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靜謐, 裴定謀那中氣十足的一嗓子傳出去好遠,在大山裏**起一陣陣回聲,惹來一串串狼嚎。

也惹得寨子裏的兄弟們探出頭來一頓抱怨, 說大當家你是不是被驢踢了, 大半夜不睡覺你抽什麽風。

裴定謀朝著那些好事的腦袋吼了一聲“給老子滾回去”, 哐哐哐,一陣關門聲後, 再無人聲。

聽著外頭的動靜, 慕雲檸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 一笑扯到胸口疼, 忙忍住, 扶著牆一步一步挪到椅子那坐著,靜靜地等。

不過一盞茶功夫, 裴定謀刮了胡子,煥然一新地進了門。

他走到椅子前,單腿跪在地上, 把臉湊到慕雲檸麵前, 獻寶一樣,腦袋上下左右擺動, 把臉全方位展示給她看:“娘子如何,可還能看?”

晃得慕雲檸眼花, 她伸手捏住他下巴,命令道:“你別亂動。”

一個身形瘦削看起來柔弱不堪的小娘子,板著一張臉, 用一隻纖纖玉手, 霸道地捏住一個身高體壯男子的下巴, 這畫麵怎麽看都有些詭異。

可兩人渾然不覺,就那麽對望著,好一會兒,慕雲檸似是滿意地點了點頭,鬆開他的臉:“還成。”

“還成那就行。”自己的皮相能入得了自家娘子的眼,裴定謀很是高興。

看他那樂個不停的傻樣,慕雲檸也笑了:“以後別留胡子了。”

好好一個年輕郎君,一臉絡腮胡子,乍一看像個滄桑老者。

沒了胡子,露出本來的麵容,俊俏了不知道多少倍,看著越發順眼了。

裴定謀當即樂嗬嗬點頭:“我聽娘子的。”

慕雲檸伸手給他把歪著的領子扯正:“以後穿衣規整些,別總這麽鬆鬆垮垮,看著像京城裏頭那些日日醉臥溫柔鄉,褲子都提不好的紈絝浪**子,我不喜歡。”

“醉臥溫柔鄉”“褲子提不好”“浪**子”,裴定謀抓住這幾個關鍵信息,以為慕雲檸是在隱晦警告他。

他臉色一正,立馬往上拽了拽褲子,又緊了緊褲腰,正兒八經道:“娘子放心,我褲子能提好,褲腰帶也能管好。”

慕雲檸隻是單純地提醒他注意儀容,一聽這話不僅覺得有些意外和好笑,但也就勢目光往下,淡淡掃視一眼,語氣平靜:“管不好也無所謂,剁了便是。”

裴定謀頓覺腰下刮過一陣刺骨寒風,嗖嗖發涼,他克製住自己,沒有伸手去捂,一臉乖巧道:“我聽娘子話。”

慕雲檸便問:“什麽都聽?”

裴定謀立馬舉手對天:“聽,什麽都聽。”

慕雲檸想了想,伸手指了指炕:“那我累了,你抱我過去吧。”

又驚又喜,裴定謀兩眼放光,激動得搓了搓手:“當、當真能抱嗎?”

他隻是在最開始帶她回來的時候抱過她,那時候她一臉是血,奄奄一息,那等情況,他一心隻想救人,哪來旖旎。

帶回來之後,都是滿嫂子她們在照顧,他連她的小手都沒再摸過。

同室而居這麽久了,麵對自己喜歡的娘子,他難免生出親昵之心,可一直沒敢。

可現在娘子讓他抱她,這會不會太快了些,好歹先摸個手吧。

見他磨磨唧唧的,慕雲檸便問:“抱不抱,不抱我自己走。”

“抱抱抱,抱。”裴定謀兩隻大手用力搓了搓臉,搓了個滿麵紅光,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將人打橫牢牢抱起,這才起身,慢慢往炕邊走。

為了多抱一會兒,他兩隻腳就跟捆在了一起似的,一點一點錯著往前走。

他那兩條大長腿,要是肯好好走,不過也就是五六步的距離,可硬生生讓他走了二十步,還沒走到。

慕雲檸靜靜躺在他那鐵鉗一樣結實的臂彎裏,實在沒忍住,淡淡開了口:“裴定謀,不如你幹脆用爬的,興許能更快些。”

那總是波瀾無驚,平和冷靜喊他裴郎君的小娘子,難得帶了些嘲諷地喊了他的大名,裴定謀心花怒放,笑得一臉春花**漾:“娘子,我這不是怕走太快,顛著你嘛。”

慕雲檸身為公主,可骨子裏流淌著驍勇善戰的周家人的血,自幼不愛紅裝愛武裝。

別的大家閨秀踏雪尋詩的時候,她在耍大刀;別的高門貴女閑廳對弈的時候,她在耍大刀;別的閨閣小娘子賞燈猜謎的時候,她還在耍大刀。

哪怕是小娘子們情竇初開,芳心暗許的時候,她仍舊在耍大刀。

她在長安城時,時常一身幹練的男裝到處行走,遇到那些個功夫好的,手一癢就要逮著人家過上幾招,遇到看不上眼的紈絝子弟也要揍上一揍。

長安城的世家子弟們都被她給打怕了,見到她不躲著走就算是超級給麵子,壓根就沒人敢在她麵前搞什麽溫情脈脈,詩情畫意。

所以,哪怕她已十六歲了,至今仍舊未曾訂婚,她沒有看得上的是不假,可也沒人看得上她。

哪怕她身份尊貴,貌美若仙,嫁妝豐厚,可一想到成親之後有可能天天挨揍,整個長安城的貴族子弟,就沒人敢打她這個崇安公主的主意。

像裴定謀這般,總是滿眼歡喜地望著她,嬉皮笑臉地娘子娘子喊著,說實話,她還真有些不適應。

這要是換成長安城裏頭任何一個紈絝子,怕是她早就一拳懟上去了,非打他個烏眼青不可。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竟對他多了許多耐心。

比方現在,這抱著她的男人這麽磨蹭著走,明知道他在耍花把戲,她除了覺得他有些幼稚,浪費時間外,竟也沒有討厭。

就那麽幾步路,再磨蹭,裴定謀也走到了,他輕手輕腳地將人放下去,殷勤備至地扯過被子給她裹住,嘴上還不忘嘮叨:“這天越來越冷,娘子你這傷還沒好,千萬別涼著。”

慕雲檸任由他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就露出個腦袋,隨後見他傻傻地站那站著,用下巴點了點自己身邊:“你也坐吧。”

裴定謀便開開心心坐了,還刻意留了點距離,沒敢挨上。

兩人就那麽傻坐著,好一會兒,慕雲檸想了想,偏頭認真問道:“你可知,別人都是如何花前月下的?”

裴定謀也沒經驗,但他態度好:“不曉得,娘子想怎樣,我陪你就是。”

慕雲檸仔細回想了一下她唯一的閨中好友成婚之後是如何談情說愛的,想了一會兒,說:“你用胳膊攬著我。”

裴定謀爽快應了一聲,一條胳膊就攬在了慕雲檸的脖頸上,勒得慕雲檸被迫仰頭:“不是這樣,攬我肩膀。”

“哦。”裴定謀立馬照做,一隻大手攬上她的肩膀,把人往自己這邊撈了撈:“是這樣嗎?”

慕雲檸想了想:“應該是的。”

裴定謀又問:“然後呢?”

慕雲檸想到在好友家花園裏無意看到的那親密的一幕,臉色突然有些不自在起來,往旁邊偏了偏頭:“先這樣吧,剩下的,以後再說。”

看她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淡定模樣,裴定謀便說好,擁著她靜靜坐著,雖沒說話,臉上卻一直掛著大傻子一樣的笑容。

坐了好一會兒,裴定謀問:“娘子,青山湖那裏的楓葉都紅了,再過陣子天冷就該看不到了,要不,明兒我帶你去瞧瞧?”

自打被救回來,慕雲檸就一直躺在屋裏養傷,還沒出過門。

若是早些日子,她定然沒那個閑心,可如今已得知弟弟安好,她暫時也做不了什麽,聽他這樣一說,便有點心動,想著出去走走也好。

可轉念一想,又拒絕了:“還是罷了,我這也走不了幾步路,你去給我折幾枝回來就好。”

裴定謀興致盎然:“這有何難,我抱你去便是。”

慕雲檸:“很遠嗎?抱著會不會太累?”

裴定謀立馬把袖子擼起來,讓她看自己肌肉緊繃的胳膊:“娘子放心,我力氣大得很。”

慕雲檸看了一會兒,在被子裏拱了拱,從被子裏拱出一隻手來,上手摸了摸。

沒想到他臉上那麽粗糙,胳膊上的皮膚還挺好,光滑細膩,彈性十足,手感真不錯。

摸著那和自己胳膊截然不同感覺的男子胳膊,慕雲檸覺得新奇,一時沒忍住來來回回就多劃拉了那麽幾下。

正劃拉著呢,裴定謀抱著她的胳膊忽地鬆開,抬手捂住鼻子,拔腿就狂奔了出去。

他起身起得太猛,也沒有事先知會一聲,裹著被子靠在他身上的慕雲檸毫無準備,順著慣性就歪在了炕上。

對這突然發生的一幕,慕雲檸一頭霧水,一向平靜的眸子裏滿是困惑。

她歪在那裏躺了一會兒,百思不得其解,竟也學起了寨子裏的人,大著嗓門罵了一句:“好好的抽什麽風,被驢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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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布巷的孩子們,最近這些天的運氣都有些好。

柒柒家因為幫著看顧雲實,家裏的飯菜越來越豐盛不說,廣玉聽說慕羽崢識文斷字會背書,竟然願意每月支付五百文的束脩,請他教雲實和知風寫字背書。

這是慕羽崢思來想去,好不容易找到的,可以給自家合理增添收入的小伎倆。

可柒柒不知道啊,當小姑娘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高興得尖叫連連,在屋裏轉著圈地蹦躂。

“五百文哪,哥哥,足足五百文哪,你五百,我五百,加起來就有一兩銀子了!”

慕羽崢怕她摔著磕著,順著聲音挪過去,將跟個小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小姑娘給抱住,故作擔憂:“你先別高興這麽早,也隻是先這麽一說,我這眼睛如今還看不見,說不定教不好,回頭他們就不學了。”

柒柒一聽他這灰心喪氣的話,連忙安慰:“沒事的哥哥,我們先盡力教,要是真的不行,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家裏不是還有我呢嘛。”

慕羽崢便點頭:“也隻能如此了,不過,得麻煩呂叔幫著做個木托盤,回頭裝些沙子寫字用。”

柒柒便說這好辦,把廣玉早上拿來的點心分出一些,用油紙包好,拿在手裏,當即出門,踩著木頭墩子,趴在牆頭上喊在山。

還沒等在山出來,閑來沒事掃院子玩的雲實就出現在她身後,握著她的小肩膀把她拎過了牆頭,放在呂家院裏。

柒柒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雲實正從牆頭上伸過來個腦袋傻乎乎衝她笑,她毫不吝嗇地誇獎:“雲實,你可真是個好孩子,下回家裏吃雞,雞腿還給你哦。”

自打雲實犯過兩次傻病,柒柒再也沒法把他當成個正常的大孩子看,在她心裏,這就是個一犯病就鬧著要回家的可憐小傻孩,得哄著。

一聽小姑娘這話,雲實臉上的傻笑裂開了。

在他身旁的知風撲哧一笑,躥起來摸了下雲實的頭,學著柒柒的口吻:“真是個好孩子。”摸完,幸災樂禍笑著就跑。

“欠的你。”雲實拖著掃把就去追。

聽著牆那邊劈裏啪啦,叮叮哐哐的聲音,柒柒急得直踮腳,可她實在是太矮了,不踩東西,牆頭都夠不著,什麽也看不見。

“一個個的,真不讓人省心。”柒柒搖了搖頭,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往呂家屋裏走,去辦正事。

一進屋,就見呂叔和在山正圍著一堆木頭,忙得熱火朝天。

最近呂家的運氣也很好,一個南邊來的客商,經廣玉的介紹,聽說了呂叔做木工的手藝精湛,特意尋到塔布巷裏,找他定做了一批妝奩。

數量五十個,做工要求極高,交貨期限也有點兒趕。

但好在價格卻格外喜人,再加上木材是客商自己供的,相當於隻出個手工,不用搭進去什麽成本,也沒什麽風險,振作起來之後卻一直閑在家裏的呂叔便萬分高興地接了單子。

天氣冷了下來,草原上萬物凋零,在山他們已經有一些日子沒去挖草藥了。

原本他還犯愁來著,說這一個大冬天,都沒進項了。

如今呂成文接了單子,在山就在一旁幫忙,順便學手藝。

這幾天父子二人從早忙到晚,忙得有時候連水都忘了喝,可一家子人卻各個喜氣洋洋的。

這些天在山不管多忙,可他每天還是雷打不動地送柒柒去醫館,接柒柒回家,一天不耽誤。

雖說從家到醫館算不上多遠,可柒柒自己一個人不敢走,別人她也不好勞煩,也就沒有拒絕,但是每天都把廣玉帶來的點心分一些拿過來,當做謝禮。

不是她窮大方,主要是廣玉拿來的太多了,加上雲實知風一起,他們四個人吃都吃不完,而第二天廣玉又會帶新的來。

見柒柒進門,一家人熱情招呼她,小在江把手裏小棍一扔,噔噔噔跑過來抱住柒柒的腿,仰著小腦袋笑得見牙不見眼:“柒柒。”

柒柒把手裏的點心塞進在江懷裏,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小壞蛋,吃點心。”

蔓雲迎上前:“柒柒,你怎麽又拿點心來,昨天的還沒吃完呢。”

“給在江吃。”柒柒笑著說,隨後走到呂成文麵前直接把來意說了。

呂成文一聽當即應好,說一個裝沙的盤子容易得很,放心交給他。

柒柒道了謝要走,呂成文喊住她,猶豫了一下才用商量的語氣問:“柒柒啊,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哥教西院那倆孩子識字的時候,能不能讓你在山哥也跟著去聽聽,回頭等呂叔把這批妝奩打完,用剩下的這些料子給你拚一個妝奩留作嫁妝,再用外頭那些木頭給你做個炕桌,就當束脩。”

柒柒沒想到這一茬,一聽當即點頭:“這有什麽難的,讓我在山哥過去聽就是,束脩就不用了,你們幫我的可不少了,我們家一有什麽事就是在山哥幫我張羅,蔓雲姐平日裏幫我縫縫補補,今年冬天的衣裳被褥全都是她做的,我還沒謝你們呢。”

呂成文笑著說:“你也不容易,我們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你們幾個孩子感情好,都是他們願意的,說什麽謝不謝的。”

柒柒歪著頭,俏皮道:“所以說,呂叔你也不用跟我說謝啊。我哥教人,一個是教,兩個也是教,根本就不用多費什麽事,讓我在山哥和蔓雲姐一起去,小在江也去,都去。”

貧苦人家的孩子,很難有讀書識字的機會,女孩子就更少,蔓雲剛才在一旁靜靜聽著,隻關心自家弟弟能否有機會跟著一起學,壓根就沒往自己身上想。

一聽柒柒這樣說,她激動不已,雙手捧在心口,眼睛亮亮地看向呂成文:“爹,柒柒讓我也去學,我能去嗎?”

柒柒怕呂叔拒絕,忙搶先說:“呂叔,你就讓蔓雲姐去吧。”

呂成文大字不識,早年在外闖**時吃過不少虧,也錯失過很多機會,既然兒女有機會識字,他又怎會阻攔,笑著點頭:“去吧,去吧。”

幾個孩子高興地一陣歡呼,小在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卻也跟著咯咯咯笑個不停。

柒柒回家之後,把這事跟慕羽崢說了,慕羽崢笑著說好,柒柒很高興,又問能不能把柱子和小翠喊來一起學,慕羽崢說行。

柒柒便抱住他,嘿嘿笑了:“哥哥,我就喊他們幾個,不喊別人。不過他們應該是沒有束脩交的。”

“無妨。”慕羽崢伸手摸著小姑娘跑了一天又跑散了些的頭發:“蔓雲和小翠經常幫你縫補衣裳,柱子和在山每天送你接你,還陪你四處辦事,這些就夠了。”

柒柒笑得開心,腦門在慕羽崢胸口蹭了蹭:“我也是這樣想的。”

晚上剛吃過飯,在山就和蔓雲把一個四方木盤扛了過來,雲實和知風下晌就已經在院子裏挖了一些土並挑出了砂石備著,木盤一靠牆擺好,他們就把土倒了進去拿木棍扒拉平整。

柒柒把下午特意找來寫字用的細長小棍遞給慕羽崢,牽著他的手到沙盤近前:“哥哥,你寫我名字。”

柒柒上一世活得年紀小,趕上的時候也不好,隻上了不到兩年的小學,認識的字並不多,這麽多年沒用,已經忘了許多了。

雖說她自己的名字她會寫,可在大家眼裏她是沒學過的,她就隻能裝作一個都不認識。

慕羽崢看不見,先拿木棍沿著托盤周圍敲了敲,感受了一下大小,這才執棍作筆,慢慢寫出了“鳳柒”兩個字。

柒柒不懂書法,但就是覺得好看,歪著腦袋,語氣甚是驕傲:“我哥哥厲害吧!”

在雲實和知風眼裏,自家殿下哪怕寫得狗趴一樣,那也是好的,更何況他是寫的真好,二人鄭重點頭:“厲害,伍哥日後定然是書法大家。”

在山和蔓雲不識字,自是覺得厲害。

在柒柒的帶頭下,眾人圍著慕羽崢好一頓恭維,慕羽崢自己都聽不下去了,問了大家名字是哪個字,便挨個寫了出來。

幾個孩子蹲下去圍成一團,各自拿了根投壺用的小棍,在那劃拉自己的名字。

雲實和知風會寫字,假模假樣劃拉兩遍說記住了,就讓到了一旁。

柒柒也很快就“學”會了,也讓到了一邊。

隻有在山和蔓雲,在那裏無比認真,無比鄭重地一遍又一遍地寫著,直到牢牢記住,姐弟二人這才起身,開心地說會了。

慕羽崢牽著柒柒的小手,偏頭問她:“柒柒會了嗎?”

柒柒便摳摳他的手心,認真答:“會了。”

慕羽崢便笑著說好,讓大家先回去,從明天下晌申時開始,正式授課,孩子們應好,道謝後各自離開。

柒柒送大家夥出門,可兩夥人都嫌繞遠不肯走大門,雲實和知風翻牆去了西院,在山和蔓雲說會去和柱子小翠說學認字的事,讓柒柒不用跑,隨後翻牆到了東院。

柒柒看著左右消失的兩夥人,沒忍住笑了,轉身進屋,開玩笑說:“哥哥,咱家這兩道牆跟個擺設一樣,什麽用都沒有。”

慕羽崢伸出手,等柒柒把手放在他手裏,他牽著她到炕上坐了:“柒柒,我正想和你說這事呢。”

“下晌廣掌櫃回來跟我說,他那位神醫伯父明日應該就能到了,到時候他住在廣掌櫃家,但是往返咱們家要是從大門繞的話,就有些費事,也不好讓他一個老人家如此勞累。”

柒柒點頭,十分理解:“那倒是的,別說老人家了,就連在山哥和雲實他們這些腿腳好的都不願意繞呢。”

“那怎麽辦,要不,讓那位神醫住咱家來?我把西屋那鋪小炕收拾出來,我住西屋去,你和神醫住東屋。”

慕羽崢捏捏她的手:“不用,我是想著,把兩家中間的院牆開個門,等回頭我這眼睛治好了,咱們再封上,你說呢?”

柒柒當即拍板:“就這麽辦,那明兒我就找人來幫忙砸牆。”

慕羽崢:“不用,我讓雲實和知風弄就行了,雲實一把力氣,反正也沒處使。”

第二天晌午,柒柒從醫館回來,就發現自家和西院廣掌櫃家中間的院牆開了個口子,能並排進出兩人的寬度,知風和雲實還拿燒火的柴火棍子紮了個簡易的木門擋在那裏。

柒柒過去走了兩趟,滿意地拍拍雲實的胳膊,表揚道:“好雲實,這活幹得好。”

知風又拍著雲實胳膊鸚鵡學舌,招來雲實一個反剪手按到地上,按得他鬼哭狼嚎。

見這兄弟倆一言不合又打起來,柒柒連忙上去拉架,挨個批評:“知風你別總招你哥,雲實乖,對弟弟不能這麽下狠手。”

雲實和知風故意逗柒柒,仗著身高優勢在那不停地支巴,柒柒是兩個都夠不到,拉也拉不開,推也推不開,氣得一人踢了一腳,叉腰大吼:“別打了,再打我拿棍子了啊。”

慕羽崢拄著拐杖站在門口,偏頭聽著那邊的動靜,笑出了聲。

孩子們正撕吧著,就聽廣玉在院外喊人:“雲實,知風,快出來,伯父來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沒有加更,一般情況下都沒有加更,除非我抽風,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