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番外

番外之酒樓遭遇

景昭慌不擇路往樓上跑,來人指揮著人去抓他,這杏花春雨樓也是京城有名的酒樓,裏麵客人非富即貴,管事自然不能由著人在裏麵追趕抓人,影響酒樓聲譽。

那管事就對來人道,“酒樓裏可由不得人亂來。”

來人卻是不理他,隻是讓人去追景昭,而且還放出豪言,“若是有損失,爺自當賠你。”

楊笙兒對那景昭還挺有興趣,故而來人要從他麵前過去的時候,他本來站得好好的,但卻突然抓過身邊何白手裏的傘就橫了過去,來人實在沒想到這個漂亮公子會突然做出這種事情來,故而人拌在了傘上,他本來依然是能夠保持身體平衡的,沒想到楊笙兒不死心,又拿傘擋了一下,此人再沒法保持平衡,直接在樓梯口摔了一大跤。

此人人高馬大,那摔下去的一聲悶響,讓楊笙兒蹙了一下眉,人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楊家三兄弟都是不怕事的,不過老二老三還是不想惹事,以免被人知道身份,到時候有一點事在那些言官的手裏,都能被說得天大地大一般,非要戳一頓他們的脊梁骨才罷休,知道言官威力的楊麒兒和楊歆兒,在外麵是要有多低調有多低調,比起一般公侯權貴的子弟,還要在乎自己的言行和名聲得多,因為容易被關注。

楊笙兒卻是出了自己家,就什麽事都不怕。

這樣把人給放倒了,他也不笑,隻是平平淡淡地站在那裏,好像還很無辜的樣子。

對方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一把身上的灰塵,就瞪向了楊笙兒,楊笙兒長得漂亮,又一副我什麽都沒做的樣子,此人本來要和他幹架,卻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隻是說道,“這位公子,你我遠無冤近無愁,你這是什麽意思?”

楊笙兒已經將手裏的傘給了旁邊的何白拿著,兩個侍衛已經站在了他的左右,他對對方道,“在下季笙,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對方略微詫異,說道,“不敢當,在下賀啟榮。”

楊笙兒就說,“你是那位景昭公子的表兄嗎?”

對方朝被逼到樓上朝下張望的景昭看了一眼,說道,“是隔了好幾層的表兄。”

楊笙兒好整以暇地說,“那也是表兄不是?你為何要追他?他睡了你的姬妾嗎?”

景昭畢竟是個公子哥,在樓上聽到楊笙兒的話,也不高聲說話,但還是反駁道,“絕無此事。”

因為沒敢高聲,倒像是在心虛似的。

不少人已經前來看熱鬧,甚至有些在包廂裏吃飯的,都出來看熱鬧來了。

賀啟榮朝景昭道,“你敢下來同我說不是嗎?”

景昭道,“我不下來,我要回家去,你回去,我不想再和你家有瓜葛。”

賀啟榮也不在乎剛才被楊笙兒放倒的事情了,雙手環胸道,“哦,你倒是好氣魄,睡了人了就跑是不是?”

一堆人都被逗笑了,隻是覺得那賀啟榮說的恐怕不屬實,要是真是姬妾被睡了,能這般好說話。

但看那景昭,景昭滿臉通紅,道,“我在你家叨擾了些日子,我也該回家了。多謝表兄你這些日子照顧,不過你那話,我卻是不會認的,我不是這樣的人。”

賀啟榮道,“你看看周圍多少大爺公子看著,你下來,我們找個地兒坐著說話,這樣鬧得大家臉上都無光。”

景昭大約也是同意他的說法,隻是又覺得自己勢單力孤,真要和他找個地兒坐下說話,那是有理也是無理,隻能被他拽回去。

他看到已經在樓下坐下的楊麒兒楊歆兒兩人,還有雖然作出一副淡定表情眼裏卻是興致勃勃的楊笙兒,他就說道,“這樣也行。隻是,我一人去同你談卻是不行,你請你旁邊那一位小季公子一行和我一起,我倒是願意答應。”

楊家三兄弟,一看都是人中龍鳳,不僅都長相十分出眾,氣質風度儀態都是絕佳,身邊又跟著一看就是高手的護衛,便知道他們出身不凡,賀啟榮一想也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在乎自身安危,定然不會多管閑事,便回答景昭道,“你下來,我答應。”

景昭已經被逼得人往木欄杆上爬了,這時候就慢慢從廊上往下走,跟著賀啟榮前來的幾個仆人,倒是對景昭挺客氣的,也不去抓他,隻是笑著請他走快點。

景昭走下來了,就飛快地躲到了楊笙兒的後麵去,又對楊笙兒說,“小公子,還請你們給我做個擔保。”

楊笙兒說道,“我還沒吃午飯呢。”

賀啟榮就說,“那既然來了這酒樓,便在這裏用了午膳,我賀某人請客。”他說著,又對楊笙兒道,“這位小公子倒是長相出眾,不過你方才那用傘的功夫更讓在下佩服。”

楊笙兒笑著說,“不客氣,不客氣。”

賀啟榮看著他,心想就沒見過這般沒有禮的人。

楊麒兒這時候對楊笙兒道,“你要去做這個擔保?”

楊笙兒說道,“反正也是無事,再說,這位賀爺要請客。”

楊麒兒不說話了,楊歆兒看了看那賀啟榮和景昭,說道,“最好快點。”

一行人上了樓要了個大包廂,楊家三兄弟和賀啟榮還有景昭坐了一桌,侍衛和幾個伺候的太監都守在了外間裏,賀啟榮那幾個仆人也沒有跟進去。

賀啟榮看了看景昭和楊麒兒,略微驚訝地說,“這位季公子同小景還挺像的,難怪如此有緣。”

景昭看了看楊麒兒,沒覺得自己和他像,便對賀啟榮道,“咱們講正事,講完我還要回家呢,不然今日回不了家了。”

賀啟榮道,“是,咱們說正事。這幾位公子一看就是知書明理的貴公子,就讓他們來為我們的事做個評判。”

景昭別扭著臉道,“但是此事又如何做評判,你不過是死攪蠻纏。”說著,又對楊家三兄弟說,“幾位季公子,在下一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和他的姬妾可沒有任何往來。”

楊麒兒坐著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像尊大神,楊歆兒靠在椅子上麵無表情,看了一眼楊笙兒也是一言不發,隻楊笙兒很應和地點頭,說道,“景公子你的確是看著不像壞人,不過,你為何躲你這位遠房表兄呢。”

他瞬間就別扭地紅了臉,賀啟榮對楊笙兒拱手道,“季小公子,我們兩家是遠親,在下母親乃是小景他家的隔房表姑,小景來了我家作客,我家對他也是照顧得無微不至。”他說到這裏,對景昭道,“小景,我說得不錯吧。”

景昭抿著唇點了一下頭,皺眉道,“這種事實在沒什麽說的,我隻求你放我走。”

賀啟榮卻道,“沒有那麽好說的事。”

然後他直接對三個楊公子道,“前幾日,我們醉了酒,就睡了一張床,他把我當成了他的通房女人給睡了,這話說出來,是我受了損失,我堂堂一爺們兒,就這般被他睡了,他竟然是一言不發,就要走。哪裏有這般好的事。”

楊麒兒瞥了高大的賀啟榮一眼,然後又看了偏瘦的斯文的景昭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到了牆上的掛畫上去。

楊歆兒端上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看了楊笙兒一眼,還是一言不發。

隻楊笙兒瞪大了眼睛,而且驚訝道,“呀。真的?”看來他興致非常高,而且連一直沒上菜他餓著肚子這件事都忘了。

景昭蹙眉咬牙切齒,但是卻不反駁,賀啟榮很配合地點頭,“正是如此。雖然此事有辱我賀某的名聲,但我也不遮遮掩掩。連皇後殿下那樣的爺們兒也能給皇上睡,我不能及皇後殿下萬一,故而我被他睡了也沒什麽話說,但我就是不能讓這件事就這般了了,他分明就是睡完不認賬。”

景昭氣得直接站了起來,而楊麒兒和楊歆兒則表示道,“皇後殿下和皇上的事情是可以妄議的嗎。你這是大不敬之罪。”

景昭馬上來了底氣,“正是如此。”

賀啟榮看了看之前一直不說話的二楊三楊,居然很是服氣地點頭,“正是,隻是我是敬重皇上皇後殿下情比金堅,並無不敬之意。”

然後他又轉到一直對自己的故事十分感興趣的楊笙兒跟前,說道,“季小公子,你來為此事做個決斷,你覺得該如何呢。”

賀啟榮不愧是個做生意的,一看就知道兩個哥哥都是順著弟弟的,而弟弟又是在看好戲,把話說到他的跟前,他即使和稀泥,也不能把景昭和出去。

景昭對楊笙兒道,“季小公子,雖然事情如此,但是,我隻是醉了酒,而且,我並不記得出了什麽事。且咱大雍也沒有律法說我就得娶他或者為他的名節做主。”

賀啟榮道,“小景,你看看你這是什麽話。我賀某在京城這地兒的確算不得什麽人物,但是做生意,在京杭道上,也是有些名號的。你睡了就是白睡了?雖然我妻子是病逝了,你嫂子不找你鬧。但要是放在女人身上,我是個女人,你說你是不是要進監牢。我也沒去衙門上告你,隻是要你和我回去,你卻是這般態度。”

楊笙兒想插個嘴也沒法插嘴,隻聽兩人吵了起來,且景昭一下子來了脾氣,將桌子上的茶壺都提了起來,一把摔在地上,一聲巨響,然後熱燙的茶水就潑了出來,他氣得滿臉通紅,“你這般不要臉麵,我還要臉麵。”

景昭發火的時候,坐在楊笙兒旁邊的楊歆兒就一把抄起他帶著往後退了,且他們坐得有些距離,故而茶水潑出來,並沒有把他們燙到。

景昭鞋子上倒是濺了一點茶水,不過他似乎感受不到燙,隻是脾氣很大地開始發火,將桌子上的一套碗碟也摔在了地上,指著賀啟榮道,“你個混蛋,你是什麽齷蹉心思我不知道嗎,你要怎麽樣,你要我賠償你嗎。”

賀啟榮看他發了瘋,隻趕緊上來製止他,但發了瘋的景昭實在是不好製止,他端起一把椅子就朝地上摔,把賀啟榮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才上前拉住了他的手,“還有幾位公子在,你就這般亂來。”

景昭喘了幾口氣,回過了神來,對著又坐下的三位楊公子道,“你們一看也是體麵人家的公子,你們看我是他的對手嗎?隻請你們做一下主,我要回家去。”

楊笙兒說道,“景公子,我看你不和這位賀公子把話說清楚,你回家了,他也會追過去的呀。你是不是沒弄明白事情的主次?”

景昭道,“我話說得很明白了,我要回家去。”

楊笙兒無語了一下子,就看了賀啟榮一眼,道,“其實我覺得你把一件事說清楚點,賀公子就完全不會再糾纏著你了。”

景昭道,“是什麽事?”

楊笙兒憐憫地看了賀啟榮一眼,道,“你說你一點也不喜歡他,還很討厭他,看到他就心煩,即使上次睡了他,後來想到也是惡心欲吐,之後再想一想,就連飯也不能吃了,看到他就肚子疼,他總不能讓你以後吃不下飯,也就不會再這般纏著你了。”

楊麒兒和楊歆兒都當做自己在看牆上字畫,賀啟榮和景昭都一臉震驚,賀啟榮沒想到這個小公子嘴巴這般毒,景昭是從小君子教養,哪裏說得出這樣的話,他一臉為難,看向賀啟榮,賀啟榮也看向他,道,“你就真是這般想的?”

景昭覺得也許的確是非這般說不可,但他到底心軟,再說,他即使覺得那件事是賀啟榮設的計,到底自己是做了錯事,他又被賀啟榮很是震驚地看著,之前那股氣勢,早就在心裏萎了下去,不由道,“雖然沒有季小公子說的這般,但是……”

賀啟榮道,“但是什麽?”

景昭還是那一句萬能句,“我要回家去。”

楊笙兒無語地看著景昭,道,“真是不幹脆,沒得救了。我也救不得你。”

然後他對賀啟榮道,“賀公子。”

賀啟榮警惕地看著他,他早就知道楊笙兒喜歡玩別人了,但是一看楊笙兒那通身氣派和身上的衣裳配飾,就知道此人非一般人,不敢得罪,他隻得在腦子裏敲著警鈴問,“季小公子何事?”

楊笙兒說道,“有大雍律,男不得納妾過四人,妾室不得買賣。男人和男人若是要成婚上戶籍,非娶成正妻不可。景公子已經有了正妻,你想要個名分,恐怕也是不行的。你又何必這般強求景公子。大老爺們兒,不拘小節,被睡了就被睡了吧。你們橋歸橋路歸路,算了吧。”

賀啟榮沒有應,隻是問了景昭一句,“之前相處,你不是覺得很好嗎。你家中也根本沒有正妻,不過隻是一個通房丫頭罷了。你又說什麽謊話。”

景昭道,“我真要回去了。再不走,就到不了家。”

賀啟榮憋著氣道,“那你走吧。”

景昭對屋子裏的三位楊公子拱手道謝,特地對楊笙兒道,“多謝季小公子你的點撥。在下受益匪淺。”

他轉身就要走,賀啟榮看到他腰間少了東西,突然問道,“玉佩呢?”

景昭紅著臉沒應,飛快跑了。

賀啟榮起身就追,“玉佩呢,那是我家祖傳玉佩,你真說丟就丟啦。”

景昭人已經往樓下衝,被賀啟榮在樓梯上抓住了,“你真就這般厭惡我?你把玉佩扔了?”

景昭不答,賀啟榮一個仆人將那個玉佩遞了過去,說道,“爺,是這枚玉佩吧。方才這裏管事給了小的,說是景公子抵押在這裏的。”

賀啟榮接過那枚玉佩,又給係在了景昭的腰間,道,“要走就走吧。”

景昭蹬蹬蹬地下了樓,在樓梯下麵遇到自己的小廝,小廝對他點頭哈腰地說道,“公子,小的找到錢袋了。”

景昭瞪了他一眼,大步往樓外走了,他那小廝趕緊跟了上去。

賀啟榮對自己兩個仆人道,“你們兩個跟著去。真是,在家裏看得好好的,你們就能讓他跑了,現在還不趕緊去好好跟著,送他回家去,路上別出什麽事了。”

兩個仆人趕緊也下了樓去。

楊笙兒站在廊上往下看,心想今天可真是看了一出好戲。

賀啟榮又回轉了回來,對楊笙兒拱手道,“方才多謝公子了。請讓賀某好好盡一番心意。”

楊笙兒心想竟然來對我道謝,這人可真是有意思呀。

楊笙兒慢慢走回了屋子裏,已經有夥計進來收拾了被景昭砸的東西,他在何白和荷青的伺候下,去椅子上坐下了。

楊歆兒已經讓夥計來點了菜,夥計對楊笙兒念著菜牌,楊笙兒便點了三十多個菜,那夥計便說,“公子,你們恐怕用不完這般多的菜。”

楊笙兒道,“這哪裏多呢。”

楊歆兒道,“就這般,退下吧。”

那夥計隻得應了退下去了,賀啟榮也坐下來,說道,“季小公子乃是真正通透之人,一席話就將小景點通透了,他恐怕是回家細思量去了,我也不去追了。”

楊笙兒道,“賀公子倒是個知情識趣的人。”

賀啟榮道,“謬讚了。”

在一番寒暄之後,他就和楊笙兒扯起閑話來,說自己是做糧食生意的,然後又說自己這些年的見聞,楊笙兒聽得興致勃勃,最後都和他稱兄道弟起來了,還道,“賀兄這番見識讓人欽佩。”

上了菜後,他還和賀啟榮敬起酒來,隻是楊歆兒沒讓他喝,對賀啟榮說道,“舍弟是個湊熱鬧的性子,隻是身子不好,不能飲酒。”

賀啟榮道,“身子要緊。”又話鋒一轉,敬起楊歆兒來,楊麒兒楊歆兒最初都是自恃身份,根本看不上這個賀啟榮,隻是看楊笙兒起了玩心,他們也不好打斷他,隻得作陪,但是聽賀啟榮說了一席話之後,倒是覺得此人也是個人物,他便和賀啟榮幹了杯。

賀啟榮說請客就請客,侍衛仆人們的吃喝,他也都全部去結了,杏花春雨樓可不便宜,楊笙兒又是按照宮中吃喝的標準點菜,賀啟榮讓貼身仆人去結了賬,又送了三位楊公子下樓離開,楊笙兒還給了賀啟榮留了個地址,乃是豫王府的側門地址,說要是他到時候和景公子的事情有進展,務必給他去封信送過去,他前去恭賀。

賀啟榮笑嗬嗬地應了,送了他們出門。

楊笙兒上了馬車,楊麒兒則騎了馬,楊歆兒也上了馬,身後跟了護衛和仆從,這才慢慢離開了。

他那仆人上前給他報賬,說吃了二百八十五兩銀子,他就震驚了一下,“為何如此貴?”

那仆人說道,“海味都很貴。”

賀啟榮笑了笑,道,“算了,這般貴人,想要請還請不到呢。再說他又把小景給點醒了。咱們回去吧。”

那仆人就問道,“爺,這三位公子,是哪家府上的呀?”

京城貴人多,出門遇到公侯府公子的機會也不少,特別是在這種酒樓裏。說不得樓上都還有不少在吃飯呢。

賀啟榮沒答,不過,他從三人的那些護衛的訓練有素,以及其中一人穿的鞋子該是大內侍衛所穿,三人自稱姓季,說不得三人便是那宮中貴人了。

其中老大老二一看就和太子豫王年紀相當,那位老三性格跳脫活潑,以他這跑南闖北的見識,也沒見過這般出色的長相,據傳聞皇家三皇子四皇子都長得像皇後殿下容貌不俗,正好也有印證,今日恐怕就是有這份運氣遇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