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真經被搶了?
這對吳逸來說,無疑像一盆冷水,徹底澆滅了他剛剛修行有成的好心情。
大乘真經有多重要這件事吳逸作為修煉者相當之清楚,他原以為自從通天一難後,京城的事情本該告一段落,上頭有紫氣護佑,應該不會再出什麽事才對,結果這還沒過幾天,就出事了?
誰有如此本事能瞞過紫氣搶了大乘真經?
哪吒果然問道:“有沒有查到,是何方妖魔如此大膽?”
魚肚將搖頭道:“據當地城隍與山神稟報,這妖魔來去極隱,九天應元府布於人間之紫氣完全沒有感應,實在是詭異之極,待到皇宮欽安殿事發之時,已是屍橫遍地。”
“荒唐!”
哪吒小臉上陡然怒發,嗬斥道:“下界欽安殿又不是山野之間偏遠之地的荒廢破廟,裏頭供奉十二雷將自有靈應,上界鄧辛張陶幾位靈氣和欽安殿相係,若有妖魔行凶怎麽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氣憤之下,揮手將圓光抹去,又隨手掣出斬妖劍,朝著漫漫虛空斬下一道劍氣,劍氣排山倒海足有百丈之高,轉瞬沒入了這茫茫虛空裏不見蹤影。
這哪吒怒發之下,身子雖矮,但一副怒容威風十足,倒果然是神威如嶽,完全看不出一點孩子樣了。吳逸如此想道。
揮劍之後,哪吒怒眉算是稍有平複,他又手起靈光,喚出魚肚將問道:“東土京城損傷如何?”
那魚肚將見哪吒怒容外露,更是戰戰兢兢,不敢稍有遲疑忙答道:“這個……據欽安殿人間法官王真人所言,殿中道士死者五十二人,僧眾死者四十三人,傷者侍衛不計其數,欽安殿建築有部分毀損,更有一部分僧道被妖魔套入袋中連著經書一同攝走……”
“該死!這魔頭殺了如此多人,欽安殿中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哪吒聽著消息,越是切齒恨聲,但轉瞬間他似有所悟,靈光乍現,猛回頭道:“等等,你剛剛說什麽?套入袋中一同攝走?”
魚肚將再次回答:“是。”
哪吒兩道眉頭微皺:“套入袋中,難道是……”
“後天人種袋?”這一聲並非由哪吒所出,哪吒尋聲而望,卻見那吳逸也在低頭做沉吟思索之狀,念念有語。
哪吒奇道:“你知道這袋子是什麽名堂?”
吳逸被這一問,才回過神來,聳聳肩道:“沒有啊,我隻是覺得聽這位魚頭將軍說人和經書被妖魔用袋子套走,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這黃眉老佛的後天人種袋。”
他這一句,哪吒眉頭沒有舒緩,反而更是奇怪。
動手的是黃眉老佛這個可能,他在剛剛也想到了,現在北俱蘆洲以鐵壁隔絕三洲,裏頭正在厲兵秣馬,隨時都可能兵發而出,屠戮生靈。裏頭黃眉老佛正是魁首之一,哪吒雖然還未同他交手,但加上李貞英所說的遭遇,那老和尚來速極快一照麵就把她收了袋子,很容易就讓他想到是黃眉老佛所為。
但是,無論是李貞英也好,還是他這個三壇海會大神也好,都不知道黃眉老佛的那個法寶是何名目,這個吳逸居然脫口而出就說了出來?
“你怎麽知道黃眉老佛的法寶叫後天人種袋?”哪吒眼神瞬間銳利了幾分,盯上了吳逸。
吳逸也隻是脫口而出,畢竟他那有限的知識裏就知道這麽個東西符合描述,但他總不能說是前世帶來的記憶,隻好說道:“這是我師傅閑聊時跟我說過的,說有那麽一個後天人種袋,厲害非常,就是大羅神仙被裝在裏頭也要力軟筋麻,全無抗禦之力,我一想到就自然說了。她老人家還說這袋子是什麽彌勒佛的至寶。”
“彌勒佛的至寶?”聽到彌勒佛的名頭,這回不光是哪吒,就連不老婆婆和紫織都不同程度地悚然而驚。
吳逸這一番自然純是信口開河,但也加了一點自己的心思,既然有黃眉老佛,那不妨就把這後天人種袋的因緣一道說出來,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不妨讓他們去西天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搬來救兵,這樣對北俱蘆洲的情況也能有些幫助。
盡管他也未必能打包票,這個世界的黃眉老佛真就如他記憶裏的一樣,但說說總是不虧,萬一蒙對了呢?
哪吒正色道:“小娃娃,你可得想好了,彌勒佛是東來佛祖,是治世之尊,他向來清閑於西天講道,你的意思是這黃眉老佛和靈山有關?”
被一個小孩外貌的喊小娃娃,吳逸盡管知道對麵是神仙,但也不免有些違和感,他勉強擠出一副笑容:“我也隻是一猜,畢竟沒有親眼所見。”
哪吒盯著他半晌,也隻好移開了目光,歎道:“也罷,現在大乘真經被搶才是大事,這樣,你們現在龍宮中暫住,我去雲樓宮稟報父王,再做打算。”
隨後哪吒帶著吳逸一行人自回到了龍宮,茲事體大,哪吒出宮之後沒有多留半步,就縱起祥光出了北海,不見蹤影。
哪吒走後,吳逸也一聲慨歎,搖頭道:“沒想到京城這麽快就遭遇如此變故,京城是東土中樞都如此容易遭難,看來是真的要有大事發生了……”
此前一直靜靜無言的不老婆婆,麵具裏也淡然道:“該來的躲不掉,北俱蘆洲妖勢浩大,咱們既然已經惹上了,自也要做好準備。”
眾人之中,心情最為樂觀的,還是宋棠音。
她行走在廊道之中,不禁摩拳擦掌,眼裏興奮的火種瑩瑩爍爍,嘿嘿道:“如果是那老和尚,那倒也正好了,我都等不及要報一報當日那一仇了,怕他作甚?”
她似乎永遠都這樣活力四射,昂揚向上,這話一出讓幾人之間稍有沉鬱的氣氛就變得舒緩了許多。
吳逸也笑道:"差點忘了,宋姑娘,你這一番出來可有收獲?"
他這一趟出來實在是收獲匪淺,作為初認識起就天賦異稟,甚至可以承稱得上是開掛的奇女子,如果說沒點收獲,打死他都不信。
恰好就在吳逸順口望著她問出這一句時,他本來隻是隨意投向宋棠音的目光卻漸漸凝住了。
因為他似乎發現,宋棠音這姑娘出來後,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可一身上下,非要讓吳逸說那裏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他又說不出來,既沒有長高,也沒有變瘦,衣服還是那般颯爽,腳下銀鈴也還是如故。
但他怎麽越看她那副勝逾天上仙子的明麗之容,反而隱隱有些覺得,她的眉眼之間,似乎……也許……好像……
變得有那麽一丟丟更溫柔了?
宋棠音梨渦泛起,雙手一合抱起拳頭,發出響亮的擊打聲,眼裏露出自得之色,颯然笑道:“當然,你都不知道我在裏頭經曆了什麽,從那裏頭再出來的我,可是又和之前不一樣了,怎麽樣,要不要現在來兩招試試看?”
吳逸一聽她說要過招,當即醒了神,非常果斷地回道:“告辭,我累得要命,現在要睡一覺,改日再說。”
說完他就順手摟著身邊紫織的肩頭,轉身就走。
宋棠音自然看出來他早已不同於之前,本來以為他也會迫不及待與自己交流一下此次修煉的成果,卻沒想到他居然轉身得如此幹脆,不禁呆呆愣在了原地。
“喂!別走啊,就當是切磋嘛!”她興致大減,叫道。
“不一一去一一”吳逸一邊走,手擺得越來越遠,就連走的步伐都拖泥帶水,完全沒有修行人該有的飄逸自在,仿佛現場要是有一張床他都能立即倒在上麵一樣。
回到自己房中,吳逸也真的摟著紫織小小柔軀,直接倒在了床榻之上,長呼道:“可算是出來了,好好睡他個一覺再說。”
紫織卻嬌裏帶著三分狡慧,如同一隻靈狐從他懷中鑽出,也學著他的躺姿躺在榻上,一把手捏著他的臉道:“不許睡,你在裏頭到底學了個什麽,能不能現在給我看看?”
吳逸眼睛半睜不閉,卻也始終不離對麵一雙烏眸,笑道:“你真想看?”
紫織帶著十足地少女企盼之態,重重點頭。
吳逸眼珠子略微一轉,忽而問道:“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們大剝山的東西是不是你一眼就能認出來?”
紫織眨著眼點頭道:“這是自然了,尤其是我愛煉藥,這山上哪裏有靈花異草我都記得,這是絕對錯不了的。”
吳逸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忽然笑道:“那你閉上眼睛,數三聲。”
紫織歪著頭道:“你又要做什麽?”
“你先閉上,等睜開你就知道了。”
紫織早與他情誼漸深,自不會有所懷疑,也依他所說乖乖閉上眼。
三聲和呼吸一道轉瞬而過,紫織隻能感到麵前有微風拂過,當她睜眼之時,吳逸依舊笑著躺在床榻之上,從未移動。
正當紫織要問他時,眼眸所向,卻定在了吳逸手中握著的一樣物事之中,漸漸凝住。
她眸光閃動,聲音也漸漸透出驚異:“這是……大剝山蓮池上的雪蓬蓮!”
吳逸手中正是拿著一朵將放的雪蓮,潔白如月,他縱雲而去時順手看到就摘下來了,蓮瓣在指撚之間悠悠飛轉,他也眉間帶笑:“怎麽樣,算不算驚喜啊?”
“這……”紫織眸中熒光爍然,她固然是心喜於吳逸的心意,但卻更驚訝於吳逸是如何辦到的。
她也是久修得道的精怪,深知這北海離大剝山中幾乎接近十萬裏之遙,就算用再快的遁光,也不可能瞬息之間就到達,別說遁光,就是到了能騰雲之境,也要多費那麽一小會功夫才能往返。
他卻是好像從沒離開過一般。
“這就是你相公我這一趟進去的成果,以後要是遇見了什麽妖怪打不過,咱們要逃走嘛,還是綽綽有餘的。”吳逸帶著三分溫柔三分疼惜再加上幾許戲謔的語氣,向著眼前佳人道。
兩人相望之間,眼眸漸近。
“好神通啊,你是如何拿了我大剝山的雪蓬蓮的?”一聲幽幽吟語,從屋外驟然而起,打斷了吳逸剛起的興致,也讓紫織陡然間小臉紅霞暈滿,驚叫道:“婆婆?”
她又驚又羞,甚至霎時間換作了大姐紅綃,但吳逸卻是並不如何意外,他其實也想等會就找機會跟靈毓說說,但現在來看,似乎也省了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