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發覆麵的紅衣女鬼, 陰惻惻地從水井裏爬了上來,這驚悚之極的駭然場麵, 陸梨衿居然冷靜地接受了, 目前心態非常平和。

原因無他,實在是扶桑人太抽象了,與他們相比, 加寶都顯得是如此活潑俏皮。

加美子青白色的鬼手,乖乖托舉著一個記事板, 上麵用和文寫著一行字:

“雲雀托我傳話”。

雲雀?

小陸大夫愕然, 她本以為,雲雀沒帶加寶一起去呢。

畢竟天守閣是機要之地,肯定供著降妖除魔的鎮物, 帶加寶去怕是會把加寶直接送走。

但這裏出現了一個神奇的誤會。

一來,是雲雀的文化水平並不是很高, 機要之地有驅邪鎮物, 以她的聰明腦袋根本想不到……加寶化為一縷鬼魂,鑽進了雲雀的死妄海,雲雀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帶著隻女鬼,登上了天守閣。

二來, 是鏡心家提前布置,將天守閣變成了一個大靈津, 為了不妨礙空間傳送的準確性, 天守閣裏用以驅邪的鎮物, 被鏡心家暗中轉移了。

是以,傻人有傻福, 一無所知的雲雀, 就這樣稀裏糊塗地把加美子揣進了天守閣。

眼下加美子把記事板往自己的方向一轉, 又唰唰地寫了一行字,既而展示給雲雀看:

“整個天守閣被傳送進了大地之心”。

陸梨衿:“……”

聞征:“……”

啊???

這個展開也太抽象了,小陸和聞征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裏,讀出了“我靠”這兩個大字來。

還沒等聞陸兩人說什麽,鏡心以藏倒是沒忍住:“你怎麽可能逃出來?”

在兄控以藏看來,鏡心春水是電是光是神話,計劃是不可能有紕漏的。既然整個天守閣,都被轉移至“大地之心”,那可是一個玄妙無比的四維空間,這個長發女人又是如何能從那個空間輕而易舉地出來的?

還是從井裏?

以藏第一次覺得憋得慌,怎麽沒有人吐槽,這個出場方式抄襲了人家貞子?

沒人為貞子發聲嗎???

加美子抬起頭,漲滿血絲的猙獰鬼眼,幽幽地盯著以藏,像是一條毒蛇猛地瞄準了獵物。

以藏手中的骨質長刀,不安地嗡鳴起來,似乎是察覺到了威脅,發出了凶兵渴血的長吟聲。

加美子舉起記事板:

“——這裏是扶桑!扶桑人跟扶桑人,不說雲秦話!!!”

以藏:“……”

小陸:“……”

聞大侯爺感慨道:“一個千年以前的村姑,居然還有這等民族文化堅守,真是難得……”

陸梨衿閉目扶額:“……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加寶聽不懂他說話……”

加美子的心智,顯然還停留在千年以前,村姑肯定是不可能上學的,加美子能聽懂雲秦話,大概是因為在漁村長大,能頻繁接觸到海貿商人。

所以加美子能聽懂雲雀說話,還能順利幫她傳話,但是以藏就不一樣了,以藏說什麽都是一股大佐味兒,扶桑式的雲秦話,聽得加寶CPU都快燒起來了。

以藏:“……”

以藏還真的換了和語問道:“你為什麽會從井裏出來?”

一個敢問一個敢答,加美子見他換了語言,還真的解答了這個困惑:

“因為我是女鬼”。

在扶桑的傳統神話裏,女鬼就是能從井裏鑽出來索命的,加美子作為扶桑神話裏扛把子的千年女鬼,拿著神劍“天叢雲”的最強寡婦,自然也有這個神奇的本土位移技能。

人體,很奇妙吧?

以藏:“……”

小陸:“……”

不要什麽都用神話傳說解釋啊!!!

以雲雀的文化水平,其實是不知道,加美子還有這等神奇的位移技能的。

且說當日,雲雀、樓煩、北辰三撥人,也就是雲秦、蘇羅耶、扶桑三方的倒黴蛋,被鏡心家設置的大靈津傳送了出去。

“哈?”北極凝高高地一揚柳葉眉,“你的意思是,這群扶桑矮子狗咬狗,反而把我們也給一起坑了?”

她自然不關心禦三家的內鬥。在蘇羅耶元帥北極凝看來,扶桑人此般背信棄義,全部死光才符合蘇羅耶的社交禮儀。

“一石三鳥之策罷了。”

白雪樓蛾眉愁鎖,這一集她也看過,雲秦的政壇早就上演過上百回了。

眼下的局麵不難看破。大意是鏡心家,趁雲雀一行人,和樓煩一行人,同時抵達天守閣之後,把包括北辰和神道兩位家主在內的天守閣,悉數轉移到一個未知的地方去。

這樣,既清內患,也攘外敵,真真是多快好省。

北極凝也不笨,白雪樓這麽一說,她腦子也轉過彎來了,精準地總結道:“鏡心春水真是個賤/嗶。”

北辰千流齋:“……”

神道小次郎:“……”

不得不說,這個素質吊差的蘇羅耶女人,在無意間做了他們的嘴替。

北辰千流齋與神道小次郎對視了一眼,師生多年的默契,讓兩人瞬間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鏡心春水既然敢這麽做,那麽一定有充足的信心,讓北辰和神道二人,走不出這個陷阱。

那麽就隻有——

北辰千流齋闔目歎息:

“諸位,我們應該,被傳送到了‘大地之心’。”

那個神秘的高維空間,正是鏡心春水,為眾人準備的絕龍嶺。

“哦?”

北極凝冰冷高傲的眉眼,攢出一絲潑辣而尖銳的譏誚,“我還以為你這張狗嘴吐不出象牙呢!怎麽,終於肯承認,你們與莉莉謝女帝合作過了?”

北辰千流齋:“……”

北辰千流齋臉色變幻,但她定力何其強大,就算是如此灰頭土臉的場合,依舊保持了體麵的溫婉笑容:“此一時彼一時。”

北極凝瞪眼,大概是被她的厚顏無恥驚呆了,一時間鼻孔都大了一圈。

雲雀看了白雪樓一眼,宰相大人登時會意,趁熱打鐵地問道:“怎麽回事?”

——莉莉謝女帝來到扶桑,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既然白雪樓問了,北極凝心裏有火,不介意再當著扶桑人的麵兒,再把他們從頭到腳地罵一遍。

她從登場就說的是雲秦話,發音標準流利至極,根本不像樓煩那樣怕麻煩而拒絕交流。

北極凝語速飛快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遭遇,給在場的雲秦人都帶來了一些小小的扶桑震撼。

雲雀瞳孔地震:“……”

她知道扶桑人不做人,但是不知道,這群人是一點擬人的事兒也不幹啊!

據北極凝所述,周炎結論一出,莉莉謝女帝便親自動身立刻前往扶桑國。此行十萬火急,不宜驚動大國,莉莉謝輕裝便行,秘密取道高麗出海,隻帶了樓煩和北極凝兩位大將,以及一撥侍從人等。

聽到這裏,白雪樓的眼皮跳了一下,宰相大人敏感的政/治神經也跟著跳了跳。

這因果蛇,可不是僅僅用來對付“天”的,它可以從時間的維度直接抹掉操縱者想要毀掉的一切。

若是蘇羅耶掌握了因果蛇,豈不是東陸第一霸主,萬國皆聽其號令?

但大敵當前,樓北二人在此,白雪樓不好開口,隻是微抿著唇。

且說這莉莉謝一到海下扶桑,便受到了舉國的熱情款待,雲雀見過扶桑人的糖衣炮彈,幾番甜蜜攻勢下來,蘇羅耶人大多放下了警惕。而且這禦三家極其配合,傾盡國家資源支持莉莉謝,很快眾人便定位到了佚落妄島,巨櫻花樹下的神秘空間。

但有另一道難題橫亙在眾人麵前:

如何打開現世通往“大地之心”的通道?

當年,太/祖爺是如何發現的大地之心,又是如何進去裏麵的,已是不可考的謎題。也許是當年靈子潮汐的密度不同,大地之心和現實世界,本來就是相連的,隻是滄海桑田,通道封閉了而已。

雲雀聽到這裏的時候,心頭下意識地一提,她好像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

“是李拾風。”

樓煩沉聲道,“是他祭出了十二道無字巨碑,用磅礴的神識之力,撕開了一道通往‘大地之心’的道路。”

雲雀惘然,果真如此。

當年李拾風的十二道無字碑,直接定下了炎虎關一戰的勝負,爾後更是以一己之力,將盛小將軍和綿綿直接傳送進了華胥秘境裏。

要說雲秦誰能做到,一人撕開一條空間通道,想來也隻可能是昭王了。

但由於這是通往高維空間的道路,加上李拾風的身體狀況江河日下,李拾風無法承受這等巨額的神識透支。

在空間通道敞開之後,李拾風便咳血昏迷,女帝莉莉謝倒是夠意思,用自己的修為硬生生地吊著李拾風的命。

但沒過幾日,李拾風的氣府自行熄滅了丹元火,“千卦百算”李拾風,在異國他鄉的小小臥榻上,無聲無息地死去了。

周雲訖見樓煩半晌不語,忍不住追問道:“沒了?”

然後呢?

他的皇叔是何等詭計多端,這種千年的老狐狸,不會給自己留條後路麽?

樓煩詫異地看了一眼少帝:“就這樣,他死了。”

他死了。

周雲訖像是被人抽掉了脊梁,脫力地向後跌坐回去。

死得毫無波折,死得毫無轉機。李拾風這一生,有太多的陰謀和陽謀,層層遮掩著他的行蹤,但是到頭來,這個男人死得簡單又直白,瀟灑又恣意。

他就是為了世人能夠重新進入“大地之心”,找到能夠對抗“天”的因果蛇,獻出了自己那條病懨懨的命。

這是李拾風留給雲秦的最後一份禮。

僅此而已,再無多話。

怎麽可能?

周雲訖的青筋暴跳起來,這怎麽可能呢?

他了解他的皇叔,他了解昭王周朝辭,這可是把唐水燭的人生,整個兒出賣給父皇的人,他怎可能就……

周雲訖雙眼圓睜,眼眶發紅,不知是血絲還是淚意:

——就這麽、簡單地、死了?

……怎麽能、怎麽能這麽便宜他?

周雲訖惡狠狠地瞪著樓煩:“你在騙我!!”

樓煩莫名其妙,他不認識周雲訖,不知道這小鬼在發什麽癲。

北極凝以為這崽子在找茬,不爽地“哈”了一聲,她比周雲訖更凶惡:“你有病?一個雲秦人,死了就是死了,騙你能有什麽好處?”

周雲訖剛想罵回去,薄磷按住了少年肩膀,他手上的煉氣冰冷而雄渾,點到即止地震了一下周雲訖的氣府。

周雲訖渾身一顫,眼淚流了下來,少帝低下頭去,用袖子擦了把眼淚,不再說話了。

北極凝好生奇怪:“哦,小鬼,你是跟他很熟麽?”

李拾風這人獨來獨往,孤身前來蘇羅耶,身邊也沒人照拂。

她還以為李拾風孤家寡人一個,死的時候也沒人為他流淚,倒也怪可憐的。

沒想到第一滴眼淚,居然是來自,少帝周雲訖的眼睛裏。

“不熟。”薄磷替周雲訖答道,給了後者一個台階下,“小孩子,脾氣衝,見諒。”

白雪樓闔眸長歎。

昭王之薨,她有預感。

像他們這種人,能在睡夢中安穩死去,已經是一種奢侈了。

昭王周朝辭其人,一生何其波瀾壯闊,與他相關的男女,不是英雄豪傑,便是風流翹楚。他不是好人,卻也不是壞人,恨他的人因他而活,愛他的人為他而死。在一生末尾,為救世獻身,又是何等瀟灑慷慨呢?

白雪樓:“他可有留什麽話?”

……可有什麽話,要對太後說?

樓煩愣了愣,隨即搖頭,不曾。

李拾風其實不是昏迷中死去的,臨死前他有睜開眼睛,恍惚地看了看照顧他的小竹筱,笑了一聲,說,有勞。

有勞。

這是昭王的最後一句話。

大概是真沒有什麽牽掛,也不想絕筆叨擾故人,就這樣安靜地駕鶴去。

莉莉謝女帝尊重了李拾風的意願,用她引以為傲的火焰,親自把李拾風燒成了灰,順著東風灑向了大靜寂海。

魂魄大抵能乘風歸鄉。

至於他這一生功過臧否……就留給後人去爭吵吧。

雲雀的嗓子哽了哽,李拾風算個風流人物,這種人物的死,猶如山崩。

或是不認識這座山,或是跟這座山不熟,或是知道這座山溝壑險惡……但他畢竟是一座山,山崩之時,轟聲震天,令人不由得心神肅穆。

雲雀惶惶地想:

我也會這樣死麽?

她也會這樣,安靜地死去,一句話也不多留麽?

倒也瀟灑,倒也風流。

北極凝倒是不知道雲雀在想什麽,她很憤怒地把接下來的事,說給了雲秦人聽。

莉莉謝女帝火葬了李拾風之後,帶領眾人進入了“大地之心”。

雲雀見她半晌沒說話:“然後?”

北極凝怒道:“沒了!”

莉莉謝進入“大地之心”後,便石沉大海,再也沒了音訊!

彼時北極凝負責在外邊接應,而樓煩因為一些因緣巧合,也沒和莉莉謝一起進入大地之心。是女帝遲遲不從大地之心中出來,樓北二人才恍然,莉莉謝出事了。

雲雀:“……”

你們蘇羅耶人辦事是真抽象啊,女帝親自前往未知空間,你們跟都不跟進去麽?

轉念一想,莉莉謝本就是蘇羅耶最強,要是女帝都解決不了的事情,也不可能指望樓煩和北極凝,離譜中又有點合理了。

當時樓北二人並未懷疑扶桑人。一來,扶桑人待他們是真的很好,而且也有很多扶桑人陪同莉莉謝女帝一同進去;二來——

北極凝怒目瞪向北辰千流齋:“是你和陛下一同進去的!!你一人出來,還誆騙我等,說陛下正與因果蛇交談,若是我們再進大地之心,恐怕會觸怒因果蛇……”

“……”聽到這裏,宰相大人忍不住了,白雪樓心說這也太難繃了,“不好意思,難不成,你信了?”

這一聽不就是騙人的鬼話麽??

樓煩和北極凝投來一個心如死灰的眼神:

對啊。

白雪樓:“……”

還真的信了啊!!!

蘇羅耶人,你們吃飯都是用來長身體的嗎,心眼那是一個都沒長啊!

雲雀心裏也有一萬頭黃鸝咆哮而過,她總算明白應龍一個邊關小卒,為何能在蘇羅耶爬那麽高了,說不定應龍此等心機城府,在蘇羅耶就是舉世罕見了……

想來也是,女帝莉莉謝都敢禦駕親征去找蛇,蘇羅耶從上到下都是令雲秦人歎為觀止的虎,這一隊人裏估計最聰明的還是病號李拾風。

結果李拾風又半路死了,蘇羅耶人徹底失去了他們的外置大腦。

要是主教應龍還在,你們這群人,也不至於被扶桑人騙得褲子都不剩……

雲雀突然想到盛昭緹,心裏驀地一疼,像是被人揪了一下。

算了,提一個死人,確實沒什麽意思。

是以,缺心眼的樓煩和北極凝,真的信了扶桑人的鬼話,以為莉莉謝隻是在跟因果蛇談生意,自己隻需要在外麵等就好。

結果等著等著,就出了大事,李拾風打開的那條空間通道,居然自行關閉了。樓煩和北極凝,這才覺得上當,但以他們的本事,不可能再自己再撕開一條通道來。

是以,樓煩和北極凝也隻能幹瞪眼,又殺回扶桑的天守閣,直接問北辰和神道要人。

於是就有了天守閣的那出。

雲雀:“……”

白雪樓:“……”

白大宰相小聲道:“……無意冒犯,就是,那個,呃,你們有沒有覺得,有一些……”

丟人現眼?

樓煩默默地扶額:“……”

他早就發現了……

北極凝愣了愣,臉騰地紅了起來,大概北大元帥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是一個被扶桑人騙得團團轉的二百五。

她居然是個二百五??

“啊啊啊啊啊啊——!!!”

北極凝羞得尖叫,進而惱羞成怒,“我要殺光你們扶桑人!!!”

隔空喊話歸隔空喊話,眼下北辰和神道都殺不得,雲雀還需要知道更多的情報。

“說吧。”雲雀寒寒地盯著北辰千流齋,“我可攔不住那個二百五。”

北極凝怒道:“你說誰是二百五!”

樓煩扶額,太丟人了,他想退出這個對話。

北辰千流齋與神道小次郎對視一眼,前者歎了口氣,沒辦法了。

北辰千流齋一正衣襟,緩緩地坐得更直:

“正是我與莉莉謝女帝一同進入的‘大地之心’。在這個四維空間裏,莉莉謝女帝十分虛弱,因為她身上的‘空識色’,突然爆發了。”

北極凝臉色驟變,樓煩倒是移開了眼神,他想到了這一層。

莉莉謝女帝何其強大,一生未逢敵手,若是這群扶桑人能夠趁人之危,也一定是因為“空識色”發作了。

“所以呢?”樓煩冷冷道,“你們對陛下做了什麽?”

北辰千流齋正色道:

“——我們將她獻祭給了因果蛇。”

這句話太過駭人,以至於話音落地,半晌都沒人作聲。

北極凝嘴唇顫動,眸光閃動幾息,她剛想說什麽,被樓煩按住了肩膀。

樓煩沉聲道:“為何?”

殺死女帝的後果,你們難道沒想過?

蘇羅耶人可不是什麽寬容仁厚的民族,他們是在冰天雪地裏求生的苦命人,帶領大家一路向前的女帝,就是所有蘇羅耶人共同的母親。

弑母,血海深仇。

此仇,不死不休。

神道小次郎惻惻地出聲:“‘天’將入侵,屆時世上再無蘇羅耶,何來複仇之說?”

——反正你們都要死了!

唰!

樓煩悍然拔刀,這一下如星流霆擊,寒烈的刀風繳卷成阜盛的冰河,猛地向神道小次郎當頭斬去!

鏘!

樓煩的蘇羅耶馬刀,撞在了薄磷的佩刀“藍橋春雪”上,兩刃相擊,暴風肆虐,滿室冰雪。

一南一北,兩柄最強的風卷塵息刀,在此短兵相接。

“冷靜點,”薄磷低聲道,“他們還沒說呢。”

樓煩:“……”

樓煩陰陰的冰藍眼睛,冷冷地盯住了神道小次郎。

好,不急,他可以等。

北辰千流齋的笑意未改:“因為‘空識色’,這種無藥可醫的絕症,正是喚醒‘因果蛇’的鑰匙。”

“諸君,女帝是為大義而獻身,為何如此生氣呢?”

雲雀本以為黃鸝的嘴就已經是舉世無雙的欠,眼下見著了北辰千流齋,才明白過來,大巫見小巫,在北辰千流齋麵前,黃鸝隻是個脆弱的小女孩。

這女人的嘴才是真的欠!

“大義?”

白雪樓冷笑一聲,宰相大人這回不忍了,“——北辰大人,這大義的大是哪個‘大’?是普羅大眾的大,還是你大扶桑國的大?”

“你們此舉,無非利用蘇羅耶人找到因果蛇,再過河拆橋,把人一腳踢到火坑裏去,自己獨占罷了!”

白雪樓已是怒極,她算是看明白了這群人,狼子野心、卑鄙無恥!

“天劫一事,你們之所以淡定,就是因為你們利用莉莉謝的一條命,已然掌握了因果蛇。”

這還沒完。

屆時,天劫到來,扶桑可以利用“真經津之鏡”,把整個扶桑國,都投射到“大地之心”裏。

等到“天”毀滅一切——

扶桑再利用因果蛇,抹去“天”和“長城”。

屆時,整個世界,自然是歸扶桑所有了!

雲雀睜大了眼睛,心下震駭難言,她見過野心勃勃的帝王,也見過冷血無情的政/客,但扶桑這般毫無人性的,她確實是頭一回見。

你們真是連一點擬人的事兒也不幹啊??

感慨歸感慨,雲雀這才想起,一件要命的事:

既然鏡心家,把天守閣送進了大地之心,那麽目的就很直白了,就是拿這群人去喂因果蛇,了去鏡心春水的心頭大患。

害人者,人恒害之。北辰千流齋和神道小次郎,背刺了莉莉謝之後,終究還是被自己人背刺了。

這出狗咬狗著實精彩,但雲雀來不及幸災樂禍。

這也就意味著:

鏡心家也不會放過小陸和聞征!

對了,雲雀這才想起來,“我派個人去傳話。”

加美子得令,幽幽地從她背上,探出了一個頭:

叫我麽?

作者有話說:

莉莉謝也患有空識色,這個信息先前說過,忘記了的可以回去翻翻。小陸跟她是病友。