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凜仗著自己個子高, 就是不給她,似笑非笑的低頭看她,還不忘一直舉著手, “我想什麽齷齪事了?”
“哎呀, 煩死了!”紀眠之鑽進被子裏大幅度的動著, 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闔了闔眼,有氣無力,“我就是買來預防的。”
江凜點點頭,從被子裏把她的手拽出來, 然後把那兩盒小東西放在她兩個手心裏,“那你好好預防, 交給你保管了,關鍵時候記得拿出來。”
紀眠之左右手一邊一個**,又羞又悔, 恨不得穿越回中午一拳把伸手拿這玩意的自己打死。
晚飯是江凜做的,清清淡淡的麵, 紀眠之中午吃太多了,隨便吃了幾口就去衛生間洗澡了。
等她包著頭發敷著麵膜走出來發現江凜居然弄了一張折疊床過來,**還堆著被子和枕頭。
他媽的, 他不會真以為自己禽獸不如到要睡他吧???
紀眠之一個箭步衝上前給自己找清白, “你弄這幹什麽?這地方本來就不大,我明天要拿衣服你擋住我的衣櫃了。”
這床是今天早上江凜就找人借好的,他這會剛退燒, 感冒也沒好利索, 這兩天都一張床一張被子一個枕頭,誰知道哪時候就把她傳染了。
他長眉一挑, 順著她話往下走,“防賊。”
紀眠之人傻了,麵膜精華往下滴她都不管了,睫毛一個勁的動,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我,賊?”
她整張臉都被麵膜紙包著,根本看不出表情,但是兩隻眼睛圓溜溜的睜著,直愣愣的盯著江凜,“不行,你不能睡。”
“這不是兩床被子兩個枕頭嗎,我們兩個分開睡,或者分頭睡。”
江凜是真怕傳染她,態度非常堅決,“一張床睡覺隻會給你耍流氓的機會。”
他媽的到底誰耍流氓?晚上閉眼早上睜眼死死扒著她的是誰?
“你要非想和我睡也不是不行。”江凜從她懷裏用了點勁把枕頭薅過來,“看你表現,滿分製,你現在負分。”
簡直難以置信,紀眠之好不滿的嚷,“我今天伺候你一天還負分?”
江凜聳聳肩,雙手攤開,扔給她一個不屑譏諷的眼神,“你負一萬分,今天才加一分。”
負這麽多,加這麽少,用頭發絲都能想到是江凜存心的,小心眼記仇她之前提分手。
/
折疊床不大,江凜一個人睡都有點擠,半夜的時候身邊突然擠進來一個熱乎乎的大型掛件,脖子那也被發絲撓的癢癢的,被子裏溫度極高,江凜連翻身都困難,以為自己被鬼壓床了,費力的睜開眼摸過手機打光發現旁邊多了個紀眠之。
紀眠之笑眯眯的看著他,從被子裏抽出一隻手,招財貓一樣上下擺了擺手,聲音清甜,“晚上好?”
江凜覺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被子被掀開,熱氣盡數往外散,江凜爬到大床旁邊開燈而後盤腿坐在床邊,眉眼都下垂著,明顯一副困得不行的樣子,“姑奶奶,現在淩晨兩點半。”
淩晨兩點半你居然還鑽我被窩!我就知道你對我圖謀不軌!
江凜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下午那會就不放任她繼續睡了。
感冒藥的藥效還是挺厲害的,江凜這會都要睜不開眼了,還是強撐著精神跟她談判,意識暫時還沒崩塌,“你是不是喜歡這張床?那你睡,我睡大床。”
紀眠之委屈巴巴的看著江凜,語氣也可憐兮兮的,紅潤的唇微微嘟起,“我睡不著。”
“你不在我身邊我睡不著。”
“那你前二十四年沒瘋也是個奇跡。”江凜打了個哈欠點評道。
“不是。”紀眠之垂下臉,長發散亂的披在兩側,“我失眠一個月了,昨天晚上是我睡的最好的一天。”
養成一個習慣隻需要二十一天,戒掉卻不止。一開始兩個人冷戰的時候隻是不說話,晚上照舊睡在一起,雖然睡的不踏實但是好歹能睡著,等出了院,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長夜漫漫,她才發覺江凜早就深入骨血無法割舍了。
平靜無波瀾的一汪泉眼突然被扔進一顆石子,在江凜心底掀起一場蝴蝶效應,根本無法自抑的心軟,他低低的歎了一聲氣,認輸一樣,起身把她抱過來,還沒往扯過被子,兩個人一人一床被子的又這麽攪在一起睡了。
睡在一起的後果就是,兩個病號湊在一起抽抽搭搭的吸鼻子。
整個屋子都是抽紙和擦鼻子的聲音。
江凜無語的看著鼻尖被捏的通紅的紀眠之,“我是不是說了不讓你和我睡,被傳染了吧。”
一直擤鼻涕煩的要死,紀眠之索性撕了兩節衛生紙把鼻子塞住,全靠嘴巴呼吸,嗓子幹癢癢的,聲音也厚重,“我哪知道你不跟我睡是怕傳染我,你早說不就完了,假清高。”
“你關心我是很見不得人的事嗎?你可以正大光明的關心我。”紀眠之給自己測了個體溫,三十六度多一點,挺正常的,除了鼻塞沒別的症狀。
江凜不想把他拐了八十個彎的心眼子放到明麵上,“你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沒睡到我還把自己弄感冒了,多新鮮。”
紀眠之長長的嘖他,心裏跟明鏡似的懶得拆穿他。早飯還沒做,紀眠之犯懶,正想著差使江凜去做,手機嗡嗡的振動了起來。
是周莉的視頻電話。
她摁了接通,一張臉連同兩串奇奇怪怪的衛生紙入了周莉的眼,甕聲甕氣的喊了句周姨。
周莉自然是知道江凜感冒的事,單從相同的背景就知道兩個人住在一起,想都不想的就開始數落江凜,上大課都不用擴音器的周老師嗓門極感人,隔著衛生間一堵門江凜都能一字不落的聽清。
“江凜呢?是不是他傳染你?”
“這個點他不做飯跑哪去了?”
“小王八蛋!我昨天打電話特地囑咐了讓他搬出去住兩天,不聽,兩個人都感冒了吧,發燒了嗎?趕緊吃藥!”
江凜趿拉著拖鞋,嘴裏還塞著牙刷,皺著眉讓自己入了鏡,含含糊糊的說,“你罵我幹什麽?她非跟我一起睡,我有什麽辦法?”
紀眠之這邊還猜他咕咕噥噥的說的什麽,周莉那邊都已經開始罵他了,“我看你還挺享受的,今天晚上你倆別睡一起,一會裏裏外外消個毒,趕緊去把早飯給阿宥做了去,都幾點了還沒收拾完?”
“我去上課了,晚上檢查。”
不想做飯的紀眠之一下就有了底氣,拽了拽江凜的衣擺,滿臉無辜的說:“今天那就辛苦你了,也不用太麻煩,煮個小餛飩吧,謝謝。”
江凜冷哼一聲,鄙視她這種小人行徑,然後認命的去給她做早飯去了。
雖然本來也沒打算今天讓她進廚房,但是地位一下從太皇太後變成奶媽,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心理不平衡的。
江凜的報複方式也幼稚的不得了,翻出一堆感冒藥盯著紀眠之吃完才罷休,等到她睡著了,江凜才出去忙正事。
/
好在這次感冒沒有維持很久,吃了兩天藥兩個人就都好了。
紀眠之抄著自己的電腦和筆記本滿血複活和江凜去找王工了。
西北的基地比京港大多了,設備也更完善,湛藍的天空時不時的有飛機掠過,一道又一道的天際線很是惹眼。
“怎麽這麽多飛機?”
“估計今天有試飛。”江凜抬頭看了眼回。
紀眠之抬頭感歎,“什麽時候我的飛機能在上麵飛啊。”
老遠處大劉就看見江凜和紀眠之了,一路小跑過來的時候正巧聽見這句話,撓了撓頭,傻愣愣的問,“嫂子是空姐?那不回京港了你的飛機就能在上麵飛了?”
“不是,我是航空工程師。”
“我操!”大劉愣了,指了指江凜,目瞪口呆的,“齊隊真沒騙我們!還真是造飛機的!”
江凜來新疆的第三年,大劉才調過來,男寢都混著住,也沒什麽別的製度,訓練了一天都累的不行,晚上大家都喜歡說點新鮮事聽個熱鬧。
這天正好有個舍友的女朋友打電話,不知道誰先開的頭,扯到理想型這塊了,有人大著膽子問江凜喜歡什麽類型的。
江凜沉默了挺久的,畢竟以往這種話題都不太見江凜參與,他們也沒指望他能回答,結果齊覃插了一嘴,“你們江隊喜歡的姑娘是造飛機的。”
宿舍一下就鬧開了,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都覺得這是假的,他們就沒見過江凜身邊出現過姑娘或者多看哪個女孩一眼,江凜的那一聲“嗯”都沒人理會,被一句接著一句的騙人壓在最底下。
紀眠之聽不懂他們打的啞迷,“齊覃說什麽了?”
“沒什麽,走吧,你不是還著急見王工,趕緊走了。”江凜催促著她,又把擋路的大劉撇到一邊,“你不去訓練?你這個副隊長我看是挺閑的。”
王灝這會正忙著畫圖,門被敲響,他放下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小江來了?女朋友?”
江凜雙手搭在紀眠之的肩膀上往前推了推,也沒否認但也沒承認,“介紹一下,我們基地的航空工程師紀眠之,老林跟您打過招呼了吧?來讓您開個小灶的,人我送過來了,還有點事,先去忙了。”
等江凜走後,王灝挑了挑眉,“到底是不是女朋友?”
紀眠之實誠的搖了搖頭,“不是女朋友。”
“那是什麽?這小子吊著你?”
“沒有沒有,是未婚妻。”
王灝一怔,想起點什麽,“美國回來的?”
紀眠之點點頭。
“我看過你的論文。”王灝抬手從書架上抽了厚厚一本筆記,“來吧小家屬,給你開個小灶,咱倆簡單學術交流一下。”
紀眠之從王灝辦公室出來已經過了中午,眉頭還緊鎖著,單手拿著手機不停的敲擊屏幕,備忘錄裏一個接著一個的點子被記錄下來,然後截了圖匯總給周景川。
王灝是汪赫承帶出來的,專業能力毋容置疑,短短一上午,紀眠之之前晦澀的幾個點都有了新的認知,腳步走走停停的一路都在和周景川討論新點子。
江凜這次來新疆也不完全是因為紀眠之,為了兒女情長這點事林隊長能放人才怪,新疆這邊有幾個出彩的好苗子,林隊長讓他考察考察,看看有沒有入得了他眼的讓他帶回來一兩個。
先前病了那麽幾天,江凜今天才有空來盯他們訓練。
基礎訓練完之後又來到專業場地挨個進行專業技能測試,大劉現在是個副隊長了,原來在江凜手下插科打諢的小夥子也沉穩的不得了,雖然隻是個小隊長,但還是盡職盡責的,“隊長,你有看上眼的嗎?”
江凜盯了最後麵那個有一陣子了,他揚了揚下巴,“把他的資料給我。”
薄薄的一張紙被江凜來回看了好幾遍,旁邊的大劉都摸不太準他什麽意思,但是自己也挺喜歡著小夥子的,況且首都是個多好的地方,一個勁的誇,“沈宋真挺厲害的,上學也早,比同齡人小個兩歲,年輕又有天賦,來了小一年特別厲害,樣樣第一,有衝勁。”
“行了,一會訓練完讓他過來找一趟我。”
江凜看了眼時間,猜測紀眠之那邊快結束了,準備忙完下午的事,明天帶她出去逛逛,來新疆半個多月該忙完的都忙差不多了,也該帶著人四處轉轉了。
下午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雪,白皚皚的一片,天色灰蒙蒙的,風似刀割,街道兩側一直有人在鏟雪,屋子裏暖烘烘的,江凜談完事就先回去做飯了。
下雪不管放到什麽時候都是極其新鮮的事兒,紀眠之捏了一點雪揉成球,悄悄推開門,把雪球連帶著冰涼的手一股腦的順著江凜衣擺鑽進去緊緊貼著他。
江凜被冰的肌肉都發緊,胳膊上一排雞皮疙瘩,他捏著她的手腕,氣笑了,“扣一百分。”
這加分製就跟鬧著玩似的,懲罰也跟鬧著玩一樣,江凜壓根就舍不得紀眠之幹這幹那,兩個人這幾天除了沒越界,整日裏沒羞沒臊的混在一起晚上也一塊睡,和沒和好的也沒什麽區別了。
紀眠之衝了衝手,用手上殘餘的水珠去甩江凜,凶巴巴的帶了點幽怨,“你這人怎麽這樣,加分一分一分加,扣分一百分一百分扣。”
“那兩盒套子過期了都不一定能滿分。”
提到這兩盒東西,晚上吃飯的時候紀眠之都心不在焉的,眼神飄忽不定,一個勁的往**看。
江凜順著她目光去看,“不好好吃飯看什麽呢?”
紀眠之臉紅紅的咬了咬筷子,含糊其辭,“沒什麽。”
過了半響,又問,“這宿舍是不是不太隔音啊?”
“一般情況吧,你見過有幾個在宿舍樓放隔音牆的。”
聽了江凜的話,紀眠之心放下大半,一般情況就是還行,動靜小點就沒人聽得見。
*
關燈之後,紀眠之扭了扭身子,窸窸窣窣一陣子之後把江凜胳膊移開,又往他那移了移,手也不安分的戳他腹肌,特別小的聲音,“能接個吻嗎?”她都來好幾天了,唯一親的一次嘴還是她主動的。
江凜還納悶她今晚怎麽不枕著胳膊睡了,聽到她的話也不免有點心癢癢,但是加減分的話是自己撂出去的,總不能幹打臉的事,他咬了咬牙想著明天找個由頭加個七八十分,“不親,你沒滿分,睡一張床都違規了。”
紀眠之才不聽,往上蹭了蹭,抓緊江凜的睡衣領子就往上親,牙膏的薄荷味流竄在口腔裏。
江凜緊緊閉著牙,貼上來才知道身上衣服都沒了,眼睛忍的都快冒火了,“趕緊睡覺,明天還有事呢。”
“什麽事能有現在重要?”紀眠之沒完沒了的占他便宜,從他脖子那抬起頭來臉上汗津津的,周圍熱氣騰騰的,散著一股詭異有曖昧的氛圍,她伸手把枕頭下麵那兩盒東西拆了一盒抽出一片,氣喘籲籲的問,“做不做?”
活色生香的場麵快要考驗死他了,他媽的他雖然不是柳下惠但他還打算要點臉不想明天被集體圍觀更不想讓她尷尬,忍著那股難受勁抬手把那一片扔到一邊,“隔音不好,過陣子再說。”
“沒事,我很小聲。”她真的很小聲開口。
江凜是真沒騙她,樓上樓下的都住著人,他倆一鬧動靜肯定不小,再說了她能小聲才奇怪,“真隔音不好,你小聲也沒用,趕緊睡覺,我明天帶你出去玩,給你加九十九分。”
豁出去一連被拒絕好幾次的紀眠之也來了脾氣,四絲毫不被那九十九分**到,伸手探進被子裏隔著睡褲重重的捏了一把,絲毫不顧江凜死活,一字一頓道:“你以後別他媽求我睡你。”
/
清早七點剛過,紀眠之怨氣極重的從**爬起來。
頂著兩個極重的黑眼圈在衛生間洗漱,水聲嘩啦啦的,接著就是各種瓶瓶罐罐被暴力安置回去的聲音。
早飯是江凜做的,沒紀眠之會的花樣多但是勝在味道好,等他把湯端上來,紀眠之滿臉幽怨冷漠的拉開椅子坐下。
接過江凜遞過來的溫水三兩口喝了之後,夾起一塊雞蛋餅嚼了兩下,又放下,目光放空呆滯。
“怎麽了?”
紀眠之咽下去,機械的轉頭看他一眼,江凜的睡衣領口頂端的扣子被解開兩顆,鎖骨處斑駁醒目,時時刻刻無時無處的不在提醒紀眠之昨晚有多荒唐,“你別和我說話,我明天就訂機票回京港。”
“沒臉在新疆混了,我要回去。”
江凜聽的想笑,整個人樂的不行,肩膀都抖著,故意火上澆油去逗她,“今天不能回嗎?”
結果紀眠之像看白癡一樣看他一眼,敲了敲手機,“今天沒票。”
看她鬱悶的早飯都不一定多吃兩口,江凜昨天就特地把明天的時間空出來了,他撓了撓她的下巴,夾過去一個煎餃,“你求和,就這個誠意?”
然後語氣惋惜的繼續說,“明天還想帶你出去玩,那有點遺憾了,市區有一家挺好吃的新疆菜。”
到也不是非走不可,就是求歡被拒早上睜眼身邊空落落冰涼涼的一片有些苦悶,說白了就是覺得不太好意思,江凜都快把台階親自送到她腳邊了,紀眠之裝模作樣的摸了摸鼻尖沉吟兩秒,“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邀請我,我就勉為其難多待兩天吧。”
“今天的早飯還不錯,給你加個分,中午記得把海鮮做好,我去王老師那收個尾。”
說好的她來求和,現在反倒是他不厭其煩的哄著。
不過江凜挺樂在其中的,自己媳婦,能怎麽辦,反正早就被他慣壞了,要是為這點事天天計較來去那還不如不在一起。
他媳婦兒被他養的生動又鮮活,江凜心比棉花糖都軟,半點脾氣都沒有,薄薄的眼皮垂下,臉上盡是縱容,輕哂一聲,“好,行。”
看著紀眠之把早餐吃好江凜又翻出幾顆不讓人犯困的感冒藥讓她吃了,然後去廚房翻出來一個保溫杯往裏倒了滿滿一杯雪梨水,放到桌上臨走讓她拿走。
江凜心力交瘁的叉著腰垂眼看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奶媽了,昨天玩個雪,夜裏咳了兩聲都讓他記掛一晚上,他就起了一個大早去買水分糖分都足的雪梨煮湯給她喝。
紀眠之正蹲在床邊開電腦,臨時有個東西要加一下,結果電腦打開之後黑屏了,她胡亂拍了兩下鍵盤,還是沒反應,正打算重啟一下試試的時候,頭頂降下一道無奈的聲音。
“你平常就這麽糟蹋你電腦?”他指的是她剛才匡匡拍鍵盤的操作,太炸裂了。
紀眠之後仰著脖子用一種很詭異的角度看他,“有什麽不對嗎?我電腦之前出問題的時候使勁拍幾下就好了,今天肯定是我拍的還不夠用力。”
她作勢又要拍。
江凜先她一步拎走電腦,把上麵的U盤拔出來,又把自己的電腦遞給她,紀眠之習慣把所有資料都備份到U盤裏一份,所以用誰的電腦沒什麽區別,“你先用我的,我一會給你看看。”
“喲,開飛機的還會修電腦呢?”紀眠之維持著剛才的動作艱難的同他交流。
這個角度看什麽都是死亡的,江凜抬手把她頭推回去,“不會,我試試。”
“我連飛機都能修,電腦不是小兒科嗎。”
紀眠之欲言又止的看他,到底是沒忍心打擊他的自信,摸過桌上的被子蹦蹦跳跳的下樓了。
/
王灝剛推開辦公室的門紀眠之就過來了,紮著馬尾圍著大紅色圍巾的姑娘彎著眼睛和他打招呼,“王老師早。”
王灝擺了擺手,應不起她這聲老師,“你跟著江凜喊我師兄就行,我就比他大個十幾屆,倒也不必把我叫這麽老。”
十幾屆,而已。
不過紀眠之從善如流,邊拿電腦邊和他閑聊,“師兄,你讀汪老師博士的時候感覺怎麽樣?”
“太黑暗了,比讀研都黑暗。”
“江凜帶你去見老師了?想去他那讀博?”
紀眠之點點頭,先前汪老提過一次之後她就有了這方麵的想法,在美國沒讀完的確是挺可惜的,汪老的研究方向剛好又是她感興趣的,打算過了年準備申請一下試試。
王灝短暫回憶了一下自己暗無天日的博士生涯,“以你的條件,應該不會像我一樣延畢一年。”
紀眠之謙虛了幾句,王灝這十多年的貢獻幾乎是填補了一些領域的空缺,這種量級的人才都會被延畢,她都不敢想自己。
昨天她把幾個點匯總給周景川之後對方又傳來新的設計圖還有幾個模糊不定的點,三個人約了線上交流,互相交換一下意見然後重新整合數據,等紀眠之回去之後大規模的修改。
晦澀難懂的專業知識和一串接著一串的公式鋪滿整張紙,紀眠之抻了抻胳膊,摸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
她拖著轉椅滑到對麵桌子上擰開保溫杯,熱氣帶著雪梨的清甜香氣**了出來,她歪在軟椅上一下一下的輕啄著,想著回去也買個同款杯子,保溫效果還挺好的。
王灝從洗手間出來擦了下手,看見紀眠之還對著電腦,出聲喊她,“小弟妹,你看一下天氣預報,外麵好像又有點下雪。”
“好嘞。”
江凜的電腦桌麵上就有軟件能看天氣,不用去搜索軟件去搜索,紀眠之推了推眼鏡打算順便看看明天的天氣預報,要是明天出去玩遇見下雪天就太掃興了。
她邊拖動鼠標點開軟件,邊憑著感覺去放杯子,頁麵跳轉出來的那一刻,紀眠之怔忪了一下,手裏的杯子一下從桌沿上掉下來,滾燙的雪梨水灑了一地,發出一聲震響。
王灝腳步匆匆的走近,“沒燙到吧?”
紀眠之沒什麽反應,依舊呆呆的看著屏幕,然後滑了一下,看見排在後麵的幾個城市。
王灝看她臉色凝重以為出了什麽大事,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笑了聲,“謔,這小子還挺深情。”
天氣預報上顯示的幾個城市都是美國的,第一個出現的是劍橋,她讀書的地方。
如果第一個是巧合,那麽後麵出現的又該怎麽解釋。
帕薩迪納,西拉法葉,舊金山,阿拉斯加。
美國幾所空氣動力學出名的學校所在的校址,能看到極光的地方。
每天的天氣預報。
紀眠之難以想象這些東西存在的時間。
下一秒,她又想起什麽。
打開江凜瀏覽器的曆史記錄。
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江凜沒有刪曆史記錄的習慣,同一個賬號遷移過來的曆史記錄,數量驚人,排列在前麵的幾條就是搜索阿拉斯加的,再往下麵一點就是幾個著名期刊的搜索記錄,再往下就是她的名字,還有美國的各大學校。
不顧王灝的呼喊,紀眠之杯子都不記得撿起來,抱著電腦頂著飄飄而下的雪一路跑回宿舍,氣喘籲籲的站到江凜麵前。
江凜正處理蝦,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沒想到她這麽早就回來了,衝了下手,打算把洗好的草莓端給她。
“你手機呢?”紀眠之一臉凝重,一路跑回來氣息還有點不穩,臉上也泛著點紅,脖子上空****的,圍巾也沒圍,包也沒拿,頭發也亂糟糟的,跟遭了難一樣。
江凜抬起一直胳膊,側身用下巴點了點右側褲兜,“褲子裏,自己拿。”
紀眠之把電腦隨手放在桌上,三兩下解開鎖點進他的天氣,一個京港,一個劍橋。
她閉了閉眼睛,一縷哭腔隨著話出來,“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江凜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正好好做飯呢,他老婆就站在他麵前紅著眼圈捏著他手機。
不知道的以為他手機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邊問邊湊過去,“怎麽了?”
剩餘關心詢問的話語看到手機屏幕的那一刻全都戛然而止,他轉頭又看不遠處的電腦屏幕,也是天氣。
“就幾個天氣。”
就幾個天氣,說的好輕巧。
怕不是一開始不知道她在哪,一個個搜索,添加,慢慢排除鎖定,最後留在手機上的隻有一個劍橋。
紀眠之擦了把淚,想起他年初去阿拉斯加的事,抬頭淚眼摩挲的看他,哽咽的問,“你是不是去過好多次美國。”
江凜沒否認,點了點頭。
“十多次吧。”
她走的那年暑假,他身上沒多少錢,也不太能隨隨便便出國,和秦知珩費勁巴拉的辦了簽證,兩個人把這麽多年的壓歲錢零花錢什麽的都取了出來,奔著紐約待了十多天,漫無目的的找了那麽幾天什麽也沒打聽到灰溜溜的回來了。
後來他進航校,出國的難度又大了點,隻能鎖定幾個目標,然後挑著美國學期去一個個城市踩點,去一次也待不了很長時間,更多的次數被他勻在阿拉斯加極光期。
等到畢業進部隊,出去一趟更難,年初那一次還是有點事情要辦,軟磨硬泡求來的機會。
沒想到陰差陽錯的也遇見了。
頭幾年找不到的時候心浮人也冷,手機上幾十個天氣,沒事就翻著看,想著美國那邊是下雨還是晴天,她帶傘了嗎,那麽嬌氣的一個人有沒有記得拿防曬,那個未婚夫對她好不好。
後來搜到她的論文,他算著時間那時候紀眠之已經快畢業了,他又走不開,手機上幾個城市刪刪減減就剩下一個劍橋。
遺憾的是,十數次去美國,他去過三四次劍橋,竟然一次也沒碰到她。
時光苛待他,卻又厚待他。
江凜用手背骨節輕輕碰了碰她濕潤的眼角,認真的說,“還好沒白去,最後一次讓你碰見了。”
那天阿拉斯加剛下過雪,趕在極光期結束前來觀光的人比往常還要多,人流湧動,江凜縮在人潮裏直覺轉身都是困難,目之所及全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偶爾看到一個華人麵孔想上去問上一問卻又停不下腳步。
後來她回國,偶爾深夜江凜驚醒,伸手碰在身邊熟睡的她時,又偶爾會想,會不會在無數個節點裏,他們已經擦肩過無數次,隻是他們都沒有上帝視角,沒辦法走向最圓滿的相遇。
“我要是,我要是知道你會來,我就天天站在最顯眼的地方。”紀眠之話都說不太完整,一直抽泣著,捏著江凜的衣擺,頭靠在他手臂上,哭的不能自已,“你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告訴我。”
抄經書不告訴我,編那麽多同心結不告訴我,買好多戒指不告訴我,去美國不告訴我,偷偷保存那麽多城市天氣不告訴我。
紀眠之無數次打開過江凜的手機,卻沒有一次是點開天氣預報的。
她現在伸手抱著江凜,怎麽也問不出那一句,手機上還保存著唯一一個城市,是不是還怕她會回去,所以才不刪除。
“藥真的很苦。”
“我知道。”
“我一點也不討厭你。”
“嗯。”
“沒有覺得你煩。”
“我知道。”
“不理你不是故意的。”
“我沒怪過你的。”
“阿凜——”
“我在。”
“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
“我也是。”
“刪掉好不好。”
“好。”
“以後別不過生日了好不好。”
“好。”
“我一點都不喜歡加分,本來就是滿分的江凜要怎麽加。”
“愛哭鬼,紀眠之。”
紀眠之是愛哭鬼,江凜是膽小鬼,兩個都是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