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衝手指微動,隻是手臂沒有抬起來,想說話嗓音也卡在了喉嚨裏。最後看著林平之在拐角處不見了身影,這才覺得懊惱非常,心裏暗罵自己幾句,手攥著桌上的酒杯,幾乎要捏碎一般。

對麵祖千秋見了不禁搖頭,有點驚訝有點可惜。

林平之回了房間便把自己摔在**,磕的後背直疼,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將衣襟浸濕。可再怎麽疼也是提不起來半分力氣,斜躺在**便合眼而眠。

隻是累的很困得很,閉上眼睛卻覺得格外清晰,難以入睡。無數的事情在頭腦裏晃悠,想睜眼去喝口水,眼皮又沉得很……如此矛盾。

林平之閉眼躺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到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又回想起當初在福建的時候,自己是鏢局的少局主,多少人捧著,哪裏受過這樣的罪。而當時的自己還是驕傲的很,也哪裏肯受這樣的罪。隻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家破人亡寄人籬下……

林平之想著令狐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喜歡上那個人的,還是個男人,當真變成兔爺了不成,不禁苦笑一聲。兩個人都是男子,怎麽可能在一起?況且江湖上沒有人不在找尋辟邪劍譜的下落,這段日子華山派因此受了很大的麻煩。而令狐衝也因為各種原因被師父懷疑,落得不招待見的地步。

難道自己還要再連累他麽?林平之緩慢的抬手捂住眼睛,咧嘴而笑,笑的幾分苦澀薄涼,直到笑出眼淚。若是別人知道華山的大弟子與一個男人好了,那人真的該身敗名裂了……

祖千秋飛身跳下船去,回頭瞧了一眼黑漆漆的大船,燈火都已經熄了。不由歎了口氣,想到聖姑喜歡上那樣一個人,不禁有點可惜。且不說那人是名門正派弟子華山派的大師兄,就算不論江湖上所說的正邪之爭,那人明顯的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祖千秋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怕是聖姑的一番美意要落空了。剛要轉身回去,就瞧見眼前黑影一晃,登時心中戒備,想要後退幾步。隻是不等他反應過來,便覺得膝蓋上一陣劇烈的疼痛,霎時間下盤不穩,連個踉蹌也沒有,直愣愣的便雙膝一彎,“砰”的跪在了地上。

青石板的地,沙石割得生疼。祖千秋來不及呼痛,眼角就瞥見了一片紅影。

“好大的膽子。”

紅衫人離他有五六步遠,天色太黑,也看不清東西,隻隱約瞧見對方身形修長。

那紅衣人走進了兩步,長得極為好看,鳳眼長眉,隻是寒著臉色,當真讓人覺得脊背上一陣涼意,不是東方不敗還會有誰。

“本座說的話也敢當耳旁風了?”東方不敗話語聲音不大,清冷的聲音,尾字輕微的上挑。

祖千秋本想站起來,見那人走近,突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癱了一般。嚇得雙手扶住地,拜下去,顫抖著聲音道:“屬下不知道東方教主在此,屬下罪該萬死,屬下……”

東方不敗冷哼一聲,瞧著對方嚇得發抖,說道:“本座不久剛讓人傳話下去,誰也不準再去找那令狐衝。怎麽?不過幾個時辰就忘了個幹淨!”

“屬下知罪,請東方教主責罰!”祖千秋連頭也不敢抬,趕緊說道。

“東方?”

祖千秋還沒請罪完,就聽到不遠處一個聲音,這一下子更是嚇得要暈過去了。哪裏有人敢直呼教主的名字,篩糠一樣,跪都跪不穩了。

狄雲快步走過來,剛才兩人在船尾賞景。偶然聽到有人來找令狐衝喝酒,後來便是林平之歸來,隻是不歡而散。天色晚了,狄雲與東方不敗便回房準備休息。哪裏料到自己出去準備洗漱熱水的功夫,卻不見了那人的影子,這才出來尋找。

“你怎麽來了?”東方不敗見狄雲過來,看也不再看祖千秋一眼。

狄雲莞爾,自己還沒問他怎麽跑出來了,反倒被對方先問了,說道:“自是出來找你。”說著過去牽起東方不敗的手,晚上水邊風大寒涼,對方練武的緣故本來就偏陰,此時手就更加顯得冰涼,不禁想要將他捂熱。又瞥了一眼旁邊的祖千秋,這人他是不認得,卻也能猜出個七八分,必定也是教裏的人,來給令狐衝治病的。

“那就回去。”東方不敗也不在意,便讓他握著。一眼也不瞧那祖千秋,隻是說道:“滾回去,再給本座傳個話,下次還有誰敢來,便直接提著人頭過來。”

祖千秋趕緊諾諾答應,跪著磕頭,知道兩人走沒了影才敢站起來。他也不認得狄雲是誰,畢竟楊蓮亭被重用候並不是很長時間,不在黑木崖的教眾都不太認識這個大總管。隻是祖千秋心裏暗忖,那人看來也是個惹不起的人物。

已經是深夜,船上的人基本都睡了,就算沒有睡的也回了自己的房間。狄雲與東方不敗往回走,就看見船尾垂帳前,有個模糊的人影,靠著圍欄而坐,不正是那令狐衝還會有誰?!像是剛才祖千秋走了之後他便一直沒有動彈過。

狄雲眼睛早就適應了夜色的黑暗,雖然相隔還有些距離但也看得清楚,那人坐在小案子前麵,一杯一杯的喝酒。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也搞不清令狐衝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們回去。”東方不敗掃了一眼,縱身直接躍到船尾,側頭看了看垂簾,令狐衝的影子似乎能辨認出四五成,不禁嗤之一笑,“這樣子一個人也值得別人在意?也不曉得盈盈和那林平之是怎麽想的。我倒是覺得他小師妹是個機靈的主兒。”

狄雲見了趕緊跟過來,聽聞笑了笑,他本不該同情令狐衝這個人,想來這個人可恨之處大過可憐之處,隻是想到當初自己也是看不清自己的感情,空惹了東方不敗心傷,若非丁典點明,憑他這認死理的倔脾氣,還不知道要發展成什麽樣子。

“他也隻是想不明白罷了。”

東方不敗挑眉,說道:“可惜等到他想明白的時候就晚了。”

狄雲聽著莞爾,不禁伸手攬住對方的肩,說道:“這麽說來還是我比較好運一些,明白的還不晚。”說著忽然傾身吻了吻對方的耳垂。

東方不敗吃了一驚,麵上雖然沒什麽驚詫的表情,隻是臉頰不自覺的有些紅。狄雲看在眼裏,卻也不說破,心裏自然高興的很。

“那若是我當時沒想通,你會怎麽樣?”狄雲一時間有些好奇。

東方不敗皺了皺眉,隔了一會兒才道:“我走的時候想著也許可以能平靜的對你。以後黑木崖上你還當你的大總管,什麽也不變。隻是後來才明白,根本不能讓你出現在眼前。”

…………

第二天早上,天才亮起來,外麵便是一陣躁動,吵鬧的很。狄雲皺了皺眉睜開眼睛,輕輕收攏手臂將懷裏的東方不敗往裏帶了帶。昨天晚上回來之後時間已經很晚了,這大早上卻又不讓人安寧。

外麵隱約聽到嶽靈珊的哭鬧之聲,尖銳的聲音刺得人有些頭疼,說著什麽人不見了。說著說著就帶了好許哭腔,又說什麽都是都是大師兄結交的不三不四的人。

“這一路上倒是熱鬧,沒一刻閑著的。”東方不敗眨了眨眼睛,明顯的還帶著一些糯糯的鼻音,像是沒有睡醒。

狄雲輕輕摸著他披散的頭發說道:“不曉得,剛鬧上的。”

狄雲穿戴整齊了出門叫來人問了問,這才知道,大早上起來竟然不見了林平之的人影。嶽靈珊本來去找他,瞧見沒人,隻當是自己出去了,還頗為生氣。可就在轉身出門之際撞上個人,那人又高又大的,長相也是嚇人。本來憑空出現在身後就夠可怕的,偏偏還對著嶽靈珊又是恐嚇又是威脅了一番,說什麽想見那個不中用的小白臉就要讓令狐衝去五霸崗。嶽靈珊聽了他的話本來還挺氣憤,憑什麽罵林平之,可後來就被那人嚇的哭了。之後嶽靈珊跑去找自己爹媽,開始吵鬧起來了。隻是大家再折回來林平之的房間,一個人也沒有了,隻瞧見靠著床榻的牆上有一攤血跡,早就幹了,像是昨天夜裏的。

狄雲皺了皺眉,心裏想著,昨日東方剛警告過祖千秋,想必教裏再膽大的也不敢這個時候出來,隻是這次來的又是什麽人?依舊衝著令狐衝。

“令狐衝人呢?”狄雲看了看跪在麵前的弟子,突然發問。

那弟子愣了一下,才謹慎的回複道:“屬下們沒有注意到。從剛開始鬧起來的時候,令狐衝就沒出現。”

“沒出現?”狄雲稍微驚詫了一下,隨即想到莫不是令狐衝已經知道林平之不見了,自己一個人去找了?可是依他的性格最是尊師重道,怎麽可能不稟報嶽不群?

狄雲擺了擺手,讓弟子下去了,一個人轉身回房。關門之際還聽到外麵吵鬧個不休,嶽靈珊嚷嚷著要去五霸崗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