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廣場。
一個個穿著綠裝長袍的黑熊在站崗,神色凝重,鼻子火紅火紅的,仿佛是一團團火。旁邊是各式各樣的店鋪,裏麵做生意的,竟然不是人,而是保家仙們。
狐狸開店賣各種法器,吆喝著嗓子在唱歌;灰仙戴著圓圓的眼鏡,翻查古書,不忘抬頭給顧客解釋,小白們爬在桌椅上,教人如何打坐儲氣,凝結內丹;尤其是四五個白老太太,在店鋪裏忙上忙下的抓藥,開方子治病。隻有黃皮子們搗蛋,啥也不幹,四處亂竄……
但是這,分明就是出馬弟子的天堂啊。
我的心情豁然開朗。
鍾叔告訴我,錦瑟茶館隻有在夜間才會開放,顧客更是千奇百怪,表麵上都是人,其實都是一些保家仙,過路仙之類的妖仙精怪。
“你不是要找鄒叔嘛,跟我來。”鍾叔帶著我,進入廣場,現在,我四處觀望,反而成了如小黑一樣的好奇寶寶了。
我們穿過廣場,我才發現,原來我所看到的隻是一處,整個錦瑟茶館,不是一般的大,它從廣場直線向下,一層一層,總共有三百三十三層,每一層都有生意鋪子,旅店,茶館,酒樓……
而我剛剛所看到的,不過是第一層而已。
我們坐上滑梯,蜿蜒向下。
進入第一百六十一層,整個錦瑟茶館的中間地帶,老鄒就在這裏住,這樣方便管控全局。
我們進入這座茶館的核心位置,也是一座茶館,茶館門口鍥著一副對聯: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正是出自李商隱的《錦瑟》,原來錦瑟茶館的名字是這麽來的啊。
進入茶館,裏麵有很多客人,可當你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大多是保家仙幻化成了人的樣子,我暗地裏苦笑一下,跟著鍾叔來到三樓,轉過茶房,進入老鄒的房間。
房間裏很暗,也很亮,暗的是整個裝潢全部用的竟是黑色的油漆,就連所有的物品都是黑色,排斥了其它顏色,見不到一點白。就這樣,頭燈五十瓦的大燈泡卻又照的人差點睜不開眼。
奶奶的,這是什麽狗屁嗜好。
活了大半輩子,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裝修風格。
“你們來了啊?”一個蒼老混濁的聲音從桌子底下傳來,緊跟著,一個身著黃色唐裝的中年漢子從底下鑽出來。
看上去差不多三十來歲,長的肥肥胖胖和藹可親,戴著金絲邊眼鏡,嘴角經常掛著笑容。
這就是老鄒啊?!
他渾不在意地一攤手,眼角眉梢都吊上了譏誚之色,唇角卻不可遏地張揚起來,眼底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像一頭在暗夜中窺伺的凶獸。
“你好。”我點頭示意,衝他打招呼。
“你好,你就是查南,尤奇的關門弟子?”老鄒對我上下打量一番,點點頭,“還不錯,慧根不錯,是個好苗子。”
鍾叔倒是客氣,拉著我大咧咧的坐在旁邊沙發上,點了根煙,說道:“之前,我在冒村小學當保安,就是因為沒慧根,尤奇看不上,這才讓我回到錦瑟茶館,給老鄒打下手。”
“那候雨是你殺的嘛?”在我心中,殺候雨的人就是我的前任。
“不是,是學校的另外一個保安。”鍾叔開口否定。
“這些事你還沒告訴他?”老鄒挑眉,顯得不悅。
鍾叔尷尬一笑,“這不沒來得及說嘛。”
原來,錦瑟茶館是尤老頭,也就是尤奇和老鄒年輕時一手創建的,一個是出馬仙,一個是坐堂仙,聯手開創錦瑟茶館,隻是後來不知怎麽的,二人鬧了分歧,尤老頭一氣之下回到了冒村。
可偏偏人不找事,事找人。
老鄒害怕坐堂仙的手段失傳,給冒村的尤老頭塞了一個物色好的弟子——鍾叔。
明麵上是去學校當保安,實際上是去找尤老頭。
可惜,人家看不上,又不好意思撫老鄒的麵子,正好張雲司來了,尤老頭就提出要是鍾叔解決張雲司的事,就收他為徒。
後來發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古墓破土而出,候雨自殺,母子同棺,張雲司連夜跑路。在這件事上,鍾叔和小狸有一拚,徹底得了個鴨蛋,他也就沒臉麵留在冒村了,隻好灰溜溜的回到錦瑟茶館。
再之後,就是我的事了。
進入後山,蒙尤老頭相救,和葉婉清達成契約,成為出馬弟子,破水鬼局,鬥毛僵屍,救李秀秀,這些事,都彰顯了我可以成為一個出馬弟子的資格。
聽我說了我的事情之後,老鄒淡然一笑:“真是搞不懂怎麽有那麽多人喜歡吃人肉,明明又酸又臭。”
“你知道你是怎麽來這裏的嘛?”
“不是你讓我來的嘛?”
“不是,是張家讓你來的。”
“張家是什麽?”
“張家是存在本身,而不是一種存在。”
“什麽?”我瞬間懵。
老鄒卻詭秘的抽開抽屜,取出裏麵的一個木盒,遞給我,開口道:“這是尤老頭的東西,應該還給他的弟子。”
別接過來,別接過來,別接過來……
突然,我的腦海中,葉婉清莫名其妙的發聲告誡。
嘭——
就在此時,老鄒一跺腳,腦海中的那個聲音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溫和的看著我,將盒子放在桌麵上,起身,負手,轉身,輕輕說道:“張雲司挖開古墓,可能找了懂行的動了風水,所以導致山裏的仙家們出了問題,這樣吧,我明天陪你去冒村,看看?”
老鄒開口有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我木訥的點點頭。
頓時感覺整個錦瑟茶館,感覺像是隱藏在地底的另外一個世界,四處都是鬼怪精靈,活人來到這裏,倍感壓抑。
我待的久了,就能有這種感覺。
反觀鍾叔,就沒有這種感覺,我胸口悶,隻好先起身告辭,老鄒也沒有阻攔,我留下了聯係電話,再在鍾叔的陪同下,離開了錦瑟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