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姑娘齊齊冷臉, 下地,穿鞋,走了出去。
屋門口, 小在江怒氣衝衝, 揮著扁擔趕人:“趕緊走, 別以為我大哥不在家我就怕你們。”
趙大郎和他爹娘提著禮盒站在院裏,趙婆子和小在江解釋:“在江啊, 你誤會了, 我們是來看你姐的,來送禮的。”
屋門打開, 趙家三人一見蔓雲出來, 忙陪著笑臉:“蔓雲。”
呂蔓雲冷眼看著這些小醜:“你們來做什麽?”
趙家老兩口推了一下趙大郎, 趙大郎往前兩步,撲通跪在蔓雲跟前, 抬手重重抽了自己一巴掌:“蔓雲,我錯了,我先前被豬油蒙了心, 你能原諒我嗎?”
“蔓雲哪, 嬸子錯了。”趙婆子也往前湊了湊,想去拉蔓雲的胳膊, 被蔓雲一把甩開。
柒柒覺得這家人真的是有病,她拉過小在江, 從他手裏接過扁擔,準備要是趙家幾個人再敢碰蔓雲姐,她直接就揍過去。
一直等在院外馬車裏的素馨和白及走出來, 來到柒柒身後, 抱劍靜靜站著。
趙家幾人一看這架勢, 駭得往後退了退。
他們得知在山是跟在太子殿下身邊當差時,腸子都悔青了。
一開始,整日提心吊膽,怕在山借著太子的權勢來報複他們。後來發現在山隻是當場狠揍了趙大郎一頓之後,再也沒搭理過他們,一家人的心思就又活泛了。
可當時那事做的太絕,有些拉不下臉來求原諒。
但權勢帶來的極大**下,對他們這種人來說,臉這種東西是可以不用要的,相互埋怨了幾日之後,還是帶著禮物上了門。
如今再一見柒柒如此維護蔓雲,三人越發決定要極力挽回這門親事。
趙家老兩口一咬牙也跪在了蔓雲麵前,聲淚俱下開始述說他們的過錯,說他們的有眼無珠,懇請蔓雲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再續前緣。
看著他們卑微祈求的模樣,蔓雲心中壓抑了數日的憤恨竟突然間煙消雲散,她笑了,覺得為這種人的所作所為傷心難過,簡直是愚不可及。
她聲音平靜,語帶驕傲:“我家在山如今跟著太子殿下身邊當差,等日後建功立業,我們一家都要跟著他去京城享福的。”
“趙大郎,如今我呂蔓雲,看不上你了。”
說得好!柒柒在心裏為蔓雲叫好,她拉住蔓雲的手:“咱們回屋。”這種人,多看一眼,眼睛都髒。
趙家人膝行著就要來拉扯蔓雲,素馨和白及二人上前一步,冷冷盯著他們,柒柒他們進了屋,二人就跟門神一樣擋在門口。
趙家幾人被二人帶著殺意的眼神嚇得心驚肉跳,留下禮盒,從地上爬起來,灰溜溜走了。
一直躲在門內的在江從屋裏跑出來,拎起禮盒追上去,砸在他們身上:“把你們的東西拿走,別髒了我們家的地。”
隔天,素馨就給柒柒帶來消息,說趙家三人來呂家求原諒這事,不知怎麽被鹵肉鋪子家的姑娘知道了,那姑娘也是個剛烈火爆的性子,直接拿刀把趙大郎砍傷了,隨後一副藥把孩子打了,揚言終身不嫁,到了年紀就絞了頭發去廟裏做尼姑。
柒柒聽完,無動於衷。那女子在撬別人未婚夫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一日這狗雜碎也有可能背叛她。
經了那一日小翠和柒柒的勸慰,再加上趙家那麽一鬧,蔓雲徹底振作起來,還喊了柒柒和小翠去吃了一頓飯。
見她和以前一樣風風火火,柒柒心裏一塊石頭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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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三,小年,慕羽崢在軍營回不來。
柒柒跟小翠晌午去呂叔家吃飯,晚上去醫館陪林爺爺林奶奶吃飯,當然,也沒忘了拉上素馨和白及一起。
晌午在呂叔家,大家夥熱熱鬧鬧,開開心心。
可晚上剛吃過飯,林爺爺就說了一件讓柒柒震驚的事。
“柒柒啊,該教你的,爺爺已經教完了,過完小年,我和你林奶奶打算把這醫館關了。”
柒柒一愣:“開得好好的,為什麽要關?”她一直以為這醫館會開一直開下去。
林爺爺笑著解釋:“原本,我們是打算再開上幾年,回頭等你大了,就把這醫館傳給你,可如今你跟著太子殿下,早晚得離開雲中城這小地方,這醫館你也就用不上了。”
林記醫館,承載了柒柒整個童年的安慰和成長,她滿心不舍:“爺爺,我還沒那麽快走呢。”
林奶奶拉過柒柒,牽著她的手:“我和你林爺爺打算趁著身子骨還硬朗,出去走走。”
柒柒問:“奶奶你們要去哪?”
林奶奶笑著說:“我有個妹妹,當年跟著夫家逃難,逃到河東郡去了,如今在那邊安了家,我外甥做起了生意,一家人過得還不錯,早就捎了幾封信來讓我們去住一陣子,這麽多年一直沒見,我想去看看她。”
林爺爺林奶奶兒子都沒了,如今想去姐妹團聚,也在情理之中。
柒柒像小時候那樣,親昵地靠在林奶奶身上:“奶奶,那你們什麽時候走?”
林奶奶摸著小姑娘一天跑下來總要亂蓬蓬的頭發:“過了正月十五吧,到時候我外甥過來接。”
“好,那到時候我送你們。”柒柒沒想到這麽快,心中傷感,可也不好說什麽挽留的話,:“奶奶,回頭我給你們準備路上用的東西,還有拜訪親友的禮品。”
在她最難的那一年,是林爺爺林奶奶幫了她,給她一份工,還教她醫術,他們待她和待親孫女也沒什麽兩樣了,如今他們要出遠門,這些合該她來準備。
林奶奶笑著拒絕:“不用了,太子殿下上回送來的那些禮都還放著,到時候我們都帶上。”
慕羽崢從長安回來,帶著柒柒特意上門拜訪了林爺爺林奶奶,送了許多禮物,以此感謝當年的醫治之恩,相助之情,另外還贈送了不少銀錢。
兩位老人家當時不肯收,還是在山勸說,說太子殿下的禮不可推辭,二人這才收下。
見林奶奶拒絕,柒柒笑了笑,打算回頭悄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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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醫館就關了門。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除了休息,柒柒日日都要去醫館上工,連著六七年下來,早就成了習慣。這冷不丁一停下來,她還有些不適應。
她給慕羽崢去了信,把這事跟他說了。慕羽崢隔天就回了信,說累了這麽多年,年後又要學規矩,正好趁這機會好生歇一歇。
小翠要去花影軒,白日裏柒柒一個人在家,吃飽了睡,睡飽了吃,跟養豬一樣。等到第四日,實在養不下去了,爬起來找素馨,說要騎馬。
素馨便笑著說殿下早就把馬準備好了,但是交代說天冷,讓她暖和些再騎。
柒柒哪裏肯,拽著素馨去看馬。當看到馬棚裏那匹全身雪白的馬,柒柒好生喜歡,樂得直蹦。
接下來幾天,柒柒每日到吳府如今空著的練武場騎馬,一開始得讓素馨牽著,她慢慢騎,等到除夕這天,竟然能夠自己拽著韁繩小跑起來。
慕羽崢本來說過年也回不來,要留在軍中陪著將士們一起過。
柒柒想他初入軍中,得和將士們搞好關係,也就沒說什麽,在信裏叮囑他好生吃飯,又讓廚房準備了一些點心,讓傳信的護衛一起帶了過去。
可沒成想,除夕這晚他竟趕了回來。
柒柒剛吃完餃子,正在院裏放鞭炮,一見到院門口進來的高大身影,她炮仗一扔,嗷嗷喊著撲了過去:“哥哥,哥哥!”
慕羽崢哈哈笑著,將人接住,往空中丟了兩下,這才抱在胳膊上,直接進了屋。
兩人多日未見,柒柒摟著他脖子抱了一會兒,才蹦下地,拉著他轉圈檢查,見他完好無損,這才放下心來。
慕羽崢好笑不已,伸手在她頭上比劃到自己胸口:“怎麽還這麽矮?”
柒柒踮腳,伸手去夠他的頭:“我已經長高了些,是你又長了吧。”
兩人相互匯報著彼此的情況,剛說個差不多,素馨就送了飯菜和餃子過來,柒柒又陪著慕羽崢吃了些。
慕羽崢見她飯量不錯,掐著她的小臉蛋仔細觀察了一番,滿意點頭:“不錯,長胖了些,就是還沒長成包子。”
柒柒把他手拍開,翻了個白眼:“我是大姑娘了,再長成包子不得讓人笑話。”
一句大姑娘,惹得慕羽崢笑個不停,自然又挨了柒柒兩巴掌。
兩人吃完飯,慕羽崢陪柒柒去院子裏把剩下的煙花鞭炮放了,隨後去外院見了幾個人安排了些事情,再回來,就見小姑娘已經歪在炕上直打瞌睡。
他走過去,歪在她身邊,輕輕拍著她:“困就睡吧,我守著你。”
柒柒往他身邊挪了挪:“哥哥,你跑了一路,你也歇歇吧,我守著你,等你走了我再睡,我還得送你出門呢。”
慕羽崢剛一進門就說了,回來安排些事情,順便陪她守歲,天亮就得走。
慕羽崢想了想,拉過被子,先將小姑娘蓋好,又扯了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兩個人就那麽麵對麵躺著,和衣而眠。
“嘿嘿,這樣好像我們小時候。”柒柒枕著自己的手,小聲說。
慕羽崢伸手揉了揉她腦袋,把她的簪子摘了,頭發打散:“睡吧。”
“我不睡,我守著你,你睡。”柒柒說,又往前拱了拱。
小姑娘話說的挺硬氣,可沒一會兒,上下眼皮打架,睡著了。
慕羽崢笑了,伸手連人帶被子往懷裏撈了撈,像小時候那樣擁著她,合眼休息。
柒柒一覺醒來,天還黑著,她咕噥著喊了句哥哥,可沒人回應,她猛地坐起來,四下一看,慕羽崢已經走了。
她扁了扁嘴,倒回炕上,委屈吧啦的:“為什麽不喊我。”
雖然沒能送到慕羽崢,但兩個人在一起過了年,柒柒還是很高興。
隻是沒高興幾天,一想林爺爺和林奶奶要走了,又難過起來。
林奶奶說不用她準備東西,可她還是張羅了不少東西,臨到林爺爺林奶奶出門前一日,她坐著馬車送去了醫館。
本以為林爺爺林奶奶隻是去走一陣子親戚,頂多住上個兩三年也就回來了,可沒想到,她不過是幾日沒來,他們竟然把醫館全都清空了。
柒柒站在門口,心裏傷感:“爺爺,奶奶,你們不打算回來了嗎?”
林奶奶還在歸攏東西,見柒柒來,笑著招呼她進去:“我和你林爺爺年歲大了,實在熬不住雲中郡這寒冬,思來想去,幹脆搬去河東養老算了。”
雲中郡的冬天是夠冷的,別說老人家難熬,柒柒都覺得漫長的冬天難捱得緊。
想到自己過兩年也要離開這,柒柒便點頭:“是這個理,河東郡更往南,總歸暖和些。”
第二日清晨,柒柒一直把林爺爺林奶奶一行人送出了城門外,又送出去幾裏地,這才坐著馬車回去。
小姑娘沉默了一路,一進屋子,就撲在炕上大哭了一場。
連著好幾日,柒柒一想到有可能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林爺爺林奶奶了,就忍不住掉淚,有時候正吃著飯呢,突然撂下碗筷趴在膝蓋上哭起來。
小翠為此特意請了兩天假陪她,可不論是小翠溫聲細語地安慰,還是素馨帶她去騎馬,小姑娘都一直懨懨的。
眾人愁壞了,正商量著要怎麽哄她開心,慕雲檸和裴定謀就帶著給柒柒上課的嬤嬤到了雲中郡。
公主殿下一來,素馨可算找到主心骨了,當即把柒柒的情況如實稟告。
慕雲檸聽完,二話沒說,大步流星去了小院,上前把大白天就蜷在炕上發呆的小姑娘直接提溜起來。
柒柒嚇了一跳,可當看清將自己拎起來的女子的樣貌,她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
和哥哥長得這麽像,那這是大刀公主吧?
慕雲檸上下打量柒柒一番,語帶嫌棄:“崢兒說你人送外號小潑皮,我還當你有點本宮當年的風範,怎的看起來呆頭呆腦的?”
被仰慕已久的偶像嫌棄了,柒柒調動五官,展示出一個自認為格外靈動的笑容:“公主阿姐,我不呆的。”
看著小姑娘那因為過分誇張而有些猙獰的笑容,不光慕雲檸笑了,跟在她後邊進來的裴定謀也笑了。
柒柒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兩聲。
慕雲檸仔細打量著柒柒。當年頂著一頭毛草,小臉粗糙的小姑娘,如今皮膚白皙細膩,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格外有神,幾年不見,竟出落得這般惹眼了。
見公主姐姐一直盯著她看,柒柒有些害羞,小聲喊了句:“公主阿姐?”
慕雲檸拍拍柒柒的肩膀:“怎麽樣,可要跟我去青山寨逛逛?”
柒柒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那不是匪寨?”說完,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忙伸手捂住嘴。
慕雲檸淡淡地笑,裴定謀則是哈哈大笑道:“你的公主阿姐就是匪寨大當家,我跟你公主阿姐要回山寨成親,到時候太子殿下也會來,如何,可要去住上一陣子?”
柒柒小雞啄米般忙不迭點頭:“去,去,我去。”
作者有話說:
公主大當家要和裴二當家成親了,然後太子殿下去打仗,打完仗我們柒柒就長大了,然後去長安,開始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