堂治病,相比較之下已算是得了清閑了。”
金戈鐵馬……
吳逸心想這秦大夫年輕時看來還有不少精彩事跡,難怪當日看見小滿兒被綁時能有那種氣魄……
話題在秦大夫那並沒有太久,純陽真人又微笑著將眼神投向了吳逸這邊:“不過,我看小友你一路來時麵帶愁緒,似乎還有著什麽未解之難,不知可否與老道說說?”
純陽真人在前,吳逸當下正好煩惱著該找誰才好,現在有了個現成的上仙,他自然不會讓機會溜走,於是恭恭敬敬就將自己需要一座爐鼎煉丹煉寶的事說了。
“哈哈哈哈……”
純陽真人一邊踱步,一邊耐心聽他講罷,頓時仰天大笑:“你小子,要煉製靈寶,鼎爐之物本該是一早就準備好的,你卻是要臨陣抱佛腳,說是懶還真沒說錯。”
“前輩教訓的是,還望指點明路。”吳逸早不介意別人說他懶,仍是恭謹拜道。
“也罷,相逢既是有緣,隨我來!”
純陽真人袖袍一卷,當即身起驚風,身子在街巷中一飄而起,飛向更繁華處,吳逸也足下運起雲體風身,縱身而隨。
“黃鶴樓?”
跟著純陽真人乘風而飛的軌跡一路跟來的吳逸,看見眼前這一座寫著“黃鶴樓”三個字的巨大豪華酒樓時,也不禁呆住了一下。
這兒也有黃鶴樓?
“上來!”
隻見黃鶴樓七層高樓之上,那人聲喧囂之處純陽真人的聲音清晰可聞,他已身在那層樓中。
當吳逸跳到那第七層樓時,隻看見了這樣一幕畫麵。
在滿滿一層樓的客人圍觀之下,純陽真人一副落拓不羈之姿,以單手提起了一隻黃銅色的巨大三足鼎,五指緊緊抓著其中一隻銅腳,將整隻一人高的大鼎高舉過頭。
這種行為在旁人看來固然是神力驚人之舉,吳逸認識純陽真人,對於他能做到這種事情半點也不意外,隻是奇怪,這老道無緣無故地為什麽搞起這種行為藝術起來?
純陽真人舉著大鼎也全然不耽誤他看向吳逸的輕鬆自在,朗聲叫道:“小友,有沒有興趣陪老道玩一把?要是答應,老道我送你一座上佳的爐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