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一日夜裏的床榻上。

“額啊……”

吳逸躺在**的身軀猛然一陣狂鬥,倏忽間彈射而起,重重地咳聲也驚醒了他身邊以臥功靜睡養神的紅綃。

“吳逸!”一團紅影當即就將起身後頹然將倒的他擁在了懷裏,急聲道,“怎麽了?怎麽會突然出血呢?”

見紅綃滿目急切,吳逸在深深一大口呼吸後,才緩過氣來,露出一個抱歉的微笑道:“沒事,內丹調息出了岔子,現在好多了。”

紅綃也是久修數百年之真靈,她從吳逸口氣裏聽出了中氣仍足,確實沒了真元紊亂之象,才有那麽些放下心來,一邊以手撫著他胸前助他順氣,一邊柔聲道:“你呀,這些日子來不見你調息練功過,怎麽今天倒用起功來了?”

“心血**嘛……”吳逸忍著背脊與四肢骨節處傳來的隱隱陣痛,還是強撐著笑容作起輕鬆之態倚著溫香軟玉回答著。

其實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剛剛他經曆了多大的衝擊。

那柄剛剛被煉出成形的太陰靈葉凝作的芭蕉扇,不用則已,一用之下所帶給他的衝擊實在是遠大於那一把扇火用的。

吳逸其實在還沒用那把陰扇時,就已經大概能猜出來這把芭蕉扇能扇出大風來了,和那火焰山的芭蕉扇一樣。

芭蕉扇一扇著人,足可以讓人飛上八萬四千裏,如果真是這樣,那這把扇子哪怕威力還未大成,恐怕也遠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這玩意挨上一下可不好受啊……

吳逸想看看這把扇子吹起的風能卷多遠,就對著剛剛那起火之處,扇出了第一扇。

結果卻出乎意料,這一扇下去吹起的風壓根就沒有他所想象的驚天風起,一扇過去,那燃燒數丈的火焰也隻是焰光攢動了一瞬,風一過就沒了動靜。

嗯?

就這?不應該啊?

正當吳逸納悶時,還是他身後的安靜寧神兩位司吏及時解釋道:“這靈寶乃太陰之精葉,為靈寶大部分藥石之力所聚,你要想驅動他,非得以咒訣念動不可?”

“咒訣?”吳逸奇道。

安靜司吏朝他伸出了手道:“拿來,我與你演示一遍。”

吳逸雖說也奇怪他們會怎麽驅使自己煉出的芭蕉扇,但本著他們是聖尊師傅的手下,怎麽著也不會害自己的想法,就將芭蕉扇遞了過去。

然後他就看見那安靜司吏將芭蕉扇執拿在手,端詳了好一會後,才口中念了一聲:“哃噓嗬吸嘻吹呼。”

這聲念得很輕,與其說是咒語,不如說更接近於呼氣,以至於吳逸第一遍根本沒聽清。

他也沒有了聽清的機會,下一個瞬間,當他看見安靜司吏手中揮動芭蕉扇的時候,已經晚了。

足足一千裏。

風驟起,身後火被瞬間吹熄的同時,吳逸也被芭蕉扇帶起的狂風整個人吹了出去,足足飛出了一千裏遠,直到碰巧撞上一座高峰之中,撞出了一條深陷山體之內的坑道才算停歇,若非有這座高峰阻擋,恐怕吳逸還會飛得更遠。

盡管這身體為意識所聚,並非完全真實的肉身,吳逸還是在這重擊之中,感受到了難以想象的痛楚,即使以「摩尼金剛」抵禦,也開始被撞的七葷八素,渾身疼痛。

唯一慶幸的,就是沒留下什麽明顯內傷了。

就是這被扇飛千裏之遙的撞,讓他直接驚醒,這才有了剛剛的事情。

從清濁世界裏出來,雖然痛楚減緩了很多,但這被颶風扇飛的無力感,是吳逸他之前從所未遇到過的,即使他全力以赴,豁盡一身神通,也完全不能阻止那芭蕉扇掀起的滔天神風半點。

被刮出了一千多裏就已經這麽恐怖了,如果八萬多裏呢?

芭蕉扇就是芭蕉扇啊……

吳逸雖然覺得渾身餘痛未消,但自己煉就的兩樣法寶有如此之大的提升空間,還是很值得高興的。

他被從裏頭驚醒,倚在紅綃的香軟柔軀裏,心情更是大好,直接回身擁住玉人,很是享受地道:“被這麽一搞,調息的興致也沒了,還是抱抱紅綃姐姐實在,接著睡……”

紅綃帶著寵溺嗔道:“足足睡了一整天還想睡,懶死你算了。”

話雖如此,但她當然不會拒絕吳逸,這一日就這樣在紅鸞鳥啼之中悄然而過。

隨後的日子,吳逸所在的煙柳山莊迎來了罕見的平靜時光。

趙靈芙不知道是在忙什麽,這段時間裏並沒有再來找他;之前擔心的會同館獅駝國一眾,包括摩訶薩王子在內,也沒有因為「七變」的事情再來找他麻煩,哪怕一次也沒有。

吳逸就這樣早上在家中陪黃綠兩女玩鬧,躺到晚上再陪紅綃或者青纓等其他幾女,美酒佳人可謂是閑似謫仙,數日彈指便過。

好在根據安靜寧神兩位的說法,這兩件芭蕉扇下一次放在爐中煆煉的時間以外界而論至少還要再隔最少一個月以上,才能重新入爐。暫時沒了為了煉寶四處奔波的需要,吳逸也就真的恢複了最開始的躺平作派,一天下來決然不會輕易離開床榻。

而吳逸在身處每日不同的佳人圍繞之間,也感受到了之前不同的別樣氣氛。

雖說這六個人每個如今都與他情意匪淺,但真要相處起來,態度區別還是不小的。

黃繡和綠綺這兩人自不必說,每日替吳逸準備行裝服侍,她們兩姐妹性子活潑,兩張玉容宜喜宜嗔,極是可愛。

紅綃作為長姐,吳逸與她相處是最是安然,對他就像是一個溫柔極具母性的長輩,既寵溺又縱容,吳逸也往往容易陷於無邊風情裏難以自持,有時雞鳴報曉,臨近換身前他還流連忘返。

而像青纓,素綾這樣,在某些領域頗為精到的妙手,與吳逸相處起來,就沒那麽如膠似漆了。

在這些日子裏,有時青纓會獨自一人研究著她曾教給吳逸的「商陽劍氣」,她對於吳逸這個“徒弟”能用的比自己好這點始終有些耿耿於懷,當然這也並不影響他們之間情意,而相比較成天腳不離榻的吳逸來說,她作為一個勤修幾百年的修行精怪,還是勤快許多的,有時候往往要吳逸一旁吃著瓜果等她行功完畢後,她才肯坐下來陪他。

素綾也是差不多,她勝在博聞強記,知識儲備為七姐妹之最,吳逸這煙柳山莊裏沒有藏書,她卻也是個行功不輟的,以至於每次她一出來,吳逸都能聽到她溫柔裏半含薄嗔的勸誡聲。

至於七姐妹裏話最少,也是神通武藝數一數二的四妹玄練,則更是比青纓變本加厲了。她雖然也與吳逸早已冰釋前嫌,甚至也已情意頗深,但要她時時都陪在吳逸身邊你儂我儂,小鳥依人,她也是做不到的。

“像你這樣終日懶散道行還能一日千裏的人,我翻遍了所學所聞,都沒有見過。”

今日的吳逸枕在腦後一片柔膝上,素綾手捧著早上黃繡所買回來的一卷《東華經解集》,一目十行地翻看之餘,也不忘又淡淡一句吐槽。

吳逸早聽慣了此類話語,也回答得極是熟練:“修行講究隨緣,我這如今一身功力長進不就是湊巧跟純陽真人喝酒喝來的?機緣所至,一頓酒都勝過百年修行,又何必勞勞碌碌呢?你說對吧,素綾姐姐?”

素綾明知道他這話裏有一半都是自己懶性發作的借口,卻也不得不承認,他這機緣實在是亙古少有,去掉那些上古的仙佛神聖一朝悟道的神跡,以人間修行而論,她即使在不老婆婆口中也沒聽聞過有像吳逸這樣一身內丹玄氣充沛到堪稱恐怖,以及進境如此之快的。

特別是能在這京城紫氣之下,還能暢通無阻地使用術法的,更是絕然沒有。

倚在吳逸床榻上的她放下書冊,心中柔情忽起,以手捧著膝間吳逸的臉龐,微笑道:“你這人,仗著自己機緣眷顧怎麽說都有理,但也別因為這樣就掉以輕心,我看你根基極厚,術法懂得卻極少,將來要是不留神,說不定就要在這上頭吃大虧。”

吳逸對自己懂的法術很少這件事情,其實一直都有認知,但以前他的態度是唯快不破,以雲體風身為優勢,大可以趁著對方撚訣未成就近身一頓爆錘,所以對術法的多少並沒有太高要求,自來京城起,也就臨時抱佛腳學了遣山法和望氣術這兩個咒訣而已。

麵對素綾的這番勸誡,反而是讓吳逸想起了在泰山所見到的那一場趙從道對抗李太嶽的對決。

從李太嶽這種人仙之境的高手身上,吳逸才真正認識到了術法廣大的優勢所在。

李太嶽以一式拘神遣將,集靈官神意於一身為己所用,頃刻之間就讓己身實力暴漲何止數倍,分出了勝敗。

這倒是給了吳逸一個很好的提醒,拘神遣將。

因為之前麵對的強大對手大部分都是妖鬼邪祟,這些妖邪是沒辦法像李太嶽這樣拘遣神將之力化為己身之用的,而遇到的正派道門對手裏,像雲玉京那樣子同樣借用王靈官之雷氣的「大靈官咒」現在來看又顯得威力不夠,如果現在的自己這個九顆內丹的來用拘神遣將這套,是不是也能請到非常強力的雷將助力,這樣豈不是如虎添翼嗎?

而且說起來,要說到雷將,之前在長安時,那三十六雷將裏的鄧天君,還把自己那道雷符化為了雷訣傳給自己,可以讓自己傳召之用,不過由於這東西隻能用一次,所以吳逸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使用。

現在如果他學會了拘神遣將的各式雷法咒訣,是不是就能不用拘於一次向鄧天君這等神將求援助力了?

吳逸會有如此想法,當然也是存了把那李太嶽當做了假想敵的準備,說不準將來可能也許還會碰到像他這樣的對手,有準備的話,就算哪一天真鬧到了像趙從道那樣子兵戎相見的地步,也有些底牌可以備用。

一念及此,他就眼神上抬,望著上方素綾那副玉顏絕容道:“道理是這個道理,那素綾姐姐,假使我要學術法咒訣,你博聞強記,知識廣博,能不能教我一二啊?”

素綾也沒料到吳逸會有此一問,眨了幾下靈眸道:“我確實知曉不少咒訣,可就算我想教你,這京城上頭紫氣益盛,我也沒法示範啊。”

“無妨,你就告訴我具體咒文和印訣就行,我呢就自己摸索,反正閑久了,每天練他個半個時辰也不錯。”吳逸眉梢輕挑,露出三分自信的笑。

於是就這樣,吳逸在素綾的指點下,從次日開始,終於練起了道門之中極為廣泛的拘神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