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小混混們對鍾叔還不以為意,直到他堂而皇之走進,拍出五張一百塊,所有人眼睛放光,恨不得據為己有。
錢一甩出,鍾叔提了一壇米酒,走到靠窗位置坐下,撚杯眯眼,仔細品咂酒味,仿佛周圍之事與他無關。
“你這人……有病吧?”
一個小混混走到鍾叔麵前,翻手將酒杯打倒在地,“告訴你,老子大哥就是警察,來了我也不怕,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對,欠錢不還,還有理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老板大約是欠錢不還,今天才被小混混追著砸店,然後鍾叔,就是個攪局的。
“這……”
鍾叔明顯愣住,看了一眼老板,卻對小混混視而不見。旋即撚杯砸舌,置若罔聞。
“這位先生,你……錢給多了。”
客棧老板看了眼混混們,一咬牙一跺腳,決定還是做買賣不能丟良心,走到鍾叔跟前,將五張鈔票輕輕放在桌上。
“哦?”
回過神的鍾叔笑看他,旋即大度揮手。
“我今天心情好,不用找了!”
說完起身,衝老板詭秘一笑,走到櫃台,取了一壇大黃酒,笑著開口:“老板,今日錢沒帶夠,先賒你一壇黃酒,可好?”
也不管老板的答沒答應,提衣離開客棧。
混混裏有眼乖的,叫來同伴,低聲囑咐幾句,交談時不忘瞥一眼鍾叔離開的背影。
“跟著他。”我低聲囑咐小黑,小黑心領神會,立刻撲騰著翅膀,追蹤鍾叔。
最終,老板隻好拿出來五百塊錢息事寧人。
熱鬧沒了,旁觀的各路神仙也就紛紛散去,一頭霧水的老板驚魂未定,看了眼鍾叔消失的方向,小聲嘀咕:“世上還有這種人?”
此時,雙目緊閉的鍾叔提著黃酒邊走邊喝,步伐顛倒,看上去十分酒已醉了九分,穿過魚龍街,在大路上肆無忌憚的走著。
忽然,他停下來,轉身。
從身後灌木叢中輕飄飄走出四五個混混。
鍾叔手指握緊,喝完最後一口黃酒。
“我不是壞人,可我也懶得充好人,你們拿了我錢還打算要更多,貪得無厭。那不好意思了,五百塊我也不打算給了。”
眾人弱弱哼了一聲。
下一刻,哀嚎不斷。
……
夜晚。
小黑還沒有回來,我橫豎睡不著,想起還沒有找到錦瑟茶館,又碰到鍾叔,正在無限惆悵,正好又被一泡尿憋住,拉開廁所門,就要衝到裏麵解決。
可等我抬頭打開門時,一件東西映入眼簾,嚇得脊背不斷冒出絲絲寒意。
眾位混混的腦袋在樓道上血淋淋排成一線。
旁邊竟然站著鍾叔。
見到是我,他揉揉眼睛,十分和藹可親,笑著開口:“小查是吧,今天我就在人群中看見你了,怎麽樣,給你露一手,怎麽樣,手段不錯吧?”
額……
殺人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嘛?!
我雖然想說,但是恐懼迫使我壓住這句話,咽了口唾沫,問他:“你怎麽知道我的,又怎麽進來我屋子裏的?小黑呢?”
鍾叔哈哈一笑,“有張家在,我還怕什麽殺人償命,況且,鍾叔早就死了,不是嘛?”
張家,什麽張家?
我想繼續問,鍾叔卻揮揮手打斷了我。從衣服兜裏掏出來昏迷小黑,“以後別再讓它跟蹤我了,普通一隻鳥,它也配?”
說著將小黑甩給我。
“小子,我知道你來這裏幹什麽,不就是找錦瑟茶館嘛,我帶你去。”
我急忙接在手中,小黑昏迷不醒,還好,應該隻是用某種方法讓它睡著了,鍾叔並沒有傷害它的性命。
“你到底是人是鬼?”我冷冷的看著他。
鍾叔沒有說話,相反淡然一笑,隨即就要離開。
我雖然心底裏害怕,可竟然鬼使神差的跟著鍾叔走出房門,說實話,我心裏隱隱約約感覺不對,但李秀秀,尤老頭的慘死,早就讓我想解開這層謎團。
我倆走出房間,這會兒已經是淩晨三點多,大街上沒有一個人,隻有昏黃的燈光。
鍾叔帶著我,漫無目的的走著。
先是穿過魚龍街,來到一處廢棄的水湖旁邊,最後,鍾叔拉開了旁邊電線杆子上的閥門,湖水以我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露出了底下的一塊洞口。
“要想進入錦瑟茶館,隻有淩晨三點到四點這一個時間段,其它時間,恕不接待。”鍾叔說完,自顧自的走進湖心,我急忙跟在他後麵。
漸漸進入洞口深處,陰風陣陣,看來這裏幾千年不見陽光,偶爾能聽見滴滴答答的水聲,很是瘮人。
就在這時,手中手電筒突然滅了,嚇得我本能往後一退,鍾叔倒是不慌不忙,淡淡道:“這裏是殍地,光是沒用的。”
“什麽是殍地?”
見他語氣,手電熄滅似乎很正常,我不禁好奇的問道。
鍾叔解釋道:“殍地,也叫陰窨,如果埋人多的地方有水,就會形成殍地。”
“可這裏沒水啊!”
我脫口而出道。
這裏本就是洞裏,狹長到隻能讓一個人通過,和水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料鍾叔微微一笑,並不搭話,徑直轉身向洞中身處走去。
我戰戰兢兢的跟在他後麵,純粹是因為他剛剛說,這裏埋著很多人,很多死人。
村裏的事,恐怕和這個“殍地”八九不離十了。
進入洞口更深處,我才發現原來這裏有兩條暗河,流水淙淙,水勢頗大。
鍾叔這才開口解釋:”此處是地底,風水還算不錯,但有了河,這裏就是養匿陰氣的好地方。”
”水是主陰的,這裏連河帶溪,有兩條水脈,加上外麵湖邊的柳樹擋住了陰氣向外發散,必然聚集大量的陰氣,一洞橫直似箭,兩溪彎曲若弓,則是大煞之象,稱為反攻水煞,死人的怨氣如果沒散盡,便可被這種煞象挑撥,甚至比剛死時還要厲害。”
聽完這話,我倒吸一口冷氣。
眼前的兩道暗河,一條山洞,兩條小溪,好像感覺都是弓和箭的形狀。
“那,這裏和李秀秀慘死,黃皮子有關係嗎?”我試探的問道。
“有,等你見了老鄒,自然什麽就都明白了。”
鍾叔好像什麽都知道。說實話,他雖然冷冰冰的,可沒有要害我的意思。
我急於知道真相,問道:“誰是老鄒?”
隻見他徑直轉過身來,對我說出了久違的真相:”冒村那麽多的怪事,你以為一個小兔崽子真能一手遮天了?你不是一直想找幕後黑手嘛,老鄒就是能幫你找到幕後黑手的人。”
聽完這番話,我心亂如麻,忙不迭的問道:“他是什麽人?”
“什麽人你見了就知道了。”鍾叔冷冷拋下一句話,不再開口。
我倆走到暗道的盡頭,是一塊鐵門,上麵赫然寫著“錦瑟茶館”四個字。
“小子,歡迎你來到,出馬弟子的世界!”
鍾叔伸出手,劃拉幾筆手勢,鐵門應聲而來。
被他激昂的話語嚇得我一激靈,向裏麵看去。
霍——
一時間,我久久竟不能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